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夢境
第五十八章夢境
“可悲。”宇智波斑輕笑一聲,至始至終都未曾将聯軍放在眼裏。
局勢正如他所計劃的那樣發展,神樹即将開花,而月亮則會成為反射無限月讀的鏡子,将最強幻術施展。
前赴後繼叫嚣着砍倒神樹的人們,當真愚不可及。
自高空傳來緩慢而沉悶的嘎嘎聲,神樹花苞逐漸開放,随着花瓣的剝落,露出其中巨大猩紅的眼睛。眼瞳倒映在一輪圓月上,霎時整片戰場籠罩在赤紅明亮的月光下,濃重的黑夜亮如白晝。
鹿丸同所有人一起仰望月亮,強大的幻術之力不可撼動,聯軍們目光呆滞,自甘堕落于美好的夢境。在鹿丸失去神志的前一刻,意志仍在頑強抵抗。他隐約看到刺目的光芒下有模糊的影子向他奔來,他本能地伸出手,然後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真的……到此為止了嗎?
柊月掙紮着想要逃離神樹的枝條,身邊的同伴一個接着一個被裹成人蛹。她自己也知道抵抗不過是徒勞,可至少在最後一刻,她想回到鹿丸身邊。
鹿丸維持着向她伸手的姿勢,枝條緩慢地攀附上身體,直到将青年完全裹住。柊月的指尖終于觸碰到了他,然而神樹枝條已蔓延至脖頸,柊月也到了極限。
意識消失前,她緩緩勾起唇角,二人就這樣牽着手,一起奔赴無盡的黑暗。
鹿丸醒來的時候,對周遭的忙亂的人群一片茫然。
丁次和鳴人他們難得穿着正裝,正吵吵嚷嚷地說笑着,将并不寬敞的房間擠滿了。鹿丸四下環顧,發現自己身處奈良一族于火影後山的老宅,這座宅子只有祭祀或族內會議時才會開啓,此刻卻張燈結彩,賓客滿座。
鳴人與小李勾肩搭背,笑嘻嘻地調侃他。鹿丸在鏡中看到了一身紋付羽織的自己,毫無褶皺的黑色絲綢襯得青年面容俊朗,身形修長,衣袖上奈良家徽的刺繡更是莊重古樸。
他被同伴們簇擁着走出門外,庭院裏有很多人,父親母親身着和服,正和藹地看着他。隐約能聽到風鈴的聲音,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摩挲聲。木質移門劃過軌道,衆人循聲望去,井野和其他女孩簇擁着一身雪白的柊月站在門前,掌聲響了起來。
鹿丸呆滞地看着她,女孩兒穿過熱鬧歡呼的人群,緩緩向自己走來。白無垢就像冬日的雪,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柊月翠綠的眼眸含笑,沾了口脂的唇色澤溫柔。
也許是自己呆愣的表情有些滑稽,柊月眼底笑意更濃。她牽起鹿丸的手,司儀吹起短笛,在冗長的奏樂中,一把紅色油紙傘在頭頂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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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良老宅旁有一座小神社,穿過林間幽靜的石板路,路緣的青草尚挂着晶瑩剔透的露水,空氣清新怡人。鹿丸牽着柊月的手緩緩前行,後面是長長的親友隊伍。
風鈴聲愈發近了,神社也近在眼前。
奈良一族歷史悠久,時代變遷,仍舊按照前人的禮制舉辦婚禮。雖古樸沉默了些,與新式婚禮相比更為莊重,無言中隐約訴說着天長地久。
所有的一切恍如夢境。
鹿丸出神地想,就算是夢,他也不願醒來。
柊月恢複神智時,周邊是孩子們吵嚷的嬉笑聲,她立在忍校門口,掌心溫熱,被一雙大手牢牢牽着。她側目望去,順着男人的手臂目光上移,最終停留在川野遙太溫柔的側臉。
女孩呆滞地看着他,川野遙太忽然向遠方揮了揮手。
一個年幼的身影向二人跑來,栗發綠眼的男孩兒撲進柊月懷裏,奶聲奶氣地喊着“姐姐”。
姐姐?
