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摟席

摟席

因為朋友結婚,白清友認識了蕭獻。

那天他坐在角落摟席,夾肉丸時,湯汁濺到眼睛裏。就算隔了隐形,眼眶也難免灼得難受。

就是這個時候,有人忽然往他手心塞了一張疊得方正的濕紙巾。

“謝謝。”白清友眼睛紅紅地道謝。

對方拉開椅子,坐在他身邊。

“這筷子我用過。”白清友終于緩過來,将濕巾團成一坨,丢在了餐桌上。

蕭獻剛夾起一顆肉丸,沒多在乎筷子到底是誰的,直接塞進嘴裏。

這盤肉丸是白清友的最愛,同桌的陌生阿姨見狀,直接把那盤菜端到了他面前。

“抱歉,沒注意。”蕭獻将筷子還給白清友,“怎麽稱呼?”

“白清友。”白清友不想再用那雙筷子,只好裝作吃飽了,幹脆和身邊人社交起來。

“蕭獻。”蕭獻掏出手機,點開微信,擡頭看他,“方便嗎?”

白清友搖搖頭:“手機沒電了。”

“不方便?”蕭獻挑眉,收了手機,“那不打擾了。”

言畢,倒是很利落地起身離開了。

三分鐘不到,酒店服務員走過來,遞上一個充電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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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副新筷子。

白清友略有些尴尬,咬着肉丸回想剛才嫌棄的很明顯嗎?

他微微伸着脖子,滿場找蕭獻的身影。

蕭獻此時正扛着相機幫新人與賓客拍照,看起來似乎很忙。

是攝影師嗎?

白清友收回視線,又喊住路過的服務員,将充電寶拜托給對方:“謝謝,我不需要這個,麻煩您還回去一下。”

他的手機确實沒電了,但他也确實不想充。

“柚子!”新娘突然招手,“過來合照啊!”

白清友挂上笑,在蕭獻的注視下,小跑着站到新郎新娘的中間。

“照片我晚上發你。”新娘湊到他耳邊,“就那個攝影師,怎麽樣?”

白清友含混不清道:“挺帥的。”

“是吧!我也覺得!他是我老公大學室友,今天我也是第一次見。”新娘繼續八卦,“他女朋友也長得賊好看,幸好今天沒帶來,要不然我真是替自己捏一把汗。”

白清友被逗樂,用餘光瞥了一眼正低頭檢查相冊的蕭獻。

有女友了啊。

“你最美。”白清友友人眼裏出西施,“好看。”

“诶,別說,我覺得柚子長得還挺像獻哥女朋友的。”新郎在一旁搭腔。

蕭獻擡起眼皮掃了新郎一眼,沒繼續往白清友那邊看。

白清友忽然覺得有些失落。

“是挺像。”蕭獻架起相機,聽不出到底是不是在敷衍。

“我看看?”白清友偏不信這個邪,能有多像?

“不方便。”蕭獻說。

白清友被冷臉拒絕後,略有尴尬,探出去的腳又不着痕跡地縮了回來。

他們隔着相機短暫對視了幾秒後,蕭獻就再也沒看過他。

白清友尬笑了幾秒,轉身回了席面。

他的邏輯一向很能自洽,盡管被一個奇怪的搭讪者弄得摸不着頭腦,白清友也能替對方和自己想一條合情的理由。

可能剛才也是一時興起,想介紹自己給女朋友認識,畢竟長得相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妹或姐弟也是有可能的。

好吧,這條理由實在太爛,白清友無法說服自己。

奇怪的。

這是白清友對蕭獻的第一印象。

至于對方怎麽想自己。

太矯情,男的共用一雙筷子也要拿腔拿調。

還是太自戀,不過要個微信就給臉不要臉。

這些,白清友都沒空多糾結。

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就算再見,也無非是在那對新人孩子的滿月酒上。

約莫着還有幾年,到時候誰還記得誰?

