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江楓年看見了霍沉,看見了程戚月在霍沉的懷裏哭得像個孩子。

退縮嗎?還是奪回來?江楓年猶豫不決。

程戚月漸漸收了眼淚,有一聲沒一聲的抽泣。

霍沉松開她讓她坐在椅子上,伸手給她擦了擦眼淚,默默地坐在她的身邊。

‘無聲勝有聲’。

江楓年靠在拐角站了很久,直到霍沉松開程戚月才走了出去。

“霍先生。”他禮貌地和霍沉打了一個招呼,把甜點盒打開,拿出了一個精致的小蛋糕,“戚月,吃點東西,別等一會老師出來了你倒下了。”

說實話,程戚月是真的沒心思吃東西,可她還是聽了江楓年的話,接過來吃了下去,就好像只要她吃了東西,江含夏就可以活下來一樣。

等待與煎熬無異,反反複複,如蒸如煎。

程戚月盯着手術室的門口,寧願等待的時間長一點。

只要那盞燈不滅,就代表江含夏還活着。

五個小時後,手術室的門再次打開。

程戚月下意識地站起身,聽見的是——

“手術很成功,但還需要觀察幾個小時。”

程戚月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腿軟地坐在了椅子上。

一夜過去,床頭的标識從一級護理變成二級護理。

“戚月,你都熬了一夜了,先睡一會。”江楓年看着面色蒼白的程戚月開口。

程戚月搖搖頭,盯着還在昏睡的江含夏不肯離開。

霍沉站在窗臺旁,面色平靜地看着程戚月,沒人猜得到他在想什麽。

“那我去給你買點粥。”江楓年改變策略,生怕她垮了。

程戚月沒應聲。

江楓年回頭囑咐了護工幾句話,随即離開。

“戚月,外面的太陽很好。”霍沉開口,意思很明顯是讓她活動一下。

程戚月搖搖頭:“不想看。”

“過來。”霍沉聲音強勢。

程戚月身形一僵,緩緩地起身向他走過去。

她坐的太久,腿有點麻,走過去就靠在了窗臺邊上。

“你是怕她醒不過來是嗎?”霍沉問,狠狠地擊中程戚月的心。

程戚月不加掩飾地點頭,目光始終盯着江含夏。

靜了片刻,程戚月開口,帶着很重的鼻音:“你先回去吧,有看護在我沒什麽事。”

霍沉不擅長安慰人,直接伸手把程戚月攬在懷裏。

溫暖的懷抱,熟悉的氣息,令程戚月的堅強在一瞬間土崩瓦解。

“霍沉,我好怕。”她顫抖着聲音,把頭埋在他的身上,暴露出自己的怯懦。

霍沉沒有用廢話安慰她,只是有那麽一點心疼。

程戚月一夜沒合眼,已經熬到了她所承受的極限。

半晌,她靠在他的身上,毫無防備地睡着了。

霍沉感覺到她的氣息漸漸平穩,低頭見她睡着了,放慢動作把她抱到了家屬床上,給她脫鞋,給她蓋好被子。

“在我的印象裏霍先生可不是這麽體貼的人。”江含夏虛弱的聲音突然響起,已然清醒。

霍沉回頭看她一眼,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領,依舊一副漠視一切的表情:“江設計師的觀察力還不錯。”

“這句話,我就當你在誇我了。”江含夏笑笑,讓護工把床頭搖上來一點。

霍沉走到一邊的椅子坐下:“江設計師有什麽要說的嗎?”

“你先出去吧,不要讓其他人進來。”江含夏對護工說,直到護工走出去關上門,才回頭看向霍沉。

她目光落在霍沉的身上,看見他衣服上還未幹的淚痕:“我記得霍先生的助理好像說過霍先生有潔癖。”

霍沉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意思,也沒在意,淡淡地說了一句:“江設計師有什麽可以直接問。”

江含夏深呼了一口氣,稍微動了一下地方,找到了一個舒适的姿勢看着霍沉:“霍先生,現在戚月睡着了,有些話我就直接說了。”

霍沉點了一下頭。

“請您離戚月遠一點。”江含夏誠懇地說,在請求。

“您有什麽顧慮請講。”霍沉一臉嚴肅,難得用了一次您和請字,也僅僅因為眼前這個人是程戚月的母親。

“戚月她還小。”

“二十三歲不小了。”

霍沉二十三歲已經接手生意了。

“我不想戚月活在商圈裏,太累了。”江含夏挑白了說,“戚月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她想唱歌想自由,可等将來一旦她冠上霍太太的名號,她就會處處受限,甚至連去酒吧唱歌都會如登天般困難,因為她要顧及你的面子。”

她的這些話,處處都在否決着霍沉。

“盡快離開吧,在戚月沒陷進去之前。”江含夏又補充。

“霍太太這三個字不是枷鎖。”霍沉并不認同她的話。

江含夏盯着他的表情,哪怕是自己明明比他多了二十多年的閱歷,她也始終猜不透他的心裏在想什麽。

或許,這就是商人。

而這也是她最擔心的地方,她怕霍沉只是一時新鮮,更怕程戚月一敗塗地之後走進死角。

“霍先生,戚月她不是那種能陪着您玩游戲的人,請您高擡貴手放了她,我以一個母親的身份求求你。”江含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出口。

“我不喜歡玩游戲。”霍沉起身,嚴肅地說,“只要戚月選擇了我,我會給她足夠的自由,但不包括離開我。”

這句話的另一層含義,是只要程戚月愛他,他就會不遺餘力地愛她,給她想要的一切。

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程戚月愛他之上。

典型的商人,不做虧本的買賣,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一個商人這麽認真的做出保證,她應該可以相信吧?

