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去西線的車上,坐着昨天司機師傅從火車站拉回來的原班人馬。
陸情和周鶴坐最後一排,小情侶坐中間,司機大哥孤寡一人。
早上起床陸情沒聯系周鶴,直到發車前才給他打電話,也沒說什麽,就告訴他要走了,那邊有點吵雜,也不知道在哪。
等他上車後手裏拎着一個KFC的紙袋,原來是去買早餐了。
坐好,他把紙袋扔給陸情,說:“吃吧,雞肉的。”
陸情接過去,笑笑,“幸虧你沒買牛肉。”
她不愛吃。
“我知道。”
陸情略帶驚訝地看過去,他怎麽會知道呢?
周鶴歪頭,“你跟方南說的時候我聽見了。”
是說過,那天在烏麗青旅大家燒烤的時候。
“謝了。”,陸情拿出漢堡咬了一大口。
這時坐在他們前邊的情侶由剛上車時的“耳鬓厮磨”轉為熱吻,陸情沒防備,差點嗆到。
旁邊笑了聲,随即睇過一張紙巾,“你慢點兒。”
陸情從那聲笑裏聽出來,周鶴指的絕對不是“吃東西”這件事。
她被鄙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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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一路駛出市區,路兩旁都是平地,西北的風時柔時烈,卻把人心吹得分外平和。
第一站抵達敦煌影視城。
裏面沒有劇組拍戲,不過從資料展示不難看出這裏曾經的輝煌。
四個人跟着講解員大概轉了一圈,小情侶全程不與他們為伍,後面只剩陸情和周鶴兩個人,尴尬之外還有絲說不清的意味。
到“陽關”的時候碰到一大批游客,這回四個人徹底走散,不過彼此都有司機師傅的聯系方式,玩完直接回景區門口就行了。
陸情不像其他人直接朝裏奔,而是走到入口城樓上面,望向整個陽關。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陸情觸景生情,不自覺念出這句詩,暗笑的時候看見周鶴随後登上來,衛衣帽子依然扣在頭上,嘴裏嚼着口香糖,痞氣十足。
在他靠近之前,陸情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你這衣服在哪買的?”
陸情真的相中了,覺得特別好看。
“墨爾本。”,周鶴答。
“具體點兒呢?什麽品牌?”
周鶴搖了下頭,和陸情并排站在城樓上,說:“怎麽?喜歡啊?”
“有點兒。”
她說完從包裏掏出煙盒,自己叼了一根後遞給周鶴。
他先是一愣,滿臉問號。
陸情笑了一聲,“抽着玩。”
她平時确實不抽煙,只有偶爾出來旅行的時候才拿它解悶。
周鶴先是瞄了一眼牌子,才抽一根出去,然後從褲兜裏掏出打火機。
你給煙,我來點,禮尚往來。
男人和男人之間點煙能不能産生交情,陸情不知道。
但男人和女人之間點煙絕大幾率能萌生“奸情。”
就像此時,周鶴在煙霧迷蒙中盯着陸情前凸後翹的身材,冷眼過去,熱眼回來……心頭色意橫生。
抽煙的時候兩人都很靜默,直到抽完周鶴問陸情,“你是哪裏人?”
“湖北。”
“好地方。”
陸情一笑,“為什麽是好地方?”
周鶴轉身,垂眼看她,解釋說:“日常客套,你從哪裏來,哪裏就是好地方。”
“謝謝。”
陸情抽煙的時候會時不時地偷瞄周鶴抽煙的樣子,她不專業,還需要“學習。”
……
穿過陽關都尉府,視野一下開闊起來,遠眺幾個土堆,不高,但離得遠。
觀光車會把游客帶過去,就是得攢夠人數才能發車。
陸情和周鶴一人坐一頭,沒過一會兒,周鶴突然挪到她旁邊,車身搖晃時陸情轉頭,“幹嘛?”
“那邊風大。”
“嘚瑟!”
