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過了兩個星期,到了十二月末的一個周六。梁韋學校那邊,再過半個多月就要放寒假了,現在學校裏的學生們正在準備期末考,她的事情也蠻多的,因為寒假來了後,又有幾批學生要去游學。
梁韋現在時常感嘆,日子越過越像媽媽以前那樣了,因為媽媽曾是個會計,每到年中年末時最忙,她現在也一樣,年中年末很忙。以前只是當老師時,是平時忙,到了兩個假期時特別輕松;現在是平時閑得發慌,一到假期時就比別的老師要忙很多,得顧着那些學生活動,不過也還是比別的上班族要清閑不少。
她上周終于千挑萬選,選中了一件婚紗;所以在這周六的時候,終于輪到妹妹和她的一個女同事上場,挑選她們的伴娘禮服。
這個女同事是高中部的教導主任,但比梁韋還小三歲,不過因為她是校董的直系親屬,所以去年就升任高中部教導主任了。她是校董親戚的事情,在學校裏別人都不知道,也就梁韋知道,因為她們是朋友。就連孫志揚都是這人介紹的。
這人跟她自己那個談了一年多的男朋友,準備明年年中結婚。梁韋跟她說起來就是,還好你明年年中結,否則已婚了的話,還沒辦法做這個伴娘。
而這朋友說,是啊,你在我前面結了,到時我結婚,你就只能幫我在酒席場地入口處做接待了,來客簽到登記的忙你可是要幫的。
現在,梁亞和梁韋的朋友在試衣間裏試禮服,而孫志揚請的兩個伴郎也在試。
孫志揚和梁韋坐在影樓廳中間的等候沙發上,孫志揚忽然手機亮。他拿起一看,臉綠了,竟然是他以前女朋友給他發信息,他們已經長久不聯系了,所以他才沒想起要拉黑她,而她發的信息竟然是很無聊地在問:志揚,你身高是多少?
這不是神經病嗎?
他遮遮掩掩的,不想讓就坐在身邊的梁韋看到。
他心裏在想:我當初怎麽會跟這種腦子有毛病的女人談戀愛。
其實,只有老男人才喜歡找年輕女孩,找那種年紀比自己小很多的。男人只要還不夠老,基本上不太喜歡找比自己小太多了,覺得那種跟自己思想不在一個層面上,成天處在一起,心靈真受罪。所以一般得四十五向上的男人才喜歡找二十幾的,尋找自己失去的青春,搞得跟個采陰補陽大法似的;三十剛出頭的而立之年男人,最是感到生活不易的時候,反而喜歡跟自己一個歲數的女人相處在一起,當然了,如果是跟自己一個歲數的女人,擁有三十幾歲的靈魂,卻有着二十幾歲的長相,那簡直是完美。所以梁韋就成了那個讓他覺得是完美的女人。
他正躲着,哪知梁韋發現了,就倚過去,朝他那手機上一看。
她還當是什麽事呢,一看,不就是舊女友發了條信息麽,也值得他這麽大驚小怪的。
她把那手機扳正,又看了一眼,心想,這女人是有病吧,跟孫志揚都分了這麽久了,又來找他說話,倒是好好說啊,竟然上來就問一句:你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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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腦子裏有X。
她說:“志揚,你記住,永遠都不要告訴她你有多高,讓她惦記一輩子!”
孫志揚一聽,松了一口氣,朝她點點頭,說:“好。放心,我才不會回複她,我現在就拉黑她,早前一直沒聯系,就忘了拉黑了。”
梁韋沒說話,只是往他身上靠了靠。
其實,梁韋這種人,雖然說在大院那樓道裏,是吵遍樓道無敵手,看着十分潑辣無腦,其實像她這種人,城府是很深的。
一般能在那種高級知識分子雲集的地方存活下來,沒有背景還混得很好的人,沒有兩把刷子,是真沒可能的。所謂高級知識分子雲集的地方,一般是指像大學,或是日報社這種地方,這種地方,一堆文化人在暗鬥,就跟養蠱似的,最厲害的那個才能存活下來。梁韋應該就是那個厲害的。
雖然她那學校不是大學那樣的高等學府,可是裏面充斥着一堆自認為特有才,并且心高氣傲的海歸,她成天得去管着這幫人,腦子裏沒點經緯是不行的。
全大院的人都以為梁韋在學校裏,也跟在大院裏一個德行,背地裏讨論時會說,哪個單位請到她都倒黴;然而梁韋在學校裏完全就不是那樣的。她對學生哪可能像對惡鄰一樣,她對學生,那是十年如一日的溫柔——或許她有當老師的天性,這個不是裝出來的,是自然的,所以她學生一直以為梁老師是個溫柔的女人;她在大院裏從來不注重弄好鄰裏關系,但她在學校裏,相當重視和同事與領導間的關系,可能她把火在大院裏都發掉了,所以一進學校,就變得比較好說話,也很有修持。
這時,梁亞和梁韋的朋友試好了一套出來了,他們一夥人聚在廳裏鏡子前品評了一陣,然後梁亞她們又選了一套進去換。
梁韋和孫志揚又坐下來,這時,梁韋手機響,一看是媽媽,就接起來。
“喂,小韋?在家還是在哪?”
“在影樓,小亞跟恬恬試伴娘禮服。”
“啊,我打小亞電話打不通啊。”
“哦,她的包在我身邊呢,沒聽見響,應該是調靜音了。”
“哦哦。”
“媽,你找她什麽事啊?”