是啊。柊月出神地想,她的确是有個弟弟的。
川野遙太一手牽着男孩,一手牽着柊月,溫溫柔柔地和男孩說話。小宮山楓一是個好動活潑的孩子,容貌與柊月如出一轍。與那些叛逆期的男孩們不一樣,總喜歡跟在柊月身後,像只搖尾巴讨食的小狗。
夕陽将木葉浸染成橘色,柔和的光線似乎要暖進心裏。
在小宮山宅外,兩個熟悉的身影倚在牆邊等她。
原田幸太朝她微笑着揮了揮手,而佐藤剛一抱臂倚在牆邊,從鼻子裏哼出一聲算是打招呼。原田和佐藤來通知她下周月光疾風和卯月夕顏婚禮的消息,請柬上一對璧人的照片格外生動,幸福滿滿得要溢出來。
佐藤忽然将禮盒遞到柊月面前。
“賀禮。”他依舊是那副用鼻孔看人的神情,只是耳尖泛紅,生硬道,“慶賀你通過中忍考試的……賀禮。”
之後三人又絮絮說了很多話,原田和佐藤勾肩搭背的身影逐漸遠去,柊月捧着禮盒兀自站立良久,不知為何眼眶泛酸,她莫名擦了擦眼睛,轉身進屋。
今夜的小宮山宅出奇熱鬧,小宮山健坐在餐桌前看報紙,小宮山有紀端着壽喜鍋從廚房出來,女人溫和地笑着招呼孩子們,水汽将她面容暈染得格外柔和。
柊月呆滞地看着這一切,溫暖的燈光,團聚的家人,熱騰騰的壽喜鍋。
本該如此的,這才是小宮山柊月原本的生活。
仿佛之前經歷的一切皆為夢境,母親沒有因為難産而離世,父親早早退居閑職,川野遙太每天都會接外甥女和外甥放學回家。她的人生順風順水,沒有砂忍入侵,沒有大蛇丸,更沒有忍界大戰,就像這樣平平安安地通過中忍考試,然後是上忍,最後成為像綱手那樣出色的女忍者。
理應如此——
本該如此。
直到父母關切地詢問她時,柊月才發覺自己竟已淚流滿面。
為什麽要哭呢?明明是如此幸福啊。
不顧身後親人的呼喊,柊月奪門而出。她急促而漫無目的地奔跑着,想要化身成風,融進漆黑的夜色,最後什麽都不留下。直到肺部疼痛,她劇烈咳嗽起來,跪倒在河堤的草地上。
濕潤的露水沾染衣袖,柊月無聲流淚,茫然且莫名地哭泣着。
遠處傳來沙沙的腳步聲,最終在柊月身邊停下。柊月對上鹿丸漆黑的眼瞳,青年關切詢問發生了什麽,柊月想要訴說,卻發覺故事太長,竟不知從何說起。
“不該是這樣的——”她呢喃道,顫抖的聲音沾染哭腔,“像是一個夢,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夢中,還是身在現實。”
“做夢,難道不好嗎?”鹿丸在她身邊躺下,雙手枕在腦後,語調帶着少年人不該有的淡然老成,“如果有想見的人,能做想做的事,就算是夢,也是個美夢吧。”
怎麽不是美夢呢,她所想要的一切,這裏都有。
做夢,難道不好嗎?
柊月呆滞地望着水面,腦海中閃過無數記憶片段,有墓碑,有戰場,父親流血不止的傷口,插在舅舅胸前的刀。
她抱住頭,呢喃道,“可夢……終究是會醒的。”
夢醒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是啊,可就算夢醒來,有一件事永遠不會變。”鹿丸側過頭去看柊月,少年人漆黑的眼眸倒映着河面的粼粼波光,他鄭重而輕緩一字一頓道,“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柊月怔怔地看着他,隐約聽到有人在呼喚她,那急切的呼喊由遠及近,少年面容模糊扭曲,最終溶進濃霧中,耳邊的呼喚指引着她,一絲光亮透了進來。
柊月吃力地睜開眼,鹿丸沾染塵土的狼狽面容近在咫尺。他輕輕拍打着柊月的臉頰,柊月在戀人泛着水光的漆黑眼眸中看到了同樣狼狽的自己。
硝煙混合着塵土和血腥味,而堅實有力的懷抱讓人如此心安。
忍者聯軍們喜極而泣,因為戰争勝利而互相擁抱在一起放聲痛哭。
柊月的視線落在泛白的天際,握緊了鹿丸的手。
漫漫長夜終于過去,天亮了,夢也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