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打擾了

打擾了

手機裏的單詞軟件剛好切到最後一組詞。

panionable

友好的。

這是白清友對蕭獻的第二印象。

飛機即将降落,機艙裏又響起收起小桌板的提示。

白清友将堆在腿上的資料和手機重新理回書包,他最近在準備考研,即使在路途中也不敢松懈。

在摩肩接踵的地鐵裏刷專業題,在機場候機廳看學界的新研究,在飛機上背英語單詞。

如此來的,又如此回去。

只不過,在返程的路上,那些實驗步驟和信息數據,都少了一份意義。

白清友在這片無意義的泳池,艱難地從一個字符游到另一個字符,實在太累了,掙紮出水面時,岸邊卻是蕭獻的笑臉。

分別時,相當纏人的笑臉。

“有機會再見。”

“啊,再見。”

應該是見不到了。

白清友将數據線收到了書包的小夾層中,那個口袋是整個書包最保險的地方。平時白清友只會把身份證和錢包放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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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緩緩滑行,他打開手機。

朋友圈比想象中熱鬧,最近一條是新娘一分鐘前發表的重要講話。

【老娘嫁了!】

配了一個九宮格。

白清友意外發現自己竟然也有殊榮在列,成為這場婚禮的非常重要的九分之一。

他有點暗爽。

以至于把那條朋友圈照片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

蕭獻的鏡頭把控能力很強,每張照片都格外生動。

新人交換戒指時含着淚的眼角。

臺下父母們半是欣慰半是不舍的微笑。

還有……

白清友再次翻到自己那張合照。

他忽然覺得,好像有些喧賓奪主,笑得過于誇張,又不是他結婚,不知道在樂什麽。

可能是這張照片看起來格外喜慶,才會被選中吧。

白清友點下保存。

站起身,跟着人流緩緩走出機艙。

“您好,再見。”

空姐的笑容标準又得體,白清友學着她們的笑,卻惹得空姐愣了一秒。

東施效颦。

白清友捏緊書包帶子。

再也不笑了,笑起來真難看。

從今天開始就做一個冷淡的人,只會雙手插兜,目不斜視。

嗯。

就像蕭獻一樣。

蕭獻拍那張照片的時候,一定覺得,這人怎麽笑得那麽蠢啊。

難怪,在分別的時候,明明白清友的手機屏幕已經亮了起來,明明白清友還特地點開了微信。

可蕭獻卻沒再提加個聯系方式。

或許是他女朋友對世界上還有長得像她的人并不感興趣。

邏輯又自洽了。

白清友想。

玉都的夜晚還算涼爽,晚風擦過白清友的小腿側,他卻覺得那一處格外灼熱。

灼熱得,讓人失落。

這股失落一直回到寝室也沒能平複。

“怎麽去參加一趟婚禮跟失了戀似的。”室友都是夜貓子,淩晨四點還在打游戲。

“沒,就是累了。”白清友把夜宵分別遞給他們,“回來的時候炒粉收攤了,就給你們帶了燒烤。”

“诶喲,柚子寶寶,來來來,哥哥親口。”白望宇摟着白清友的腰,摘了耳機作勢就要往他臉上親。

因為同姓,白清友對白望宇格外縱容。

本家嘛。

說不定幾百年前他還可能是白望宇親爹呢。

誰的兒子誰不愛。

“我操,白望宇渾身上下有一處直的地兒嗎?”嗆嘴的是洪福奇,他一向見不得白望宇那股基情四射的勁兒。

當然了,主要是對白清友那股基情四射的勁兒。

“哥們基兒梆硬倍直。”白望宇咬着雞柳含糊不清地說。

“柚子你王哥跟你說,你不在這兩天,又有學妹找望宇哥哥了啊。”王複啧啧幾聲,“柚子啊柚子,叫你別出去參加婚禮吧,外頭的彩旗沒撈到,家裏的紅旗也倒了,多可惜啊。”

白清友笑笑,沒作聲,打算沖個冷水澡就睡了,拿好衣服走向浴室時,發現四瓶保溫壺整整齊齊地列在牆角。

“你王哥和奇哥打的。”白望宇又撸起一串五花,笑得狡黠,“你老公指使的。”

“謝謝。”白清友彈了彈衣領,“渾身難受死了。”

“不客氣,老婆。”白望宇伸着脖子喊道,“你外面那個老公雖然結婚了,但你家裏這個老公依舊屬于你。”

“我操,白望宇我求你做個人,我真要吐了。”王複想把雞腿骨頭直接抽他臉上。

但洪福奇搶先一步,用衛生紙砸了白望宇一個滿眼星。

“撸去吧你。”鋼鐵直男洪福奇下達了最高指示。

白清友混好冷熱水,用毛巾仔細淋着身體。浴室外,他們三人還在鬥嘴,挺熱鬧的。

這倒是沖淡了白清友的不少失落。

對方不過給自己遞了兩回濕巾,念念不忘一路,多少都有點矯情了。

白望宇、洪福奇、王複。

随便拎一個出來,都比蕭獻好。

肯定是因為婚禮總會給人一種幸福又孤獨的錯覺,又加上最近昏頭昏腦的學習,心裏總想找點消遣。

無聊的時候容易想男人。

壓力大的時候更容易想男人。

這完全是人類的劣質基因在瘋狂作祟。

白清友換上睡衣,面對三個還在狂按鍵盤時不時滿嘴爹媽亂飛的男人。

他忽然覺得自己或許能夠戰勝人類的劣質基因。

說不定蕭獻私下比他們還幼稚還煩人。

“你現在睡嗎寶。”白望宇側頭看他,“我們開完這局就結束了。”

