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回到首爾後，車賢禹有幾天都沒有找凘醨，他好像一直在忙着錄節目，凘醨也就沒有找他。

凘醨突然明白了自己之前沒有主動找他的原因，因為在她和車賢禹的關系中，他始終是決定者，她好像從來沒有權力去拒絕或者主動對他做什麽。

凘醨在猶豫自己是不是要放棄這段關系，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車賢禹太美了。

這并不是說他的容貌，而是和他相處時，他給人的一種感覺。

只要和他交往，就仿佛全身被溫柔的雪水包圍一樣。他溫柔從容，時有依賴，不緊不慢。

她自認為她無法逃脫這種吸引力。

凘醨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機，放棄了對他說“我們結束關系吧”的想法。

後來有一次凘醨在車賢禹家裏，被一位偶然來到他家裏的明星撞見了。

這個人叫全東，也算是車賢禹一個關系雖然不是很親但也還說得過去的朋友。

他開車路過，正好輪胎壞了，見車賢禹家就在不遠處，于是來到他家裏。

當時凘醨正和車賢禹在一起，車賢禹看了看她，也沒讓她躲起來，就去開門。

全東進入家門，便看見凘醨坐在車賢禹身旁。

他沖車賢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借了修車工具後，甚至還和凘醨打了個招呼，離開了。

凘醨輕輕垂眸。

夜晚，車賢禹擁着她入睡。

他溫柔的手指輕撚着她的耳垂，擁着她入睡。他的動作溫柔得像夢幻，美好，卻如此不真實。

——

下周一，車賢禹帶凘醨去錄制singer。

這是個導師選秀的音樂節目，四位導師分別挑選學院結成戰隊，最後決出冠軍。

這個節目每次都要錄十個小時，一大早上車賢禹就帶着凘醨出發了。

路上在車裏，他還在戀戀不舍地吻着她的唇。

但是快要到地方後，他就調整妝容和狀态，下了車。

這是電視臺的錄制大廈，從車上下來，仰望這所灰色的大廈，至少有十幾層樓這麽高。

《singer》的錄影大廳在一層，原本灰白色的布景，全都裝飾上了《singer》的海報。海報上的車賢禹斯文帥氣，抱臂站在鋼琴旁，姿态讓人仰望。

剛一下車，就有一個身材壯碩的男人向他們走來。

“賢禹。”

這位是樸鎮，也是這次節目的另外一個導師。

車賢禹笑着和他擁抱。

樸鎮沒有在意凘醨，還以為凘醨是車賢禹的化妝師，幾個人就一起走入了大廈一層。

從一層到錄制大廳，還有一小段路的距離，車賢禹左邊是樸鎮，右邊是凘醨，在走路的過程中，他看似無意卻實則有意地地用右手手背蹭着她左手。

若是沒在意的人，恐怕只是以為是離得太近不小心碰到，但只有凘醨知道，他蹭她手背的動作是多麽意味深長，多麽輕佻。

即便是在冬天，男人的手觸感依然溫熱，手會時不時翻過來，用指尖輕撓着她的掌心。

這一切都在寬大的風衣袖子裏進行，沒有外人能夠看見。

凘醨默默收回手。

此時，幾人已經快要走進錄制的待機室，車賢禹轉頭看了凘醨一眼，眼神平靜，又似笑非笑。

樸鎮和車賢禹都有單獨的待機室，車賢禹剛帶着人進去，節目的相關工作人員就已經都來了。

相關工作人員感謝了一番車賢禹能夠如此爽快地出演這個節目，車賢禹也客氣地回應。

接着，一個工作人員給車賢禹講了一下錄制流程，讓他稍作休息，半個小時後準備正式錄制。

“這裏的待機室準備得挺不錯的嘛。”

車賢禹把一瓶礦泉水遞給凘醨，

“來，喝水。”

正在這時，待機室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是還有什麽事情沒說清楚嗎？

車賢禹說了聲“請進”，只見外面走進來一個女孩子。

那個女孩子也就和凘醨差不多大，按韓國年齡來算，最多二十，她站在門口，先給車賢禹鞠了個躬，然後說：“前輩您好，我是這次音樂的學員珠賢。”

