第36章
第 36 章
八月十五既是中秋亦是太後的生辰,按照往例,是要大擺宮宴,宴請官員家屬的,今年也不例外。
宋汀竹沒想到自己這般小小官員竟也收到了帖子。
但這收到了帖子才叫人範疇,宋家姐弟皆是農家出身,他入了仕途,入場為官,倒也知道些皮毛,然阿姐卻是不通的,偏偏這信中指明要攜一位家眷前去。
阿蘭本是想找陳燕玲教導她些,然這姑娘前些日子玩得太瘋,這會兒正躺在床榻上,沒了十天半個月的怕是下不來床。
上回去探望的時候,還是躺在床上被底下的丫鬟伺候的舒服。
再說欣兒姐姐,那身子弱柳扶風一般,她被自個太笨,把人氣壞了。
在京城認識的小姐也就這麽兩個,阿蘭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與楚逸交談時,不經意間提起。
“我教你。”楚逸淡淡開口,卻語出驚人。
阿蘭有些懷疑:“可你是男子?”
“女子的禮節我自小耳濡目染,自是知道。”
這話聽着倒也不假,阿蘭點頭:“那今後幾日就麻煩大竹了。”
楚逸挑眉:“事不宜遲,現在開始?”
不等阿蘭拒絕,楚逸便不知從哪出拿來一根筷子:“第一步,笑不露齒。”
見阿蘭還是愣着,楚逸将筷子橫着遞到阿蘭嘴邊:“張嘴,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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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如實照做。
“好,咬緊,笑。”楚逸面色清冷,頗像個嚴厲夫子。
阿蘭不敢辯駁,努力按着要求去做。
時間流轉,阿蘭覺得自己的面部僵硬好似麻團一般,楚逸這才淡然開口:“好,拿下。”
拿下筷子,阿蘭的唇還是保持着剛剛的弧度,僵硬了幾秒,才合上。
“過來。”
雖不明白,但阿蘭還是乖乖地上前兩步,靠近楚逸。
下一瞬,大掌便覆上阿蘭的臉側,輕柔的按壓。
僵硬發麻的臉似乎也軟和了不少。
阿蘭像是那貓兒一般,被主人撓着,享受地眯起眼。
然惬意的時光總是過得極快,楚夫子拿起一旁的筷子:“繼續。”
阿蘭不情願地接下,将其放在嘴裏。
“背挺直。”楚夫子走至阿蘭的身後,手掌在背部輕輕用力。
幾個來回,阿蘭覺着自己的嘴以不是自己的嘴,臉不是自個的臉。
“好了,現在閉着嘴,笑一個。”
阿蘭照做,弧度揚起得恰到好處,楚逸點頭。
得了“夫子”的肯定,阿蘭樂了,一時不注意竟又露出白晃晃的牙齒。
看着楚逸那道“不善”的目光,又趕忙捂住自己的嘴:“這次是意外。”她可不像在經歷剛剛那一番折磨了。
好在楚夫子沒在為難她:“今日就先學到這兒,明日要學得便是走路,記得穿舒适些的鞋履。”
“好的夫子。”阿蘭忙應着,說完才知自己說露了嘴,眼珠子嘀溜地轉,快速了瞧了一眼楚逸,又将視線一道自己的腳尖,不在移動。
“夫子?”楚逸輕叩着一旁的桌案,淡淡開口,吐字極慢。
“這也算是教導禮節的夫子吧。”阿蘭越說越是小聲,這夫子怎麽到了他的口中就好像變了滋味。
慢騰騰從太師椅上起身,走至阿蘭身側,一手附上阿蘭的側臉,溫熱的氣息拂過:“夫子會這般嗎?”
另一手又緩緩搭上阿蘭的背“還是會這般?”
阿蘭哪裏招架得住,紅了臉,淚光盈盈望着楚逸,祈求對方能夠高擡貴手。
“挺好,那夫子今日便先回去了,明日可要看你功課做得如何。”楚逸瞧着阿蘭,不在逗她,免得把貓兒惹急了,又要自個兒哄了。
翌日,待黃昏西沉,宋家用完晚膳,楚夫子便邁着慢悠悠的步伐而來,許是為了迎合“夫子”這個身份,還帶着一把戒尺。
宋汀竹和楚逸的關系已經緩和多了,見着人帶着戒尺,微微蹙眉,但也沒說什麽,微微颔首致意。
瞧着楚逸,阿蘭本能得打顫,更何況今日還帶着一把戒尺,只覺着臉側仍舊微微發麻。
見着阿蘭矗在原地不動,楚逸也不惱,走上前,食指點了點阿蘭的額間:“昨日是怎麽笑的,又忘了?”