“我戴耳塞就行,不用管我。”白清友爬上床。

剛躺下,很快就進了夢鄉。

迷迷糊糊中,手機振了一下。

他太累了,就沒管。

第二天醒來時,已是下午兩點。

白清友翻了個身,掏出手機,剛點開微信,發現一則好友申請。

YZD

誰啊?

白清友點了通過,在對話框打好招呼,還沒發送。

白望宇忽然扯開他的床簾,急匆匆道:“柚子,快!老王暈了!我們現在送他去醫院!”

……

“手術很成功,母子平安。”白望宇叼着筷子,說得一本正經。

“啊?”王複兩眼一睜,看向正在撕外賣袋的白清友,“寶,我現在是不是死了。”

白清友終于打開塑料袋,又按了兩泵消毒液,捧着那碗清粥,送到王複嘴邊:“沒死,母子平安。”

“操……”王複反應過來,大大松了口氣,“老子以為自己真要死了,洪福奇那個傻逼呢?不來給老子上柱香啊!”

白清友挂着碗邊的白粥,在空中懸着勺,意圖讓粥快些涼透:“他給孩子上戶口去了。”

“對,小孩像你,得虧沒遺傳洪福奇的那張路人臉。”白望宇咬下一顆紅油抄手。

“望宇,你還是別吃那麽辣吧。”白清友眼裏略有擔憂,王複這次進醫院就是因為睡覺時候痔瘡破了,直接從甜美夢境暈到疼痛地獄,送到醫院的時候王複屁股正綻放着一朵妖冶的紅玫瑰。

一旁幫着推救護車的白清友看到後吓得不清。滿臉焦急擔心室友到底是死是活的間隙還不忘暗自對天發誓,自己再也不會多吃一口辣椒。

這就是前車之鑒。

他必須得棄暗投明。

“沒事,你白哥的□□固若金湯百毒不侵。”白望宇像記起來什麽,話峰一轉,“寶,你現在回寝室幫我收兩套衣服。其他的就別管了,這我看着呢。你和洪福奇該實習實習該準備考試準備考試,這老娘們的月子我來伺候。”

王複紅着臉,嘴硬了兩句,卻還是默默承接了白望宇的好意,順道讓白清友別忘記給他把那本《道法秘籍》帶來。

白清友滿臉黑線省略了王複的請求。

說真的,王複對得道成仙的癡迷程度實在令人佩服,每回蹲坑都不忘帶上那本《道法秘籍》,結果一蹲就是一個多小時。

不長痔瘡才怪。

“寶,你聽見沒啊,我那書就在枕頭套子裏藏着呢。”王複歪着頭,“一定給你王哥帶來嗷。”

“聽見了。”白清友心裏卻想着,回去就給你燒了。

沒想到白清友還沒走出病房,洪福奇就提着大包小包出現在門口。

他抹了把臉上的汗:“死透沒?”

“沒死,還給你們老洪家留了個野種。”白望宇持續發揮着超一流水準的嘴欠。

“我靠,男孩女孩,是男的我直接從六樓摔下去,我們老洪家可不是什麽東西都往族譜上寫。”洪福奇頗為默契地和白望宇一起擠兌王複。

氣得王複直往白清友懷裏鑽。

“柚子,你快幫我說句話。”

“出息,你搬救兵的時候能不能稍微用點腦子考慮一下柚子的戰鬥力?同居三年了,還不知道咱柚子連打游戲的小學生都罵不過啊?”白望宇一下怼了兩個人。

白清友只能默默翻了個白眼,誰叫自己嘴笨,該的。

“我給你帶了點貼身內衣和洗漱用品。”洪福奇跟聖誕老人似的派發禮物,“王複你下次能別和望宇買同款內褲了嗎?媽的我在陽臺上都分不清楚到底誰是誰的。”

“大size必須是哥的。”王複吃不了一點虧。

三人又嚷起來,要不是王複剛做完手術,白清友真覺得他們能就地脫褲子比大小。

白清友一邊扶額,一邊向隔壁床的叔叔道歉。

太能鬧騰了。

“對了。”洪福奇忽然轉過身,從口袋裏掏出白清友的手機,“一直振,來了好幾條微信,你快看看是不是有人找,可別耽誤事。”

平時白清友的手機安靜極了,除了三個室友基本上就沒多少人會給他頻繁發信息。

白清友疑惑地接過手機,屏幕因感應瞬間亮了起來。

只見上面密密地堆着幾條消息。

[14:01]

YZD:我是蕭獻

[14:39]

YDZ:在忙嗎?

[15:53]

YDZ:上課?

[16:59]

YDZ:吃飯了嗎

[19:24]

YDZ:怎麽不理我?

[剛剛]

YDZ:對不起

YDZ:打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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