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規則

規則

總不能做把本子搶回來的幼稚事,宋喬野在心底自嘲了下,暫時摒棄所有脾氣單手插兜,輕颔首等着她要說什麽。

雖然他外表上看起來挺兇的不好相處,但确實是有“大人不記小人過”的寬宏大度,枝如暗自僥幸,也沒再繼續惹他炸毛,精簡地說出自己的發現,“我們的答案都是兩個字。”

除了這個最明顯的相同點之外,她補充道,“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都是‘沒有’。”

知道自己的答案沒有什麽參考價值,能提供這些相同之處已經不錯了,宋喬野沒什麽反應地點了個頭,繼續轉身回到座位坐下。

枝如眼巴巴地在不遠處站着,不知道該不該再去找他說些什麽,也拿不準他會不會……還在生氣?

回想一下,其實問卷的話題也是他提起的,現在真要她自己去找他搭話的話,她好像也不知道該問什麽。

明明身邊的大家都聊得挺好的,雖然不知道他們都在談啥,但她現在孤身一個人,其實也有挺多困惑的,只能繼續找他說話了。

“那個……”

停下寫筆記的筆,宋喬野循聲擡眸看她。

“你是怎麽來這裏的?”枝如沒多說廢話,撿重點問。

一頭漆黑的短發蓬松,腦袋微擡起一點點弧度,筆虛搭在手裏。

因為神情自帶冷冽氣息,或許他只是随意看她一眼,但枝如還是感覺他眸底全是認真。

白塊的高度不低,他本身就很大一只,體态習慣很好,站有站相坐有坐相,随意地張開大長腿坐着時脊背也是挺直的。

大概還有“大佬”氣質的加成,讓枝如覺得他坐着沒比自己站着矮太多。

宋喬野收回視線散漫無謂地平視前方,一切都漆黑得漫無邊際。他的手指微動,輕快地轉了下筆,順着她的話問回去,“你怎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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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從他嘴裏問出東西來還挺難的,能感覺到他看似随意問話裏蘊藏的警惕防備,她如實地報上自己來這裏的緣由——

“睡覺。”

“嗯。”他的喉結輕滾了下,淡淡地應了聲,握筆在本子上寫了些什麽,“我也是。”

“……”敷衍得就差沒直接說“我不告訴你”了。

“那你來的時候有幾個人?大家都是從哪來的?”枝如繼續詢問,并且确保能問得更明确一些。

“5個,”他這次倒是很配合,擡頭朝白塊鋪陳的方向輕揚了揚下巴,“都是從那兒走過來的。”

“你們沒聊什麽嗎?”她試圖再打探些什麽,“大家有什麽線索和思路嗎?”

“沒聊,不知道。”

“……”看他這不健談的高冷樣子,沒和大家交流過好像也很有可能。

“那你怎麽看?”

在這一概不知的鬼地方待得心裏越來越沒底,問也問不出什麽來。

手表上的倒計時只剩20分鐘了,枝如焦灼地無意識拿筆輕敲着本子皮質封面,發出極淺的、有規律的輕響聲。

瞥了眼她的小動作,宋喬野毫無預兆地站起身來,垂眸時莫名給她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整個人被他籠罩,兩個人的體型差很大。

“再問要收費了。”他大概是想要緩解緊張的氣氛,開着并不好笑的玩笑。

說完宋喬野突然擡起了手,枝如下意識頓住,然後看他直接抽走了自己手裏的筆。

“別擔心,”他說,“不是兩個人一組嗎?”

“……”雖然但是,枝如并沒有覺得被安慰到,果然下一秒就聽到他說——

“放心,我不會太嫌棄你的。”

切,說得跟她看得上他一樣……枝如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多虧他的話,她的心境也開始有了微妙的變化,心底的恐慌不安逐漸被憤怒不甘代替。

“我也不會太嫌棄你的。”她一臉無害地笑着說,從他手裏拿回了自己的筆。

話是一樣的話,但比他“溫和”,比他“友善”。

-

距離交流結束還有五分鐘的時候,大家陸陸續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2號卷毛楚孟涵和隊友聊得也不錯,面帶笑容跟隊友揮手道別,邁着輕快的步伐回來了。

腳步在快到自己位置的時放慢了些,他莫名覺得自己從一片喧嚣熱鬧的城市中心來到了荒無人煙的極寒之地。

1號和3號大概是聊完了,當然他也懷疑他們可能直接沒聊過,不然兩個人怎麽還是一臉不熟的樣子?

動作拘謹地緩緩坐下,楚孟涵盡量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打擾到旁邊的大佬。

其實要說自己為什麽默認他是大佬,還得從他剛進來的時候說起。

那時候的宋喬野神色無異、一臉鎮靜、走路沉穩、目不斜視、毫無疑問地路過焦躁不安的大家,徑直按照號碼牌上的“1”走到最旁邊坐下。

仿佛絲毫不關心這是哪,也完全不在意會發生什麽,淡然鎮定得就像屬于這裏的人。

讓人不敢接近,也一點也猜不透。

楚孟涵好幾次想主動跟他說話都被他身上散發的冷氣勸退了,甚至連招呼也沒敢打一個。

在場的大家也跟他有一樣的感覺,誰都沒能跟他說上一句話。

後來發生那麽多超自然的事,他也始終面不改色,沒有任何反應。

就坐在他旁邊的楚孟涵一邊跟大家一樣被震驚得卧槽見鬼了,一邊卧槽着大佬不愧是大佬。

所以直到現在也對他心懷崇敬。

記起旁邊的3號也很神秘,楚孟涵十分好奇地往枝如的方向挪了些位置,繼續熱情滿滿地湊近她搭話,“你們聊得怎麽樣?”