周鶴笑着抓了抓頭發,說:“你為什麽把自己包那麽嚴實?”
從上車開始,陸情就裹上絲巾,外加太陽鏡,只留幾根發絲飄在風裏。
太陽鏡後面,陸情白了他一眼,“怕臉被吹傷啊。”
“操!那我怎麽辦?”
陸情手伸向他脖後,将衛衣帽子重新扣回他頭上。
臉一點都沒擋住,作用幾乎為零。
從陸情的角度來講,她并不希望周鶴有所遮擋,否則就白白浪費他那張帥臉了。
漫漫旅程,她需要一點慰藉和刺激。
車子這時發動,也許是等不到其他人,這一趟車上只有他們倆。
司機是個黝黑的小夥子,開車技術有點彪,晃得陸情差點甩出去,不過……有人救了她。
周鶴眼疾手快地摟過陸情的肩膀,将她帶回正位後左手悄然拿開,“抓穩了。”
陸情沒回應,心裏倒是“嗯”了一聲。
下車後,陸情緩了緩神,環視一圈後,問周鶴,“去那邊還是去那邊?”
左右各指一下。
“去陽關烽燧吧。”
一塊立着的石頭上寫着四個大字,旁邊被一串鐵欄杆圍起。
這裏除了遺址還是遺址,滿眼望去色彩單調,悲涼盡顯,連游客臉上都是同一種惆悵。
地面被砂石鋪滿,陸情穿的旅游鞋沒走幾步就進了好幾顆石子,她站定,鞋子剛脫掉就見周鶴倒退回來,說:“借你肩膀用用,就一次啊。”
他目視前方,說話的時候雙手叉腰,生怕自己的面子掉地上。
陸情手搭過去,倒出鞋裏的石子,再穿上時單腳沒站穩,直接撲街……
“诶诶诶!”
周鶴邊喊着邊把陸情拉起來,順帶提上她的鞋。
“你是不是小腦萎縮啊?”
“閉上你的坑!”
周鶴被說得一臉懵逼,回頭四處看,“坑在哪?”
大概是地域不同,或者年齡層不同,又或者是周鶴故意裝傻,總之他迷糊的樣子騙過了陸情。
“這就是你的坑。”
陸情說着拿大拇指在周鶴唇上按了一下,給他科普。
媽的!唇挺軟啊!
“好心扶你……”
“我謝謝您了。”
“客氣。”
兩人吵吵鬧鬧看完了陽關所有景點,回到景區門口跟他們會合。
小情侶比他們先一步回來,司機大哥在睡覺,聽見有動靜才醒,順手抹了一把臉,精神精神趕往下一站:漢長城遺址。
這站幾個人玩得比較快,因為漢長城遺址實在是剩得不多了,拍幾張照片,走幾步古跡就算完成任務了。
期間陸晴給小情侶拍了幾張合影,也沒顧上和周鶴再有什麽交流。
直到抵達雅丹魔鬼城。
……
買票的時候小情侶掏出了學生證,陸晴看着自己和周鶴手上180的全票,暗自感嘆年輕的好處真他媽不少呢。
正式進入之前幾個人吃了頓飯,吃飽談不上,頂多是充饑。
陸晴盯着牆上各種面條的名字,有些舉棋不定。
“不想吃的話我包裏有面包。”
周鶴站她身旁,很近,個子高她一頭還多。
陸情心跳得厲害,“你吃什麽,給我來份一樣的就行,請你吃。”
周鶴斜睨過去,不壞好笑,“這麽快就看上我啦?不用再考察考察嗎?”