“我、我就想問問她,跟那安什麽怎麽樣了。啊對了,小韋啊,這兩個星期啊,那誰有沒有再上來啊。”
“啊?沒啊……我不在時有沒有上來我不知道啊,反正我在的時候,沒見上來啊。”
“哦哦。怎麽回事呢?唉,他們怎麽弄的啊?”
梁韋心想:我哪知道?
其實,梁亞這次連梁韋都沒有告訴,沒把安洵回澳洲的事告訴給她聽,因為嫌她大嘴巴。上次她跟安洵的事,就是姐姐傳遞給媽媽知道的,才惹來後面的麻煩。
她覺得,老實說,媽媽有很多丢人的舉動,姐姐又不是不知道。
安洵的僞身份被扯下後,她其實還沒弄清自己對安洵有沒有感覺,結果事情就先一步被媽媽知道了,成天撺掇着她跟他複合,那種“心急的吃相”,不僅丢她們一家人的臉,而且也幹擾她本人的思維。
她總得想清楚她對安洵是不是也有感覺的吧。
這話不是矯情,也不是說假的。就像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歡找年輕女孩子一樣,也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歡找有錢男人。三十剛出頭的男人不喜歡找比自己小太多的女人;那梁亞這類追求跟另一半有共同語言的女人,也真不喜歡找跟自己階級差太多的男人。真的,就是那種你是吃着松露鵝肝羊肚菌、燕翅鮑參三A加雪花和牛肉長大的,我只是吃着芹菜香幹炒肉絲、紫菜蛋花湯長大的;你是住着幾千萬一套的海濱別墅長大的,我是住着五十萬一套的老式樓房長大的;你接受西式的紳士教育,聽着巴赫海頓莫紮特,看着弄臣魔笛圖蘭多公主長大,而我是聽着周某倫的歌和看着快本長大……
唉,真不在一個頻道上啊,可怎麽弄。
梁亞在試衣間裏換着禮服,并跟姐姐的同事加朋友讨論着禮服上的細節,全然不知媽媽又在疲勞轟炸姐姐。
梁韋在影樓的廳裏和媽媽周旋了幾句,最後答應會幫她問問妹妹,到底和那誰進展如何。
梁紅還關照梁韋這幾天在樓道裏出來進去時,要注意着點202的動向,看看他人在不在裏面。
梁韋很無奈,但是答應了。
等伴郎伴娘都選好了禮服,已是下午四點半了,大家聚在影樓廳裏,在網上搜餐廳,準備晚上一起吃飯。
飯後,梁韋和孫志揚要去新買下的房裏看看,因為有兩處地方要改裝,還在想打申請時要寫上的細節,所以還要去看看。
另幾個伴郎伴娘們都開了車來的,飯後就各自開回家去了。
而梁亞就自己坐公車回家。有人要送她一程,她沒讓人送,覺得不順道,太麻煩了。
公車上,她摸出手機來一看,發現安洵往她手機上發了一張自拍照,胡子拉碴的,就跟神農架野人又或是人猿泰山一樣。
配上文字:這兩個星期忙得焦頭爛額,你還好嗎?
她看他這副樣子,忍不住想回複他,可是不知怎的,指尖就是停在了那裏,沒有動作。
而或許安洵見她許久沒有回複,就又往她手機上發了一張照片,是火燒樹木的照片。
還配上文字:有一部分咖啡樹被燒了,我好心疼啊,心好痛啊,好痛啊,真痛啊。
說了一堆的“痛”,好像怕死了別人不知道他受了多少傷害似的。
梁亞一看,又忍不住想安慰他幾句,可将眼再湊近手機屏幕一看,再三确認,再把那圖片放大了,仔細辨認。
氣不打一處來。
馬上回複:你當我白癡啊!這哪裏是咖啡樹?
安洵沒想到她眼睛這麽好,他把隔壁詹姆斯的果園裏的幾棵有集中蟲害的柿子樹被燒的圖片放了上來,那樹都快被燒得只剩渣了,本以為這女人不會細看的,哪知竟然還仔細辨別,認出不是咖啡樹。
他這次回去,做了防蟲處理,沒讓政府的人來大面積噴灑農藥,而且他園子裏,沒有被蛀蝕的樹,所以沒有樹被當成蟲害源頭而被燒掉,他也算是逃過一劫,不過現在防蟲治理還在進行之中。他園子大,周匝一圈現在在建那種帶防蟲藥物的防護網,得與隔壁的種果子的莊園隔離得更清楚些,所以這段時間,也算是工程量浩繁,弄得他像個野人似的,都快“一臉毛”了。雖然,老實說,還是擋不住那種性感的味道透出來,可是畢竟是一臉毛,有礙觀瞻。
梁亞朝那張毛臉又看了兩眼,就把手機屏關了,揣進包裏,不再去理這個人。
簡直有毛病,這習慣太不好了,謊話張口就來,以前騙她是羅小安,現在拿別的樹被燒的照片來騙她,謊稱那是他的樹被燒了,來博取她的同情。
這習慣太差了,所謂見微知着,誰知道他以後還會不會亂騙人。
而見她長久不回信息,那頭一臉毛的野人心中大呼不妙,真是棋走差了一步,本以為會得到同情,哪知更招致怨怼。本來他在她心中就已經是信用值為負值的人了,現在還拿不實照片騙她,那不是直接從負十分變成負兩百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