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第67天,13:28p.m.
身為重點圍殺對象的我從第13天後,就沒有去過那家西餐廳了,雖然太宰的态度很奇怪,但我再和他們接觸會給他們帶去更多的危險。太宰電話裏說得讓我休息的半個小時回總部并非最優解。我們雖然都不喜歡承認森先生的教導,但在行動時卻又下意識遵循森先生理論上的最優解這一思考方式。
除非是太宰不願意我再和他們有所交集。
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發現。但是太宰真的沒有想到這一點嗎?是障眼法嗎?
我坐在斑駁的紅褐色的廢墟之上,從腰間拿出酒壺,沉默地喝了一口裏面的Genever。
先不以障眼法論處,店老板只是一個普通人,不可能和太宰這樣的黑手黨有交集,那麽就是織田了。要把他坑進去嗎?他的那些養子養女怎麽辦,又不能扔進□□……送去上幼兒園和小學?頭疼……
聽說那個終止符的下場很慘,剜心而死。是醫生下得令,森先生默許。他經過太宰的拷問,據說死的時候很是迫不及待。
到底什麽時候這場鬥争才能結束?
身體并不疲倦。怪物的身體不知疲倦。是心中怠惰。無數道荊棘的鐵鏈将我應該算得上人類的心靈拖入泥潭的更深層,墜落至無底的黑暗。
墜落,墜落。
墜落的途中似乎有那麽一絲松動,于是拼命上游,游了兩下,又被猛得拖入更深的泥濘。越是掙紮,越是窒息。
身處地獄,如何不倦?
往年這條街道此時總會有一兩只小貓走動,引得附近的孩子忍不住掏錢買火腿腸喂給它們,然後引來一大群貓咪,再被生氣的來找放學不回家的孩子們的家長統統吓走。現在這條殘破的街道上只有瑟瑟寒風吹動着紙片和碎葉,這是殺戮和戰争帶來的死亡的氣息。遠處傳來隆隆的爆炸聲好似波德萊爾的出現裂隙的鐘被人敲響,“像個茍延殘喘、被人遺忘的傷兵,倒在血泊邊,被一大堆屍體壓在下面,怎麽掙紮也動彈不了,枉自奄奄一息”。(波德萊爾,《惡之花》)
我仰望着慘藍的天空,上面挂着蒼白的太陽。
催命的鈴聲響起,是森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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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現在回總部,你的工作由其他醫療隊暫時接替。”
“我繼續呆在這裏才是最優解吧?如果回去,死亡率會立刻飙升。”
我的聲音冰冷到甚至凍傷自己。
“逼瘋少有的異能醫生,可不是問題的最優解。”
我略帶嘲諷,“聽着像您已經逼瘋了一個似的。”
“是的,我逼瘋過一個。”
電話另一端的森先生意外的坦誠,但他的回答又在理論上是合适的。
我沉默地拿着手機,不自覺地将自己完全縮在了廢墟的陰影之中,陰影之外慘白的陽光刺痛了我。我早在碰到書的那天就瘋了,後來都只是在努力克制着讓自己清醒。
森先生接着說:“每一個問題都存在着理論上的最優解。人心有極限,在思考時需要将這個變量放在其中。我從前也和元說過如何計算,不要這麽快忘記呀。”
森先生的語氣聽着有些苦惱,像在教訓考試總是丢三落四的學生。
“雖然已經加入□□兩年了,但元還是保持着很天真的性格,布置工作的時候需要考慮,只會給你黑吃黑的工作,時長也要計算好才行。你的精神狀态最多能承受的在戰場的時限是1600h。回來休息,這是命令,元。”
我知道從第一次任務開始,這些年森先生給我的工作都是有選擇性的,經過考慮的。我對他的感情,一直是複雜的。
“森先生,我不需要休息。我會繼續履行我的工作。”
森先生認真起來,“真的嗎?元。”
我的語氣堅定,“是的,森先生。我會堅守在戰場,直到戰争徹底結束。”
我讨厭戰争。但如果我逃回去,不僅□□的人死亡率會飙升,那些普通人更會死傷慘重……我的職責是,平等地救活每一個認為自己真實存在的人,除了敵人。
“那麽,大佐幹部昨夜死于X區。”
“什麽?”我不敢置信,“我昨夜去過他的戰場,敵人已經全滅,重傷人士我已經全部救治……”
“累,調查他的死因,”森先生冷靜地說,“将殺死大佐幹部的兇手處決。”
“是,首領。”
森先生挂了電話,我同步接收到了他傳給我的郵件,照片上的人已經支離破碎到無法辨認,不敢想象是那個倍受手下尊敬的跑來醫務室開寵物感冒藥的家夥。他礙于所謂命運,死在了這個世界。
像什麽東西堵住了我的冠狀動脈,血流不暢。
我發了幾個短信出去,沒一會便收到了昨日X區所有的監控記錄。我這個醫生還是有點人脈的。我開了3.0倍速快速查看。
一個白衣白發的男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從未在橫濱或者黑手黨的資料裏見過他。男子走向了慘案發生的地點,但突然濃霧叢生遮掩了監控,待那白色的濃霧散去,那裏早就沒有一個活人了。
應該是他。他是誰?
我截下一張他的側身圖,高清修複了一下發給了某個國際情報商。我救過他的命,雖然他付了錢,但我的這個小小的給錢的情報需求,加個塞還是沒問題的。
那麽下一個地點:相生町大街。
一只冰龍迎面擊來,我側傾機車貼着地面從下方漂移了過去。停下機車,原來已經到了目的地。
凡是操控物質的異能力者,對我來說皆不值一提。
我正準備将那冰系異能力者一擊擊殺,白色的濃霧從一旁沖出,一口将那異能者吞噬。濃霧散去,那個異能者已經死于被冰龍貫穿胸口和小腹,他被他自己的異能釘死在了空中。
是嗎,是這樣嗎,你的異能力。真是令人期待啊。
“累,撤退!”
