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S市,霍宅。

霍沉坐在沙發上,手裏拿着一沓文件,目光專注。

方遠南坐在沙發的另一邊,打開微博翻了翻,刷到了最新的熱門,是一張合影,外加般配兩個字。

般配就代表有伴侶,方遠南對這種人可沒興趣,擡手翻過去。

一閃而過的瞬間,他覺得那照片裏的人有點眼熟,又翻回去看。

唇角一勾,他露出了一個壞笑。

“霍沉,你的小嬌妻怎麽沒聯系你?”他擡起頭幸災樂禍地看着霍沉。

“把稱呼改了。”霍沉命令,卻沒有怒意。

“是麽?”方遠南意味深長地挑眉,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後,把手機放在文件上,神神秘秘地說,“霍沉,給你看樣好東西。”

霍沉掃過手機屏幕,看見照片上程戚月和江楓年靠在一起,擡手把方遠南的手機扔向了身後。

“诶,你扔我手機幹什麽,又不是我抱着你的小嬌妻。”方遠南玩笑地去撿手機,回過頭時已經不見霍沉的影子了。

江含夏工作室,江含夏接到程戚月發來的消息,背上背包準備下樓。

“江老師,樓下有一位孟小姐前來拜訪您,要見嗎?”助理敲門走進來。

“孟小姐?”江含夏疑惑,“有告訴你她要幹什麽嗎?”

助理窘迫地笑了一下,意思很明顯。

“推了吧。”江含夏淡淡地說。

助理點了一下頭,轉身退出去。

江楓年把車開到工作室門口停下來,和程戚月一塊開門下車,剛巧碰上了從工作室出來的孟亦和。

孟亦和看見江楓年和程戚月,眼前一亮,笑着走了過去:“江設計師,你好。”

“你好。”江楓年簡單應付了一下,對這個孟亦和沒什麽好感。

“你們聊,我先上去了。”程戚月笑了一下,不擅長做背景板。

“一起。”江楓年靠近程戚月,把孟亦和晾在了一邊。

孟亦和覺得面子挂不住,勉強笑着開口說:“那就不打擾二位了。”

“再見。”江楓年禮貌地道別,但程戚月沒管,直接繞開孟亦和進門。

程戚月和江楓年并排上樓。

“那個孟亦和也是設計師?”程戚月問,對孟亦和不太感興趣,只是好奇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

“一個小衆品牌的創始人,參加過幾場比賽,但由于設計過于陳舊,所以一直沒掀起什麽水花,要不是有人在後面幫她,她可能連初賽都過不了。”江楓年對程戚月是知無不言,當她問出口的那一刻,他直接把她所有的公開信息倒給了她。

“誰在幫她?是那天和她在一起的霍先生嗎?”程戚月不加掩飾問出口,心裏還是很介意那次的見面。

江楓年思考片刻,沒有刻意去挑撥霍沉,而是保險地說:“這件事情不好下定論,因為這個孟亦和還算有點人氣,說不定有別的朋友在幫她。”

程戚月點了一下頭,樓上的江含夏已經推門出來了。

“江老師。”程戚月打招呼,瞬間轉移了注意力。

江含夏的廚藝很好,但因為一直忙工作,也沒時間多做,今天正巧人都在,她給保姆放了假,自己在廚房裏忙活起來,做了一大桌子菜。

“太好吃了。”程戚月誇贊,比平常多吃了很多。

“好吃就多吃點。”江含夏目光柔和。

程戚月搖搖頭:“吃太多了,吃不下了。”

“媽媽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說。”江含夏放慢語速,看了一眼江楓年。

“我出去買點東西。”江楓年站起身,給江含夏母女留下空間。

“你不會是談戀愛了吧?”程戚月笑眯眯地看着江含夏,“這種事情你不用和我報備,是你的自由。”

“不是,”江含夏盡可能的柔和聲音,“是媽媽的身體裏長了一個腫瘤,需要做手術。”

程戚月腦子裏“嗡”的一聲,有點恍惚:“大概什麽時候,風險有多高?”

江含夏害怕她承受不住,更怕她之後承受不住,猶豫一番還是說出了口:“其他的檢查都做完了,今天晚上回醫院,明天早上做手術。”

她刻意忽略的風險不說,但程戚月最在意的就是風險,那關乎到江含夏的死活。

“風險有多高?”程戚月機械地重複了一遍。

江含夏咬咬牙:“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

意思是她很可能會死在手術臺上。

程戚月一時沒反應過來,低下頭沉默了很久,最後很自責地說了一句:“對不起,都怪我對你的關心不夠。”

“不是的。”江含夏含着淚搖搖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是一個獨立的人,我也是一個獨立的人,我們只不過恰巧結了一種特殊的緣分,你不必自責,而且我對你也沒盡到一個母親應該有的職責,不是嗎?”

