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白色的天花板被黃昏的夕陽染成了橙紅,我望着天花板出神,那層層盡染的景象令我癡迷。

“小累,小累,能聽見我說話嗎?”

我轉移視線撇向床邊,那裏站着一個氣質陰暗的穿着白大褂輸着點滴的黑發男人,他留着陰沉的齊劉海,黑色的眼睛也是陰沉沉的。

他看着不像好人,但是我卻莫名得對他感到了信任,“小累,是在叫我嗎?你是誰?這是哪?”

陰暗的男人的聲音也是陰沉的,“你還記得你是誰嗎?我是指身份。”

“我是港口黑手黨的醫生以及候補幹部,你是我的同事吧?我們的關系很好吧?”

我用異能将身體查看修複了一圈,坐了起來,我在自己的身體裏發現了由物質組成的二十一條信息密碼,而且,就算我忘記了自己的異能,在我蘇醒的三天後,它們也會逐一浮現,令我知曉。

“我在北冰洋的某座小島執行剿滅任務後期失去了記憶,最後失去了意識,心髒在當時應該停止了跳動,是你把我救回來的吧。這裏是□□醫務室的重症監護室嗎?我們以前關系很好吧?”我很快推斷出很多事情,最後向那個男人問,“我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其他人也忘記了。”

“你叫元累。我是醫生,是你的搭檔。這裏是重症監護室沒錯。”

奇怪的陰沉男人有個奇怪的代號,他居然叫醫生。想必醫術不錯。

我看着醫生接着問,“你還記得太宰嗎?”

我搖搖頭。

“中也?”

“首領是誰?”

“信天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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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傳官?”

“冷血?”

“鋼琴家?”

醫生說了一串人名,我一個也不記得。

“甲钴胺化學式?”

“這個我記得。”

醫生又問了我幾個醫學上的問題,我一一回答,這些我都記得。他确認我醫術水平還在後,松了一口氣。

“其他的都忘記也沒關系,只要還記得你醫生的職業,在港口黑手黨你就能活下去。”

他如此說着。

“多謝。我從前出過的任務我記得大部分,走私線、挪威還有龍頭戰争,但是日常生活,還有一些任務全部忘記了,還有首領,我也不記得了,”我謹慎得問,“我是不是應該現在向首領彙報?”

“首領說如果你醒了的話,先休息一個小時再去見他。我可以帶你轉轉。”

我點點頭,穿着拖鞋跟着醫生走出病房門。出了醫療區,這座建築就變得暗沉肅穆,以黑色為主的裝飾讓我不經懷疑起首領的審美。

沒有一個人對我極不端正的上班裝扮抱有微詞,看他們的眼神就知道了。他們對我的稱呼都是統一的:元先生。

“剛出差回來就看見你個槲寄生穿着拖鞋在走廊裏亂晃,真是讨厭啊。”

身後傳來陌生的吵嚷聲,嗓音很好聽,但它的主人卻要用它來罵人。

“喂!槲寄生,你在無視我嗎?”

聲音的主人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轉過身,看向那個橘發少年,他戴着一頂黑色的帽子,橘色的半長頭發攬在一側頸外,穿着帥氣的黑色西裝和深紅色的襯衣。我疑惑道:“槲寄生是在叫我嗎?你是誰?”

十七八歲的少年十足的帥氣,帶着怒意又有點壞的笑容,其實他好看到難辨男女,但絕不會讓人将他看成女孩子,他钴藍色的雙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這是你和混蛋太宰聯手的新的惡作劇嗎?太惡俗了吧?不是大媽們才看的電視劇橋段嗎?”

“中也,小累失憶了,”醫生走過來幫我解圍,“不是他的惡作劇。”

中也狐疑得看了我一眼,可能發現了我清澈愚蠢的眼神吧,他不屑得說:“真是丢人啊爬山虎。”

我忍不住回擊,“爬山虎也在說我嗎?你是什麽随機起外號機嗎?”

外號機又給我取了一個外號,“當然是說你啊卷毛狗。”

我脫口而出,“橘毛吉娃娃!又嬌又小。”

“什麽?!你果然是裝的吧!醫生,不要攔着我,我要打死他!”

醫生攔着憤怒的中也,“不,他真的失憶了,冷靜啊中也。”

走廊盡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的視線都被那聲音吸引了。我注視着走廊盡頭的拐角,黑暗的化身走了過來,世界為之安靜,中也和醫生的聲音都從我的耳中消失了。那是一個十七歲的黑發少年,他就是港口黑手黨的一員,不是因為他在這座建築中,而是因為人看到了他。他穿着黑色的西裝披着黑色的大衣,左眼、脖頸、手腕纏滿了繃帶,絕對能迷倒無數女性的五官,蒼白的臉,在他的眉峰下是那樣一雙盛放着我難以想象的孤獨與黑暗,那些東西混成一片組成了少年鳶色的眼睛。他孤獨地彷徨在黑暗之中,永遠。

他向我們走來,無視了我們,向前走去。

“喂,混蛋太宰!累,你連太宰都忘記了嗎?”

中也對我喊道。

Dasein?存在?太宰?

“太宰……?太宰……”

我向那個陌生的背影伸出了手,想要抓住他,卻錯過了。我追了兩步上去,攔住了他,“太宰。”

太宰鳶色的眼睛看向了我,眼中是無底的黑暗,比記憶中墜落的黑暗幽深的大海還要漆黑。

我小心翼翼地,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小心翼翼地,好像我一不小心就會毀掉什麽在我看來極其重要又脆弱的東西,“我不小心失憶了,所以忘記了你,很抱歉,我可以重新認識你嗎?”