江含夏靜了半晌,忽而一笑:“我老了,管不了你們年輕人的事。”

霍沉的神色柔和了一些:“我去找醫生過來看看。”

江含夏點頭,看向躺在家屬床上的程戚月,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虧欠得她太多了。

程戚月這一覺睡得有點長,不吃不喝整整一天才醒過來。

她睜開眼,看見黑暗,猛然坐起來,驚慌失措地跑下床去看江含夏,看見她胸前的起伏,暗暗地松了一口氣。

護工被動靜驚醒,放輕腳步走到程戚月的身邊,招了招手示意她出門。

程戚月瞬間明白,連鞋都沒穿直接跟着護工出門。

“你不用擔心,今天醫生來過好幾次了,說太太只要再住七天就可以回家了,養好後和正常人一樣的。”護工笑了笑,“還有那兩位先生,他們同時讓我轉告你,說讓你該睡覺睡覺,他們忙完了就過來。”

程戚月得知了具體的情況,總算把懸着的心放下了。

“其實你完全可以回家,我可以照顧好太太。”護工笑着說,完全出于一片好心。

程戚月搖了一下頭:“以前也沒機會陪她,正好趁這段時間陪陪她。”

護工笑了一下,沒有多說。

七天的時間轉眼就過,程戚月寸步不離地待在江含夏身邊,從排氣到下地,她的注意力全在江含夏的身上。

出院的這天,江楓年早早地來接江含夏出院,而霍沉卻沒有出現。

“這個霍沉還真是不仗義,連出院都不來接我們。”程戚月不滿地碎碎念。

江含夏笑了笑說:“是我沒讓他來的,因為我打算和你,和楓年,單獨聚聚,說點不能給霍沉聽的話。”

“那你說吧,我和老姜都聽着呢。”程戚月扶江含夏坐上後座。

“回家再說。”江含夏笑着看了一眼江楓年。

雖然說出了院,但江含夏還是沒有完全恢複,所以江楓年特意請了保姆來照顧江含夏的起居。

江含夏不喜歡熱鬧,讓保姆做完飯就走了。

“現在我該說我要說的話了。”江含夏坐在餐桌旁,看了一眼坐在左右兩邊的程戚月和江楓年,先對程戚月說,“我這個人不喜歡熱鬧,所以你今天下午就回S市去上班。”

“這怎麽能行!”程戚月有點激動。

“怎麽不行,”江含夏提高語調,俏皮地說,“難不成你還想天天賴在這,靠我養你呀?”

“我可以養你。”程戚月認真起來。

江含夏擡手:“別,千萬別,我可不希望有個小燈泡在我身邊影響我,你還是趕緊收拾收拾滾蛋。”

程戚月想要再多說,江含夏卻轉頭看向江楓年:“楓年,C市飛S市方便,你有空多過去看看程戚月。”

江楓年點點頭。

程戚月看了江楓年一眼,低頭吃了一口菜。

江含夏把目光挪回程戚月的身上,手拄着胳膊打趣地說:“你小時候還說過要娶楓年回家呢,如果說話算數,現在我都能抱上外孫了。”

“小時候懂什麽,你可別胡言亂語了。”程戚月放下筷子,拿紙巾擦了擦嘴角。

江楓年聽見這話,緩緩地放下了筷子,一臉莊重地說:“戚月,從小到大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如果你願意,我們明天就可以去民政局領證。”

“老姜,你開什麽玩笑。”程戚月笑得不自然,很明顯是被吓到了。

江楓年認真地說:“我是真心的。”

“老姜,可能你只是對我有一點好感而已,我希望你不要誤會自己的感覺,畢竟結婚不是說喜歡就可以的。”程戚月佯裝鎮定,不敢直視江楓年的眼睛。

“戚月,我不是一時興起。”

程戚月皺起眉,腦子裏想起霍沉,直接脫口而出:“我已經有了想共度一生的人。”

江楓年不是一個喜歡咄咄逼人的人,當程戚月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立刻收斂了情緒,淡淡地說了一句:“祝你幸福。”

“你也是。”程戚月笑了一下,站起身說,“我吃飽了,去躺一會,你們慢慢吃。”

他們早就預料到會是這種結局。

“去吧。”江含夏笑着點點頭。

聽見卧室門關上的聲音,江含夏放輕聲音問:“後悔沒有早一點開口嗎?”

“後悔。”江楓年酸澀地笑了一下,“但愛情從來不講究先來後到。”

“那件婚紗……?”江含夏遲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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