這女孩身材清瘦，留着劉海，烏黑的長發燙着微卷披散下來，上面還裝飾了亮片，她臉上化着精致的妝容，睫毛被刷得長而卷翹，眼睛也是看着水潤潤的，又大又漂亮。

她穿一件極為顯出腿部線條的短裙，腿上什麽布料都沒有，即使是在冬天，也仿佛完全不覺得冷。

凘醨從來不會穿這樣的裝束，即便她經常鍛煉，也絕不會在冬天穿短裙。

車賢禹看上去完全沒猜出她來的含義：“你好，有什麽事嗎？”

“我一直是前輩的粉絲，知道前輩會來參與這次錄制，特別開心，所以給您帶了禮物。”

這個陌生的女孩就這麽走過來，把手中的盒子捧上放在桌子上。凘醨看了出來，那是一個酒盒，裏面裝的應該是高端洋酒。

“我知道您很喜歡酒，所以特意買的。”珠賢對車賢禹開朗地笑着，眼睛彎得就像月牙兒，“對了，我爸爸是CL電子公司的老板，他也很喜歡您的音樂，一直想請您喝酒呢。”

雖然CL電子到底是什麽公司，凘醨不清楚，也沒聽說過。但大概是一個中上層的公司。她也不得不承認，珠賢真的是一個很漂亮的女生。

“好的，謝謝你。如果有空，我會去的。”

車賢禹微笑着對那個女生說道。

“一會兒的比賽我也會加油的，前輩再見。”

女生笑着沖車賢禹鞠了個躬，離開了待機室。

這間待機室裏只有四個人，凘醨、車賢禹、他的經紀人和助理。

經紀人和助理互相看了一眼，都已經見怪不怪了。倒是凘醨看着那個女生的背影微微抿唇。

珠賢是什麽意思，已經是再明白不過。比賽之前特意來到了導師的待機室，還送了貴重的酒，無非是想求得車賢禹的特殊照顧。何況，此次節目的導師一共有四人，如果珠賢不是給每個人都送了洋酒，而是只給車賢禹送了酒，事情就又變得暧昧起來了。

心裏有水波一樣的東西蔓延開來，凘醨沒說話，只是垂了垂眼睫毛，像個沒事人一樣。

“還不快打開看看裏面是什麽酒”。

她很想賭氣地這麽跟車賢禹說，但她又沒有說出口。

她知道她始終沒資格說這句話。

車賢禹走上前，打開了那個盒子，裏面是一瓶貴重的白葡萄酒，是他很喜歡的口味。

他輕笑了笑，把酒又放回盒子裏。

“珠賢一會兒說不定會選擇您當導師呢。”經紀人李彥笑着跟車賢禹說。

車賢禹笑了笑：“那随便喽。”

“這裏好悶，我想出去透透氣”。凘醨想這麽說，但她還是忍住了。

“畢竟是第一次錄制，時間肯定會很長，十個小時也是說不定的，你回家還是在這裏等我？”車賢禹問凘醨。

“我在這裏等你。”

凘醨很快回答。

“會有中場休息，我會過來看你，當然，你也可以裝作是我的化妝師，去錄影大廳候場室幫我補妝。”

車賢禹沖她笑了笑，道。

他轉身走了，和經紀人與助理一起。

凘醨低頭盯着桌子上的那瓶酒，忽然感到濃濃的無力。

因為她知道，她已經愛上了車賢禹，不是作為性伴侶的喜歡，而是作為普通人一樣，平等的喜歡。

而剛才她對珠賢的感覺，叫嫉妒。

車賢禹離開了，凘醨也來到了外面。

今天的首爾很冷，凘醨抱着膝蓋，坐在路邊。

前十八年，她的人生都是毫無色彩，毫無意義的，但是現在她的人生有意義了，車賢禹就是她的意義。

但是這個人偏偏又是如此的觸不可及，如此遙遠。剛才珠賢進來送酒，他明知道是什麽意思，卻還是笑着接受了。而她凘醨是被他垂憐才來到他身旁，他一揮手，就可以輕易地趕走她。