白清友覺得邏輯又通了,咬下最後一顆肉丸。

實在好吃,這場婚禮,算是沒白來。

他回玉都的機票訂在了今晚11點,婚禮結束後,他同新娘道完別就離開了酒店。

現在正是下班高峰期,路況很堵,白清友背着雙肩包在酒店門口攔了半天出租都未果,他只好改變策略,掏出手機,欲在地圖軟件裏找最近的地鐵站。

手機黑屏,只有自己那張茫然的臉。

白清友這才想起手機早沒電了。

諸事不順。

白清友最怕這種折磨人的日常小事。

比如上廁所時發現沒有帶紙,糾結一通選好外賣後忘記支付,翹課時剛好遇到老師點名。

這些小事,往往就是不幸的預告。

他半蹲着,将包擱在膝蓋上,找了半天才翻到裏層的充電寶。

但也只有光禿禿的充電寶。

他忘記帶數據線了。

果不其然。

白清友腦袋放空了幾秒,在想到解決措施之前,他只想什麽都不想。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輛車忽然停在他面前。

這樣的場景未免太少女電影,在駕駛位車窗緩緩降落時,白清友什麽都不想的腦子裏,忽然冒出蕭獻冷感十足的臉。

不過可惜。

車裏的人,是一位正嚼着槟榔的方臉大哥。

“尾號8765?”大哥打量着白清友,“給你打電話你怎麽不接啊,我在那邊等了半天,保安都轟我了,個斑馬的,酒店保安都敢在老子面前拿喬。”

大哥自顧自的吐槽完,見白清友還站在原地,面有愠色:“上車啊,未必要我請啊。”

“你認錯人了。”白清友皺眉,“我沒打車。”

“尼瑪,那你跟老子講半天。”大哥将口裏的槟榔吐出,剛好噴到白清友小腿上,又因慣力彈開,落在了他的腳邊。

白清友反應過來時,那車已經走了。

好髒。

白清友頭皮發麻。

太惡心了。

那個人的口水和說話時壓不住的腥臭味,竟然全數彈到了自己的小腿上。

不開玩笑,白清友想用刀子挖了那塊皮肉。

“怎麽不罵回去。”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白清友轉身。

是蕭獻。

他擰着眉撕開一片濕巾。

“我幫你擦。”說完,直接單膝跪在白清友腿側。

白清友一時站不穩,雙手按在了對方的肩膀上。

清涼的觸感輕輕地點在那塊皮膚,白清友心裏的褶皺也随之一點點舒展開。

“我不會吵架。”白清友不太擅長發火,只能憋着氣,滿腹委屈地看他。

“潔癖還那麽嚴重?”蕭獻又拆了一張濕巾,“站穩,別晃。”

“很穩了。”白清友掌心徹底按實,“有點,癢。”

蕭獻勾着嘴角仰頭看他:“哭了?”

“沒。”白清友補上一句,“你們本地人都好沒禮貌。”

蕭獻站起身:“所以把你欺負哭了。”

“我真沒哭。”白清友辯白,“我就是不喜歡你們本地人。”

白清友這一波地域炮打得實在是過于站不住腳。

“我不是本地人。”蕭獻把自己摘了出去。

“我也不是。”白清友突然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

污漬被擦得幹淨,他心情好了許多,幹脆接着沒皮沒臉問:“你能把充電寶再借我一下嗎?如果沒電了也沒事,有數據線就行。”

“叫聲哥哥。”蕭獻說得雲淡風輕。

白清友以為自己聽錯了,懵懵懂懂地“啊”了一聲。

“算了。”蕭獻将線遞給他,“你們外地人也不見得多有禮貌。”

蕭獻調侃得一本正經。

搞得白清友真本本分分地原地忏悔了幾秒,接過線後,他小聲嘟了一句。

“謝謝哥哥。”

蕭獻挑眉,盯着白清友緋紅的耳尖幾秒後,很是受用地回道:“但你是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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