江含夏因為工作的原因,很少照顧程戚月,也是父母死了以後才接手程戚月,但僅僅也是天天見個面,大多時間都是保姆在照顧程戚月。

不論親近如何,在女孩子心裏媽媽永遠是最重要的,程戚月沒辦法把她抛開不去想。

江含夏伸手握住她的手:“戚月,放寬心。”

程戚月長出一口氣,突然笑了一下:“那你休息吧,我去找江楓年待一會兒。”

在程戚月的笑裏,江含夏感受到了悲涼,就像她當初得知未婚夫一家集體遭遇空難時的悲涼。

江楓年在走廊裏徘徊,看見程戚月推門出來的那一刻,他很明白她是知道了。

程戚月和他默契地走到走廊裏的窗口,向外看去。

外面的天已黑,燈光齊齊亮起,照出陰暗的角落,散發着頹廢的味道。

“江楓年,你是不是早知道我媽生病了?”程戚月直呼他的名字,語氣平淡的聽不出一點責怪。

這很不像程戚月。

江楓年點點頭,不知該從何開口。

“應該很久了吧?”程戚月想了想,“最短也應該是上次比賽之前,要不然她也不會不陪你去。”

江楓年默認。

程戚月無奈地笑了一下:“我其實早應該想到的,她那麽熱愛設計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放棄去觀看那麽盛大比賽。”

江含夏熱愛設計,幾乎把整個人生都寄托在了設計上,要不然她也不會在入院的前一天還在工作。

“戚月,難過就哭出來吧,這樣會好受一點。”江楓年勸說,很怕她會把自己憋壞。

程戚月手按在冰涼的窗臺上,邊笑邊搖頭:“我是江老師唯一的精神支柱,我不能哭,我不能讓她看出來我不高興。”

其實她也很想哭,可是她哭了江含夏不是更難受?

心情也會影響到病情的吧?

“回去吧,別讓我媽一個人收拾東西。”程戚月笑了一下。

手術的時間定在九點,程戚月跟着醫生們乘上手術專用電梯,始終不敢直視江含夏。

外人都當她是不懂事,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怕被江含夏捕捉到自己眼裏的慌張還有難過。

手術室的門被關上,程戚月魂不守舍地坐在門口,眼神空洞至極。

“戚月,哭出來好不好,江老師不會聽見。”江楓年蹲在程戚月的面前,心疼得要命。

“我很好,你不用擔心。”程戚月扯出一個笑容,灑脫地說,“你別在這守着了,沒準工作室還有事情呢,你過去看看,別等我媽出來都堆積在了一起,她會不高興。”

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能活着出來的可能性太小了。

“那要不然我去給你買小時候最喜歡吃的甜點?”江楓年盡可能的哄着她讓她流露出一點情緒,就怕江含夏成功出來了,她卻倒下了。

“去老區那邊的夫妻店吧,雖然路途很遠。”程戚月破天荒地答應,其實是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

“好,我這就去,很快回來。”江楓年起身,消失在長廊裏。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轉眼過去了一個半小時。

手術室的門自動打開,程戚月以為等到了喜訊,結果等到的是病危通知書。

腦中一片空白,程戚月木讷地走過去,握着筆的手不斷抖動,簽下的字也控制不住歪扭。

“她對我很重要,請您……請您……”她氣息不穩地想請求,可她根本無法說出請您一定要救活她這句話。

希望,太渺茫了。

“我們醫生一定會盡力,您寬心。”護士迅速地轉身走進手術室。

周圍寂靜得可怕,程戚月感覺有一口氣壓在了胸口。

她失神地轉身,坐在座椅和牆壁形成的直角處,蜷縮成了一團,可憐又無助。

“戚月。”霍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從程戚月的頭頂上落下來,落在了她的心裏。

“霍沉?”程戚月恍惚地擡起頭,聲音有些發抖。

“嗯。”霍沉蹲下身,把她從地上撈起來,放在了座椅上。

“霍沉,我媽媽她……”程戚月激動地站起身,用力地抓着他的衣服,鼻子特別酸。

似乎從剛才看見他的那一刻,她就已經開始釋放出情緒。

“我知道。”霍沉的語氣平淡,卻有讓程戚月落地的感覺。

“我可能要沒有媽媽了……”她的聲音帶着哭腔,還是在希望着另一種可能的發生。

“別怕。”霍沉張開手把她圈在懷裏,有些僵硬地拍了拍她的後背,試圖安慰她。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去安慰一個人。

安慰之餘還有點自責。

如果不是那張照片,他可能不會來C市找她,也不會知道江含夏進了醫院。

關心太少導致有緣無分的例子太多,他不想做其中的一份子。

他想把她娶回家,想了解她的全部。

程戚月把頭埋在他的身上,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

另一邊,江楓年急匆匆地提着甜點回來,在拐角處聽見微弱的哭聲,上一秒還慶幸着她終于釋放出了情緒,下一秒就停留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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