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那個機
打那個機
“姐姐,哥哥給我發微信,你不會生氣吧。”王複歪在病床上刷抖音,嬌滴滴的女聲倒是刺得白清友如芒在背。
“柚子哥哥,誰給你發的微信啊?”王複瞥了白望宇一眼,“白望宇妹妹不會生氣吧。”
“就一個朋友。”白清友,“叫我給他點下拼多多鏈接。”
“給他直接發個紅包敷衍一下得了,什麽智商,還信這個,有些人就是愛貪便宜,都不算算時間成本的,有這個空還不如去開一盤游戲。”白望宇說。
“哈哈,那倒是。”白清友心虛地敲手機,可愣是沒想到一個恰當的回複。
“這人跟你熟嗎?”白望宇又問。
“不熟,就見過一次面。”白清友說。
“哦,那好辦。”白清友奪過手機,連對話框都沒多看,直接按下語音鍵。
“別給他發消息了,傻逼玩意,煩不煩啊。”
說罷,順手把YZD拖進了黑名單。
“臉真夠大的,不熟還纏了一天,這種人就是覺得你好說話。”
白清友剛想說些什麽,又聽王複道:“柚子,你現在時間寶貴啊,只有兩個多月就得考試了,以後再有這種傻逼就跟哥說,哥給你删了。”
白清友“哦”了一聲,算是回應。
他看着手機上的聯系人列表,忽然覺得剛才那堆消息只是一種幻覺。
一種不安分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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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時候那些進京趕考的書生,就是因為學習太累了,才會幻想出一個虛無缥缈的狐貍精,吸自己的精氣,騙自己醉生夢死花天酒地。
可是夢一醒,就什麽都沒有了。
白清友忽然想起昨天那場夢,蕭獻捏着自己的小腿,一點一點往上地吻。
冰冰涼涼的唇,迷迷糊糊的哼。
白清友捂住臉,不敢再回想。
肯定是學習壓力太大了。
就算沒有蕭狐貍,也會有趙狐貍,甚至孫狐貍、李狐貍。
要不去來一發?
剛好白望宇和王複這段時間都在醫院,洪福奇也要在外面實習。
寝室就他一個人。
不打白不打。
但是打了這一次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嗎?
萬一打了一次還想再打呢?
打多了傷腦,到時候耽誤考試怎麽辦。
白清友記得高中有個校友,因為高考壓力太大,天天躲在寝室采蘑菇,後來因采得次數過多,真成了采蘑菇的小女孩,一直到考試前都還住在醫院和羊尾作鬥争。
還是算了吧。
化星欲為食欲。
多吃點,總比偷偷摸摸幹手藝活強。
“想什麽呢?”洪福奇跟寵兒子似的揉了揉白清友的腦袋瓜,“跟爹說說。”
“在想要不要打飛機。”白清友不小心把心底話說出口。
衆人錯愕幾秒,随即爆笑。
都是男的,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這話從白清友口中說出來,顯得特別奇怪。
最開始他們在寝室看毛片時,白清友都還會紅着臉故意裝忙,拿着拖把來來回回拖地,地板都快蹭掉一層皮。
“你長大了。”王複投來欣慰的目光,“恭喜白清友士兵即将打響自己的人生第一槍。”
白望宇對此表示沒什麽可說的,在一些事情上他一向懶得耍嘴皮子。
兩天後,白清友果然收到了一個加密發貨的快遞。
他以為是考研資料,不設防地在菜鳥驿站拆開後,當着一衆同學的面,掏出來一個耀眼到刺目的飛機杯。
白望宇,我殺了你!!!!
白清友一邊冷靜地把飛機杯裝進書包,一邊在腦子裏把白望宇鞭屍了一百遍。
回寝室的時候,白清友已經屠到了白望宇的第九族。
恰巧王複的視頻電話撥了過來,白清友接起。
白望宇和王複雙雙靠在病床頭,一個叼着戒煙糖,一個嚼着口香糖,同時開口問他:“會用嗎?”