阿蘭努力地揚起一個自認為标準的弧度。
下一瞬臉側就抵着大掌,唇角附近被拇指提着微微向下:“太高了,這樣正好,保持一刻鐘。”
楚逸松了手。
阿蘭就這般保持着,百無聊賴,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着。
今日楚逸穿得是身金絲雲祥紋白袍,頭戴蓮花玉發冠,通身氣派。
原有那腰間懸挂的香囊很是突兀。
以阿蘭現在的眼光來看,這香囊可是粗陋。剛想張口勸其将它取下,就對上那幽幽深潭。
“還有半刻鐘。”
罷了,他既然喜歡就戴着把,左右是他自個願意的,被人議論,可不能怪在她頭上。
阿蘭的眼睛澄澈,心裏想的都印在那眸子裏,楚逸又怎會不知。
這香囊市當初阿蘭贈予的,若說是定情信物也不為過,如今阿蘭答應了他,自然是要佩在腰際。
看着臉笑僵的阿蘭,楚逸這才緩緩開口:“好,歇會。”
終是得了空閑,阿蘭揉了揉自己發麻的小臉,這才剛剛活血,就要開始下一項。
“女子行禮主要分為二類,一類為大禮,屈膝,右腿往後彎得更下一些,上身弓背低頭,右手疊在左手前置于左胸,多用于面見長輩。其二為常禮,雙腿并攏屈膝,微低頭,右手壓左手置于左胯骨之上,多用于平輩間。”楚逸說得極為順暢,然阿蘭的笨腦瓜可跟不上,一下左一下右,真叫人分得清。
見着阿蘭蹙眉,楚逸拆分着又慢讀了一回,阿蘭這才稍稍聽進去些。
見其姿勢古怪、模樣滑稽,楚逸上前,雙手置于阿蘭兩腰側,稍稍向下按,阿蘭身體僵硬,愣是任由楚逸硬掰,然這硬凹出來的造型顫巍巍的,仿佛下一刻便要跌落散架。
楚逸沒了法子,親自一步步演示,讓阿蘭跟着。
清風如玉的男子,饒是做着女子的禮節依舊是幹淨利落,不叫人怪異。
這會阿蘭總算是勉強穩住了身形。
見着阿蘭這般,楚逸決定還是先學會走得平穩。
頭頂着書冊,阿蘭不敢做過多的動作,小心翼翼地邁出步子,一步、兩步......
小院不長,阿蘭從這一頭走到另一頭不過十來步的距離,然就是這點距離,阿蘭還是廢了不少心思才走完的。
阿蘭雖是愚笨,但是貴在刻苦肯用工,一晚的訓練也是小有進步。
阿蘭揉了揉自己僵直的脖子,發出脆骨般的響聲。
期許的眸子對上楚逸。
小姑娘無非就是想要個嘉獎,冷凝着的面容上融起一抹暖意:“不錯,繼續努力。”
得了想要的話,阿蘭笑眯了眼,随即又想到自己的唇,趕忙捂住,待捂住時,才驚覺自己并未露齒。
待阿蘭總算是能小晃步搖,這才重新開始學萬福禮。
“再稍稍蹲下一些,脖子不要前傾。”楚逸一邊說着,手中冰涼的戒尺便抵住那個部分,稍稍施力。
阿蘭可是見識過戒尺的威嚴,昨日就應着它,現在掌心還微微發麻。
“切莫走神。”戒尺輕輕拍了一下阿蘭的手背。
阿蘭回籠了心思,瞥了瞥嘴,故意咬重後兩個字:“曉得了,夫子。”
這大家閨秀可真不是人當的,難怪玲兒說這小姐不好當,阿蘭這會切實是打心底體會了,心裏埋怨,這宮宴怎麽還上趕着要她一個平民去。
“也只是再大場面上做做樣子,私下裏随性即可。”楚逸知道她在想什麽,出言安撫。
阿蘭像雨打芭蕉,蔫了的嬌花,不願同楚逸再說,顯然還在氣頭上。
“把手伸出來。”
阿蘭擡眼,心裏嘀咕,不會又要打手板吧。
雖是不情願,但在“夫子”的威壓之下,不敢不從,怯生生伸出了白嫩的掌心,下意識閉上了眼。
冰冷的戒尺并未落下,反倒是被一雙溫熱的掌心環繞,阿蘭睜眼。
“還疼嗎?”男人俯身,傾着腰,長發瀑布般,幾縷垂在肩前,似寒玉收斂了氣息,只留得溫潤。
蔥白的小手指尖泛紅,被輕輕的按壓着。
阿蘭磕磕絆絆小聲道:“就一點點麻。”
楚逸不再說話,只是按摩着阿蘭的小手。
掌與掌之間的摩挲,阿蘭覺着別扭羞赧,想要抽出,卻被牢牢固定。
良久楚逸方才開口:“可有舒适些?”
阿蘭被捏得酸脹,哪裏知道有什麽舒适些,只想着快快從楚逸的手中抽出,忙道:“很舒适。”
楚逸仍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寡淡模樣,瞧不出喜怒:“這禮已經學完了,回頭把帳結一下。”
“什麽賬?”阿蘭一頭霧水。
楚逸臉上這才有了一絲笑意,加重着“夫子”二字:“總不能白請一個夫子對吧?”
阿蘭語塞,瞪了一眼,小聲怼到:“這媳婦也不是白娶的吧?”
楚逸難得笑得燦爛:“媳婦當然不是白娶的,這不是賠上一個夫君嗎,這夫子也不是白請的...”
楚逸還未将話說完,便被阿蘭捂住,小姑娘仰着頭,瞪圓着眼,又氣又惱:“不許再說了,我請你吃頓飯總行了不?”
楚逸将臉上的小手拿下:“這可不行。”
“那你想怎樣?”
“後日宮宴換上我送你的衣裙還有镯子,和我去見一人。”
楚逸的如意算盤打得劈裏啪啦響,然阿蘭卻以為自個兒撿着了便宜,悻悻笑着:“好我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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