突然覺得眼眶有點發酸，凘醨平靜了一會兒，才重新進入大廳。

錄制現場正充斥着音樂的聲音。

凘醨從門口看到了車賢禹，他正坐在導師的椅子上，點評着一位選手的唱歌。

他斯文優雅，高高在上，從容不迫。

他像太陽般不可一世。

她甚至連衣角都不可能觸碰到。

錄制結束，人們聚在一起，互相道別。

樸鎮提議，反正大家好久沒見，不如去聚聚餐。

沒有人有異議。

這次聚餐的人員是節目的四位導師——車賢禹、樸鎮、sally、joy，節目的PD車宰仁。

車賢禹回頭問凘醨：“聚餐，你去不去？”

凘醨看着面前她一個也不認識的人，卻好像情緒翻湧了上來似的，想要達成什麽東西一樣，破天荒道：“去。”

車賢禹也很驚訝似的，揚了揚眉。

見此場景，其他四個人都明白凘醨和車賢禹是什麽關系了。

車賢禹能在聚餐中都帶着的人，就是情人。

說不定還是拴在他腰上的情人。

樸鎮、sally、joy和車宰仁都和車賢禹很熟，因此誰也不會說出去。

但凘醨實在是跟另外四個人不熟，她被車賢禹攬着，從錄制大廳的後門走出來，來到車上。

這輛車是樸鎮的車，至于車賢禹自己的車，他讓經紀人和助理開回家了。

樸鎮的車也很大，總共有四排座椅，為了坐在一起方便，車賢禹摟着凘醨坐在了最後一排。

凘醨很沉默地看着另外四個人。

實話實說，她已經有七八年沒有面對“要同時和三個以上的人進行深度交流”的情況了。

另外四個人看凘醨倒有些好奇。

樸鎮在開着車，于是車pd先發問：“凘小姐，你是怎麽和賢禹認識的啊？”

這個冰雪一樣的女孩兒坐在這裏不說話，實在引起了車宰仁的興趣。

“在酒吧。”

凘醨說道。

她的聲音也是淡淡的，不輕不重。

車子向樸鎮的別墅開去。

由于知道了凘醨的身份，所以大家對凘醨的态度都很好。進門的時候，車賢禹也很紳士地把凘醨先讓了進去。

樸鎮和車賢禹先去做晚飯。

車賢禹在圈內以擅長料理而着稱，因此大多數時候，都是車賢禹在做飯。

樸鎮說了句“随便玩兒”，就去廚房給車賢禹幫忙了。

凘醨坐在客廳裏，比較拘束，于是sally帶着她玩了起來。

joy先玩起了樸鎮的三角鋼琴，一邊彈一邊唱，果然對于音樂人來說，還是要玩音樂才最快樂。

sally對凘醨的态度還算客氣，但也并非特別驚訝，凘醨看了出來，她應該是知道車賢禹在她之前還有幾個性伴侶，可能車賢禹也帶着她們和她玩兒過。

想到此，凘醨垂了垂眸。

不一會兒，飯做好了，車賢禹和樸鎮端菜上桌。

“今天賢禹超常發揮，做得比五星級飯店還要好吃。”樸鎮說道。

飯菜的香味飄灑在客廳，sally先很給面子地夾了一口菜，說道：“哥哥，做得真好吃。”

車賢禹笑了笑，又給凘醨夾了一些。

“哥哥，珠賢不是送了你酒嗎？給我們也嘗嘗呗。”sally說道。

車賢禹點了點頭，把酒拿出來，倒給每個人，給凘醨也倒了一點。

酒是好酒，其他幾個人喝得時候贊不絕口。凘醨看着那杯酒，一開始本來沒想喝，後來又想着不喝白不喝，還是幹掉了。

随後，衆人離開。

車賢禹叫了助理來開車，将他和凘醨帶了回去。

“你要回家嗎？”路過凘醨家的時候，車賢禹問凘醨。

凘醨沉默了一會兒，她擡起頭問車賢禹：“我們到底是什麽關系？”