陸晴一臉淡定,先是點點頭,然後說:“旅行結束回去看看腦子吧,別是妄想症晚期,不好治。”
她轉身坐到一旁凳子上,從背包裏掏出礦泉水猛灌了半瓶。
講真的,她剛才被周鶴撩動心了,同樣她也意外,原來自己“動心”的點這麽奇怪。
周鶴看了一眼陸晴的後背,長頭發散下,背影安靜,迷人。
他跟老板點了兩碗面,順便付了錢。
“一會兒幫你拍張照吧。”
“不用。”
陸晴了當拒絕。
周鶴挪了下凳子,靠近,說:“你經常這樣嗎?出來玩只照風景。”
“嗯。”
陸晴又擰開礦泉水瓶蓋,喝之前,說:“我就喜歡拍風景,不喜歡拍自己。”
“長得醜不是你的錯。”
喝水的人定住,懷疑自己聽覺出了問題。
面碗這時端上來,量不多,但價錢不低,絕對符合景區夥食标準。
陸晴這次沒怼他,但面條确實沒吃幾口,只顧喝水了。
同樣吃得少的還有周鶴,他接了個電話,一直在外面,期間抽了兩根煙,看樣子好像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情。
陸情有預感,應該還是和栾奕或者平靜的事有關。
匆忙解決完這頓他們坐觀光大巴前往魔鬼城,導游在車上廣播,說大巴車一共會停三次,每次十分鐘左右,要在規定時間內回來。
說白了就是十分鐘觀賞加拍照時間,陸晴覺得自己的一百八十塊有點白花了。
在車上的時候周鶴的手機又響了,嗡嗡的震動聲透過褲子單薄的布料傳給陸晴,她往旁邊挪了一下,但是周鶴依然不接。
他閉目靠着椅背,裝睡的姿态手到擒來。
陸晴手指怼他一下,說:“你電話響了。”
“知道。”
陸晴重新坐好,義務已經盡到,她沒必要再當老媽子。
總共三次停靠,周鶴一次都沒下車,返程的時候幾近天黑,他在車裏不睡覺,也沒講電話,就幹坐着,屬實有點吓人。
小情侶玩了一天已經睡熟了,司機大哥安靜地開車,只是雅丹那一段在修新路,老路非常難走,拐上拐下的,晃得人頭暈眼花。
陸晴也很疲憊,但她不敢睡,一是她以前出過車禍,對坐車還有殘存的恐懼感,二是怕司機睡着,她得時不時咳嗽一聲給他提醒。
“不困啊?”
低迷一路的周鶴終于說話了,聲音有點啞。
“還行。”
“你睡吧,我陪司機大哥。”
陸晴還是搖頭,“沒事兒,真睡不着。”
“那聊會兒吧。”
“聊什麽?”
陸晴有點意外。
“都行。”
周鶴抻了個懶腰,手臂橫在陸晴身後的椅背上,二郎腿翹得老高。
“你做什麽工作的?”,陸晴從最基礎方面問起。
“無業。”
陸情心裏唏噓,他的樣子根本不像無業,可能是不方便透露吧。
車子繼續颠簸,把兩人的距離颠近。
周鶴那邊忽然嘆了口氣,和上午在陽關的那個他好像兩個人,也不知道愁什麽。
“你練瑜伽嗎?”
陸晴笑了,“怎麽說?”
周鶴的視線在她胸部以下流連一圈,直截了當回她,“你身材很好啊。”
陸晴“切”了一聲,“淩總拿我當漢子用,跟健身的運動量差不多。”
“前面給你們停一下啊,可以看銀河。”
銀河?小情侶一下醒了。
……
這裏有好幾輛車停留,還設立了休息區,陸晴上完廁所回來看見周鶴在抽煙。
她甩甩手上的水,“來一根。”
周鶴遞煙盒過去。
“看!”,他拿煙的手往天上指了指。
陸晴擡頭,看見滿天星河耀眼。
“好看吧?”
“沒有格爾木的好看。”
她真心話,因為第一次的震撼已經過去。
四周人群不斷叫嚷着,即使手機拍不出銀河效果還是象征性地瞎弄。
靜默的時間兩人各懷心思,本來以為萍水相逢,現在看來并不只此。
“差不多了吧?走了!”
司機招呼他們上車,直接回市區,不再停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