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哲學
哲學
發現有小孩了,那是兩個多月後的事。自己驗完,再去醫院具體查了查。
梁亞的人生仿佛到了這一刻,才像是“展開了新生活”,她跟安洵結婚時,她都沒覺得自己自此過上了新生活,可是在知道有孩子的那一刻,她才覺得“新世界的大門向她打開了”。
這天是周日,昨天她跟她姐他們都回了娘家,而今天她一個人回娘家,得陪陪她媽。安洵幫她在咖啡店裏管着。
她媽媽現在難得在她回來時,弄起飯來了。
梁紅一邊在廚房裏切菜,一邊跟她說話。她要拿刀,梁紅還不讓。她說沒事的,梁紅就說不吉利什麽的。她也很郁悶,心想昨天晚上她還在家裏切菜煮飯呢,也不見有什麽不吉利的。
等到一起吃午飯時,恰巧安洵的媽打電話過來。
她接起一聽:“喂,Elsa?”
“哎,小亞啊。你現在懷了小孩,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
“好的,我會注意的。”
然後,她就跟安洵的媽聊了一通,安洵的媽問起問題來特別細碎,連準備生幾個都問了。她吧,其實怕說少了惹安媽媽不高興,到時又麻煩,誰沒事想給自己的生活添堵呢,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她問:“你說我應該生幾個呢?”
那頭Elsa一聽,呦,還到她做主,那不錯,就大大方方說:“我覺得起碼得三個吧。四個最好。”
梁亞心裏:……
但她口上應着:“好的,我也這麽想。”
“真的,也就第一胎辛苦,之後就順得不得了了。”
梁亞心裏:難不成你知道?你生的是雙胞胎,也就一胎完事了,還什麽後面順得不得了,說得好像你經歷過似的……為了哄我多生幾個,這嘴上都說出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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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口上應着:“是的是的。”
這Elsa又問她:“那你是來我這裏生啊,還是留在浯城生啊……不能夠吧,安洵不會讓你留在浯城生的吧。”
“哦,他說生之前,幫我在那邊聯系醫院,我過去生。”其實說真的,她不覺得生小孩多可怕,她還是挺淡定的,她前兩天買了一堆孕期寶典、育兒寶鑒,看後覺得生小孩還是挺容易的,所以她現在還是該吃吃,該睡睡,完全沒什麽不适應,她就連懷孕初期的不适應症狀,都比別的孕婦輕點。
而其實安洵也沒覺得她這樣有什麽不同于常人的地方,他在澳洲見過的白人孕婦,那叫彪悍,挺着八個月大的肚子,跟西瓜似的,竟然一路小跑着噔噔噔疾速踩踏下臺階,那肚子上下劇烈顫動,好像她懷的不是孩子,而那肚子上的只是她腰上的一圈肥膘似的。
他看到的多數是這種厲害型的孕婦,所以對于梁亞現在的這種毫不緊張的、自在型的懷孕狀态,也是十分習以為常的,也從不勸她說,啊呀,注意啊,要多休息,躺着!別動!他是完全不會這樣。
那邊Elsa又問:“哦,那生下來後,是放我們這邊養,還是你自己帶?”
梁亞知道他們其實是不會帶的,他們只會請保姆,她是不肯的。她說:“我自己帶吧,我前兩天跟我姐說過了,她們學校裏有托幼的地方,一半時間放她學校裏,一半時間我自己看着,很容易的。”
“哦,這樣啊。”其實Elsa心中已在盤算,她過段時間得回浯城一趟,她得看看梁亞姐姐那間學校的質量和師資,到時她孫子得住進去的。不過她沒把這個想法跟梁亞說。
梁亞和她挂了電話後,一旁的梁紅問:“你叫她什麽?”
“Elsa啊?”
“她不讓你叫她媽啊?”