“就是性伴侶關系啊。”他答得理所當然。

果然是她太過于奢求。

凘醨心想。

“好的，那我要回去了。”她說。

車賢禹點了點頭：“有時間我會再叫你。”

回到家，凘醨破天荒地沒有坐在桌子前做立體幾何，也再沒有去跑步機上運動。

她躺在床上，将東西都扔下，望着天花板發呆。

車賢禹只是當她是玩伴和工具而已。

可悲的是，她卻真的喜歡上了他。

你會真的喜歡我嗎？

她想這麽問他，可她沒有機會。

——

凘醨想起了那次她和車賢禹參加音樂的聚會上，大家玩劃拳游戲。

其中一局，最後車賢禹輸了。

“和情人吻一下吧。”

車pd這麽說着。

車賢禹輕笑着，攬過她的肩，吻了過去。

她先前已經和車賢禹接吻過很多次了，這次也并無不同，他的唇很軟，帶着溫柔的味道，入侵了她。

一場聚會下來，車賢禹喝了很多酒。

凘醨并未理會，對此也沒有多管。

她知道車賢禹很愛喝酒，并且作為成年人當然有自己的衡量，因此她不會像別人一樣，勸他“別喝了”。

車賢禹對凘醨的這點也是比較滿意的，他先前交往過許多女友，大多數都是在他喝上興頭的時候勸“別喝了，對身體不好”，但凘醨從沒有一次勸過。

在回到別墅的時候，凘醨輕聲問：“你會愛我嗎？”

“什麽？”

他笑了一下，不知是因為醉酒沒聽清，還是真的不屑。

“……沒什麽。”

勇氣轉瞬即逝，凘醨垂下眼睫。

——

回想起那些事，凘醨又嘆了口氣。

随後的日子裏，車賢禹有一個星期都沒聯系過凘醨了，凘醨鼓起勇氣，主動聯系了他一次。

車賢禹接到電話後很高興，“凘醨啊，你終于主動聯系我了呢。”

他輕輕笑着。

“我們什麽時候見面呢？”凘醨問。

“還是在錄節目的時候吧，錄完節目，我帶你回我家做。”

車賢禹說道。

凘醨同意了。

于是第二天，車賢禹再次帶上了凘醨去錄《singer》。

在錄制現場中她才得知，上次的錄制中，珠賢确實選擇加入了車賢禹的戰隊。

後臺的時候，珠賢再次來到了車賢禹的待機室。

盲選要錄四五期，珠賢在第一期已經錄完了，本來可以不用來這次的錄制，但她還是來了，據說還是專門來等車賢禹的。

凘醨坐在待機室裏，沉默地看着珠賢和車賢禹說話。

“前輩，第二次錄制我的曲目好難，有沒有什麽更好地發聲方法呢？”

珠賢的語氣十分親密，仿佛要是再親一點，她都能直接叫“oppa”了。

而車賢禹也不趕她走，就這麽很溫和，帶一點似笑非笑地先是糊弄了一句，而後道：“試着在高音之前的音用力唱，會比原先輕松很多。”

珠賢試了一下她自己的曲目。

“……果然呢。”

她睜大眼睛，十分興奮地看着車賢禹。

“……我突然想起還有事，要出去一會兒。”

凘醨靜靜地說，她站起來，朝外面走去。

也不知道怎麽，她心裏總有一股無名火，沒有地方撒出去。

其實“生氣”這種情緒對對她來講，也還是少見得以至于陌生。

“去哪裏？”

車賢禹擡頭問道。

“外面。”

凘醨頭也不回，留下淡淡的兩個字，就走出門。

“……前輩，她不是你的化妝師嗎？”

珠賢看着凘醨的背影，很是疑惑。

看凘醨的穿着，也不像是什麽有錢人，更不像是車賢禹的女朋友，應該就是化妝師一類的人。不知道怎麽，她突然生氣了？

“是的，是化妝師。”

車賢禹笑着對珠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