白清友嘴笨,從來欠不過他們,而且卧龍鳳雛一碰頭勝似金風玉露一相逢,搞得白清友壓根就找不到反擊的機會。
“不想學習時就來一發,哥哥們與你同在。”王複說。
白清友實在聽不下去,直接摁了電話。
他又在心裏鞭起小人,只不過這次輪到了王複祖上。
這時電話再次響起。
“柚子!我們到玉都了,現在就在你學校附近,你方便出來吃頓飯嗎?上次婚禮你走得太早了,招待不周,給個機會讓我賠個罪呗。”
“佩佩姐?你怎麽會來玉都?”現在已經是晚上10點,按照計劃,白清友應該趕快洗漱上床睡覺,以便明天能早起去圖書館搶座位。
“我和我老公打算到國外定居了,轉機恰巧路過玉都,想着争取和你見上一面,要不然以後想見都難了。”
白清友權衡再三,學習落下了就落下了,朋友落下就沒了。
而且佩佩姐對他一直挺好的,之前實習的時候更是對他照顧有加,沒必要去拂對方的好意。
“好,我現在收拾出門,我們在校門口見。”
白清友挂了電話,猶豫要不要換一件體面點的衣服。
備考圖舒服,他一般都只穿棉質的T恤大褲衩。但是沒洗澡就換衣服,太難受了。
而且這是去見熟人,過度打扮得跟個花孔雀似的。
這也太傻逼了。
但當白清友看到穿得衣冠楚楚的蕭獻,随意地靠在車旁偏頭向他時打招呼時。
他頭一次痛恨自己不是一個傻逼。
“柚子,這裏!”佩佩伸長手臂呼喚他。
白清友在蕭獻的打量中,艱難地走了過去。
一般狐貍精都是在晚上出現的,說不定現在他只是在做夢。
白清友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痛。
“你掐自己幹嘛。”蕭獻摁熄了煙,在路燈下淡淡笑着,“怎麽今天穿得跟個初中生似的。”
“沒吧。”白清友低頭看了眼自己的T恤,上面還有史盧比的印花,這衣服是某品牌的聯名款,挺火的,首發的時候他都沒搶到。
還是白望宇看不下去了,在二手平臺上收了一件,當作重陽節禮物送給他。
白清友更加相信,幾百年前,他或許真的是白望宇親爹。
這孩子打幾輩子前就有孝心。
“挺好看的啊。”白清友卻捂住史盧比的笑臉,“我朋友送的。”
“女朋友啊?”佩佩八卦地看着他,“看你這樣子還挺喜歡的,不是普通朋友送的吧。”
蕭獻正等他回答,看不出什麽情緒,就只是耐心地等着白清友把話溫溫吞吞的吐出來。
“不是不是。”白清友說,“不是女朋友。”
“那是男朋友咯?”
蕭獻不再等他回答,搶先一步,岔開了話題:“先上車吧。”
白清友愣是把那句“是室友送的”憋回肚子裏。
佩佩挽着白清友徑直走到後排,白清友才為佩佩打開車門,就聽見蕭獻又說:“你們打算孤立我?”
老謝貼着佩佩擠進後座:“新婚燕爾,我纏着我老婆怎麽了?來的時候你不也是一個人在前面開車嗎?”
蕭獻沉默兩秒,忽然又看向正在往車裏跨的白清友:“你不打算可憐我一下?”
反問句的可惡之處就在于,回答者似乎只有一種選擇。
即使它是一個問句。
白清友關上後排車門,乖乖坐到前座。
按照少女電影的流程,現在應該是蕭獻湊上來伏下身,紊亂的雙重呼吸彼此交纏。
白演員必須捂住砰砰亂跳的心,揣着明白裝糊塗地問:“哎喲你幹嘛呀。”
為了不讓戲掉下去,蕭演員也必須邪魅一笑勾起他的下巴:“你說呢。”
白演員不甘示弱,反捂嘴唇,卻以壓抑不住的懵懂期待,點燃這部庸俗少女電影的高光。
謝謝。
謝謝奧斯卡願意給予我這份榮光。
謝謝我的公司,謝謝我的經紀人,謝謝一路陪伴的粉絲。
當然還要謝謝我的對手戲演員,蕭老師。
是你……
“安全帶系上。”蕭獻忽然開口,打斷他的致謝辭。
對方面色平靜,按下啓動,導航的ai聲和後排兩口子的調笑聲替換了白演員腦子裏如雷的喝彩和歡呼。
“哦哦。”白清友系好安全帶,沉沉閉上雙眼。
太……
他媽……
丢人了……
幸好蕭獻不懂讀心術,要不然白清友真能掘地三尺把自己給埋了。
“我以前和女朋友一起看過一部電影,叫《草莓唇膏》,不知道你看過沒。”蕭獻握着方向盤,盯着路況,仿佛很相熟地和白清友聊起天。
“裏面有個情節,就是男主角載着女主角……”
行駛在夜晚車水馬龍的街道,車載音樂播的就是現在這首《甜甜的》,男主嘴角還有女主的唇彩。
倆人心照不宣地沉默,車無意義地開了很久,從市區駛到海邊。
當時他們想,就那麽一直開下去,開到海底,變成人魚,成為永存的愛情童話。
這部電影特爛,一看就是圈錢之作,但白清友還是坐在電影院裏看完了。
剛上大學那陣,他還沒換寝室,總是一個人吃飯看電影泡圖書館,每天都很孤單。
“我看過。”白清友回想起那段窒息的日子,不免有些遷怒,“挺爛的,這部電影。”
前方遇到紅燈,車緩緩停下,他們不需要變成傳說中的人魚,車也不需要永無止境地前行。
蕭獻食指敲敲方向盤,偏頭去捕捉白清友模糊不清的情緒,略帶遺憾地說:“太可惜了,我女朋友非常喜歡這部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