“唉,不是,她連她兒子都不讓叫媽,只讓叫英文名,說叫媽就把她這位女士給叫老了。還說什麽外國人叫媽都直呼其名。”
“誰說的,那天你姐還說,意大利人不能叫長輩直呼其名的。”
“那是意大利,Elsa說的可能是英語國家的吧……唉,我也不是很懂。讓叫什麽就叫什麽呗。”
“你吃了飯下午幹什麽去啊。”
“我去找蕾蕾。”
“哦,去她咖啡店啊?你可別喝咖啡啊。”
“放心吧,不會喝的。”
下午,倆閨蜜又是坐在這秋天午後的咖啡廳後首,一個僻靜角落裏,一切是那麽安寧詳和。秋末的天光順着窗子透進來,寒涼中透着一點和暖。
“呦——真看不出來啊,說有就有啦?之前,你剛結婚那會兒,成天對我嚷着,要努力奮發,做出點成績來給別人看看。結果……現在……你看看你,鬥志全無,活脫脫一高配版的家庭主婦,又或是被人包養在外的有孕在身的情婦,兩手一攤,啥事不幹。你肚子裏有了,你還怎麽試杯?你可是做咖啡的,你的咖啡直覺,将會在漫長的孕期之中,逐漸地鈍化。”
“別提了,我總得生孩子吧。你想想,我跟你不一樣,你拖到四個月前結了婚,你以後只需要生兩個吧?而安洵呢,你別忘了,他現在住的那國家,沒有生育政策,你以為我只生兩個就可以交差嗎?我前段時間仔細想了想,如果我得生四個……那就是三年抱二,這總共得花六年。我現在剛滿二十七周歲,也就是得生到三十三去。我這一天也拖不得啊。”
“他們當你是豬啊,生四個!”
“你也覺得吃驚吧?問題是,人家在那種國家環境中待慣了,完全不覺得生四個多,覺得是正好差不多的那種。我争取到時只生三個吧,說實話,一說四個,我也有點頭疼。”
“我的天,人生的六年啊,就在不停的妊娠之中度過。我肯定受不了。”
“哼……我這兩天是想過了,人生哪有什麽便宜給你占啊?這世界上就沒有白砸你頭上的餡餅,沒有事情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你看哈,我這嫁了個有錢的,可人家處心積慮地要你生啊,你不生,人家能放過你,人家家裏能放過你?所以就是說,這世上就沒有白拿的好處。”
“你這話也不對,不是你自己決定要生的麽?兩個月前你還打電話問我的意見,說你想生,是不是該義無所顧地去執行了。”
“你就不知道這其中隐情了吧。我告訴你,我本來那天回了家,是想和他速速成其好事的,然後吧……最後吧……就确實成其好事了……可第二天,你猜我發現了什麽?”
“什麽?”
“我第二早起得比他早,我先是進了客廳,朝茶幾上那瓶開了口的白葡萄酒看了看,拿起一聞,香氣全跑沒了。一看酒标,那牌子的得四九九一瓶,正想着怎麽處理它,心裏正可惜着,就見到沙發墊那邊邊角角上露出一個角來。我過去一看,是一只那什麽,我想或許是他丢三落四的,把這種東西也随處撇。我就把它拿了起來,可不拿還好,一拿才發現油乎乎的,然後我一細看,那東西都成箭靶子了,被紮了不下十個細針眼……”
“所以……哦——天哪——他可夠狠的啊。所以他是想……”
“是啊,我仔細回想那晚上的情形,就發現很有蹊跷啊。也就是說,他那晚上簡直是準備好了酒和某樣被紮了十幾個眼的東西,只等着哄我上當啊。後來得知我本來就準備好了要孩子,才将那些備用物品棄在一邊的。也就是說,不管我當天是否準備好要小孩,他都鐵定要我先生孩子了。”
“天哪……那你……跟他吵了?”
“哪能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向來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行事。所以我把那東西放回原位,沙發套上那一小塊被染污了我也沒管。就當我什麽也沒發現,就出門去買菜去了。”
“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你知道怎麽着。我買菜回來,發現他也起了,還把那東西清理掉了,酒也倒掉了。我什麽也沒說,再然後你猜怎麽着,我那天下班回到家,發現他把那只沙發套都給洗了,正晾在陽臺外面呢。”
“哈哈哈哈哈……我就在想他偷偷摸摸趁你不在,處理作案工具與證據的樣子。”
“唉,別提了,他那人其實別提有多小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