太宰并沒有回答我,他撥開我的手繼續向前走去。

我正要追去,卻聽見身後醫生在叫我。

“小累,該去面見首領了。”

我不想停下,但被醫生抓住了手臂。我可以掙脫的,我的身體和異能都很強,但是我的肌體并沒有做出任何掙紮時該有的反應,我不想傷害這個阻攔我的人。

“該去面見首領了,”他嚴肅得重複了一遍,“在港口黑手黨首領的命令是絕對的。這一條從現在開始一定要記住。”

我一個愣神的功夫,太宰便消失在了黑暗的走廊盡頭。

我沉默得被醫生帶到了首領室門口,中也也在,他也要向首領述職。

“首領,我們應召前來。”

門前的小音響響起了一個優雅的男聲。

“元和中也進來吧,辛苦了醫生。”

是那個聲音,是那個……

我恐懼地握緊了雙拳,指甲挖進肉中帶來的疼痛才能讓我保持一絲理智。

我低着頭跟着中也走進了首領室,學着中也的樣子行了禮。眼睛死死盯着代表着死亡的黑色地板,不敢說話。

“歡迎回來中也,累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嗎?”

我低着頭,“醫術和異能沒有忘記,不會影響工作。”

“那樣就好。之前給你的承諾依舊有效,連休九天的年假,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多謝首領。”

我和中也簡單彙報了各自任務情況便告退了。

“晚上去喝酒?”

中也問我道。

我搖搖頭拒絕了,“今晚我有事情。”

“失憶了還有什麽事?”

中也完全沒有把失憶這種事當成個事,他倒是豁達,難怪我會想和他交朋友。

“當然是找回記憶,九天之內,我一定能回來。”

我對自己有自信,按照我殘餘的記憶來看,我的失憶應該是計劃的一部分,體內的信息就是解開我記憶的鑰匙也是我準備的計劃。

“我倒覺得你這樣也不錯,”中也先走一步,他回頭看向我,“下次再和你約,槲寄生,過幾天旗會聚會,老地方見。”

我輕笑道:“好。”

我先去了我的辦公室,尋找自己可能會留下的線索。我的辦公室是這棟建築中少有的明亮房間。淺色的木地板、慘白的天花板,吊頂也是明晃晃的白光。從前的我,你的眼睛還好嗎?不刺眼嗎?空氣中充斥着苦澀的咖啡味、檀木的氣息和殘留的糖果的甜香。紫檀木的桌椅、墨綠絨面的歐式沙發、小巧的擺着咖啡和糖粉的雙層圓桌以及厚重的黑色天鵝絨窗簾和巨大的占了所有空白牆壁的同樣紫檀質地的通頂書櫃組成了我的辦公室。據說我每周有一天還會去更加潔白的醫務室值班。

然而,除了滿滿一面牆的整潔精美的醫學筆記以及另外三面牆的醫學專業、戰略著作、邏輯學、經濟學之類的書籍以外什麽都沒有。那些筆記按照日期和科目逐一排列在最靠近辦公桌的櫃子裏。

我的辦公桌不怎麽整潔,和書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桌角的玻璃罐裏裝着五顏六色的糖果,杯子和杯蓋身首異處,幾只鋼筆和鉛筆兄弟分家,一些住筆筒,一些住草稿紙。稿紙淩亂地鋪滿了桌面,上面畫着腦部解剖圖,一堆化學公式,還有亂七八糟的惡鬼塗鴉。

我從糖罐子裏抓了一把糖果塞進大衣口袋,打開辦公桌的抽屜翻出了一些未完成的實驗草稿、畫着恐怖的妖魔鬼怪的白紙、兩罐蟹肉罐頭、一大板還剩下一半的牛奶巧克力以及一本尚未看完的插着一張畫着同樣風格的惡鬼圖畫的書簽的外國詩和散文集,作者是:AL。

‘人欲自毀自傷必下地獄,是不是?我信我已落下地獄……

——想一想我。好讓我對人世不要過于感到惋惜。不再痛苦就是我的吉運。我的生命不過是溫柔的瘋狂……’(阿蒂爾·蘭波.地獄之夜.《彩畫集》)

敲門聲響起。

“請進。”

醫生推門走了進來,他将我沉重的辦公室大門鎖好,才說:“小累,我來給你帶一句話。是龍頭戰争之前你讓我帶給你的。”

我放下手中的詩集,“從前的我請你帶了什麽話?”

“可用不上請這個字,從前的你是個十足任性的孩子,所以是要求,”醫生陰沉得笑着,“你說:‘勿複沉眠’。”

“不要再睡覺麽?從前的我真是個奇怪的人。”

“想想還真是懷念剛開始和你共事時你的樣子。”

“很奇怪的樣子?”

“害怕的跟在我身後的樣子。”

“啊?”

我懵了,從前的我,你真丢人。

“真是一模一樣,”醫生感慨着把一把鑰匙遞給了我,“你保險箱的鑰匙,密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0301,你加入□□那天的日期,裏面有你的日記,雖然你沒傻到把你的秘密寫進去,但是夠你分析了。”

可我已經覺得他很傻了,請不要把我和他混為一談。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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