借位置之便吃着所有人都想八卦的第一手瓜。

之前交流的時間裏他不經意間聽了一耳,其實大家都有聊到他們,一致覺得他們是最強的一組。

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枝如看都沒看那邊的宋喬野一眼,淡漠地搖頭,“沒怎麽聊,不熟。”

被他們提起的某人沉寂地坐在一旁,雖說脾氣、性格哪哪都不好,但耳朵卻好得不行,女生清脆好聽的聲音一字不落地清晰入耳。

“對了,”枝如想起之前對他的記憶,轉移話題道,“你是夏西大學的嗎?”

一向帶着笑容的他唇角的弧度好像淡了些,也可能是她的錯覺,楚孟涵依舊笑得好看,語氣也沒有什麽變化,自然地搖頭,“不是。”

盡管心有疑惑但也沒繼續追問下去,枝如點了點頭,意識到還沒跟他做過自我介紹,挂起笑啓唇,“我叫枝如,很高興認識你。”

“你好。”楚孟涵禮貌認真地起身跟她輕鞠了一躬,枝如也學着他的動作起身一起鞠躬,兩個人相視一笑。

“你好像适應得很快,”他的話裏帶着羨慕,“我剛來這裏的時候還亂走了一通想出去來着……”

于是就這樣自來熟地跟她聊起了他來這裏後的所見所聞,枝如也往他位置挪了點距離,聽得認真,時不時點頭,也順勢問了一些問題,他都耐心且知無不說地回答了。

兩個人聊得投入,絲毫沒注意到旁邊掃過來的那絲若有若無的視線。

沒能聊多久系統聲就再次響起了,他們意猶未盡地結束,已然親近了不少。

“交流時間結束,接下來宣布崩潰游戲的游戲規則。”

“第一,本游戲為單元闖關類游戲,成功通過最後一關的玩家即為勝利,可離開這裏回到現實世界。”

“第二,本游戲的內容為拯救崩潰邊緣的人們,各位玩家将被傳送到主人公的世界,內設主角的崩潰值顯示,當崩潰值到達一百後即為失敗,世界會随之崩塌,各位将重新回到這裏。”

“緩沖兩小時後重啓游戲,大家将再次被傳送到所失敗關卡的世界。”

“第三,各位也有僅自己可見的崩潰值,當數值到達一百後即為失敗,直接被淘汰。”

“簡而言之,這是一場誰先崩潰誰就輸了的游戲。”

一系列規則通過不快不慢語速适當的機械聲傳到所有人耳裏,大家都“唰唰唰”地速記着重點,表情凝重。

聽完最後這句總結後安靜了好一會兒都沒聽到後話,他們這才開始出聲。

“也就是說,失敗後不算淘汰,還能繼續嘗試通關,當我們的崩潰值到達一百後才算真正的淘汰。”有人總結重點。

“我不理解……這個游戲會崩潰的不是關卡的主角嗎?我們為什麽會崩潰?”

“對啊!我們只要不管發生什麽都把心态放平就好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大部分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仿佛找到了這個游戲的必勝法。

終于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看到了一絲希望。

但也有人提出了質疑——

“可是它依舊沒有說清楚到底有幾關啊,萬一有很多關一直耗着我們怎麽辦?”

“是啊,只要沒過最後一關我們都得重新回到這個鬼地方。”

“而且……它光說了勝利後會怎麽樣,那淘汰後呢?”

空曠的場地被漆黑壓得越發沉重,議論聲就這樣靜了下來,或是在思考,或是在害怕,大家都憂心忡忡的。

枝如一言不發地微垂着腦袋,耐心細致地将他們提到過的點一個個分類記下。

已知條件放一邊、能推出來的線索放一邊、未解決的問題和疑惑放一邊、猜測假設放一邊。

就在大家被未知的不安逼迫着靜下來思考時,系統聲突兀地繼續響起了,讓氣氛變得更加嚴肅。

“崩潰游戲第四項規則,各位玩家通過抽卡确定異能身份。”

“第一項異能身份為‘上帝視角觀察者’,抽中者在游戲世界中将以靈魂的形式存在,可以查看任意人在任意時間所發生的事情。其他人都看不見抽中者,只有隊友能感知到。”

“第二項異能身份為‘全身份幹預者’,抽中者在游戲世界中能夠以合理的任意身份接近任意人并不被懷疑,由此對世界進行幹預。”

“現在請各位上前打開白色箱子抽取身份卡,第一組為1號和3號。”

宋喬野站起身,想起剛才聊得熱火朝天的兩個人,視線直向前方,不想看到旁邊的一邊一角,徑直向箱子走去。

枝如沒在意他的冷漠,默默跟上他的腳步。

原本拿完本子後變空的箱子此刻打開後又多了兩張卡片,宋喬野一手掀着蓋子,另一只手自然下垂在褲邊,示意她先拿。

枝如沒動,意思也是讓他先拿。

“不管誰先拿概率都是一……”

他話還沒完就看到她直接拿了張卡,枝如了然地替他說完了接下來的話。

“我知道,概率是一樣的。”

說着她直接翻開了自己的牌,雖然摸牌的概率是一樣的,但從某種不科學的角度來說,先公布結果的人也會改變“概率”。

她抽到的是“全身份幹預者”。

于是,宋喬野就這樣成為了他不想抽到的、覺得雞肋無用的“上帝視角觀察者”。

運氣果然從始至終的——

不曾眷顧于他。

明明他剛才想拿的也是那張牌來着。

雖然本來就是他自己讓她先摸牌的,但他還是“不講道理”地想把這一切歸咎于旁邊露出笑容的某人。

“沒事,概率是一樣的。”她說。

“……”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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