耳機中傳來太宰的命令,聽起來甚至有幾分焦急。
我毫不猶豫跨上機車,“所有人撤退!注意不要被濃霧碰到!”
我等待所有人都迅速發動交通工具後才啓動機車綴在他們最後。
“宰,他的異能是利用被濃霧吞噬者的異能力殺死對方吧?放心吧,我的異能可不是那麽容易掌握的。”
“不,他的異能力是将濃霧中的異能者與其異能力分離,而且異能者的異能力會全力殺死異能者。回總部,累。”
“告訴我吧,怎麽打敗他。異能力是可以被回收的吧?”
“回總部,這是命令。”
我打開無線電下令:“所有人,異能力者分散撤回總部,無異能者斷後。”
我一個急轉彎,險險避開從旁偷襲的濃霧,那濃霧似乎對我勢在必得以至窮追不舍。
“宰,看來我不能回總部了,”我在小巷中飛速穿行,“濃霧是沖着我來的,如果直接回去後果不堪設想。我會把濃霧引去山裏。”
“不,來這個地址被我和中也接應吧。”
我看了一眼地址,某棟大樓的樓頂。
中也又被你坑了啊……
濃霧已經追到了我機車的後尾,只能試試這個了,雖然還在理論階段。不知道風對這種異能力霧氣有沒有用。
簡單來說就是通過改變我周圍的氣體密度産生風。
完全沒用。
這就不是一個科學的世界。
眨眼的功夫濃霧從四面八方将我包圍,只有這樣了……
我背後生出骨翼,以衣服的布料做膜,踩着信天翁借我的機車奮力向上一躍,骨翼向下一拍,将自己帶離了濃霧的包圍
濃霧奔着我直沖入空中,太不科學了。
“累,你飛過來啊?中也已經到樓下了哦。”
“我看到了。”
中也一個漂移将機車停在大樓底下,操控重力的異能力布滿全身,他直接沖到了樓頂,比我快了兩秒。
太宰一個前空翻踹倒了他身後看管他的敵人,自己半秒開了手铐,“你們終于來了?”
我幾乎是栽到樓頂的,踉跄了幾步才終于停了下來,還沒來得及把自己從鳥人的狀态變回去就被太宰握住了右手手腕,濃霧近乎在同時将我們三個人吞沒。
太宰右手牽着中也左手牽着我,抱怨着,“為什麽我不是牽着兩位美麗的女士?我對男人可沒有興趣。”
我頂着青筋嘴裏說着勸中也的話,“冷靜啊中也,這會松開太宰的手我就要被你的異能力追殺了啊。”
“你說着讓我冷靜的話在勸你自己嗎?”中也看向了太宰,“我們現在怎麽反擊?”
“反擊?nonono,”太宰抓着我的手腕把我的手搖得和招財貓似的,“你們帶槍或者手榴彈之類的了嗎?”
“沒有,我不需要那種東西。”
我瞪大了雙眼看着這兩個不靠譜的未成年,“等等,所以我們三個在戰時出外勤的黑手黨準幹部身上只有一把.22口徑的手槍?說出去好丢人啊兄弟們。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你那是什麽表情啊槲寄生,你的手槍肯定是醫生讓你帶的吧,你在得意什麽?”
太宰無情地打斷我和中也,“事情就是這樣。累帶我們直接從空中撤回總部,那邊森先生已經安排好了,然後累和小矮子就全都躲進隔絕異能力的地下室不要出來搗亂吧。”
“你說什麽?異能力被剝奪是有辦法奪回的吧?這就是殺死大佐幹部以及我諸多部下的兇手的異能吧?”
“但是中也和累的異能力不是肉體凡胎能夠簡單戰勝的,單對付一個就很頭疼了。而且我說過,他死了對我們來說更好吧?沒有必要為了他……”
“你這個……”中也一拳揮出。
我擡起骨翼,前沖一步,打斷了這倆,抱起他們就向樓下跳去,“真是的,等你們吵完,我們都輪回到下一世了!就應該給你們貼一個逃難注意事項在床頭和辦公室。中也,宰要是完全不在乎這會他就應該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接着睡覺啊,你也知道的吧?就是因為你太容易被他氣到所以才每次都被牽着鼻子走啊。宰,你在做什麽鬼臉,偶爾也說點人話啊!說一句雖然我也想,但是不行,要從長計議會死嗎?”
太宰像一只炸毛的貓一樣扯我的頭發,“累在給我加什麽奇奇怪怪的濾鏡啊,我馬上就被惡心吐了,快放開我,讓我和這個世界說再見。”
中也在另一側抓着我的領子,“什麽叫我被牽着鼻子走?你飛穩一點啊槲寄生,會不會啊?”
“我他媽一個标準的哺乳綱靈長目人科人屬智人種生物!”我的耳朵和腦殼嗡嗡作響,勉強躲過了建築物正在掉落的廢墟繼續向前飛去,“不會用翅膀很正常吧!!而且中也你也太重吧?這麽小一個人,一米六都不到,一百五十斤有了吧?太宰!你要是真的想摔死和中也一起殉情,就不要扯我的頭發了!”
“這種事絕對不要!”
“我怎麽可能和他死在這種地方啊!還有這叫肌肉,你和太宰兩個體術垃圾。”
“胡說,我的武力絕對比他強。”
“好過分!我對中也招式了如指掌,他根本贏不了我。累在賽前就會被中也開除。”
“那是我放水了!”
“憑什麽我被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