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黃毛緊趕慢趕,終于趕在三十分鐘的最後一秒回到了那座廢棄的工廠。他的懷裏抱着一堆紙質的報紙,脖子上挂着一堆錦囊,身後還跟着一個穿白衣服的長發男人。

一跟沈一打上照面,他就迫不及待地邀起功來:“大人,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麽消息,就把市面上能買到的所有報紙都買過來了,連那種只發行一百份的限定刊也托人找到了!”

他把報紙疊放在沈一面前,取下脖子上的錦囊道:“後來我一想,大人想要的消息肯定不是輕易能打聽到的,于是我又跑去黑市,找人換了好多個小道消息,您放心,貨源保真!”

沈一扯下一個錦囊捏了捏,擡眸掃了一眼他身後的長發男人,挑眉道:“這是狗三?”

黃毛哆嗦了一下,剛要解釋,長發男人便主動開了口:“我不是狗三,我是狗三為大人找的人,我叫清河。之前我跟狗三抵達大人房間時,大人不知道為什麽已經離開了,狗三家裏有急事,回去就收拾東西走了,我在那聽說有人找狗三,猜測是大人吩咐的,覺得要過來跟大人交待一下,所以便跟過來了。”

長發男人長了張人畜無害的臉,他的五官只能說清秀,可他說話時溫溫柔柔的語氣和周身透露出來的書卷氣,給他整個人加分不少,黃毛正是基于此,才在不清楚他來歷的情況下将他帶了過來。

清河自我介紹的時候,躺在房間裏休息的男人悄悄豎起了耳朵。聽完來龍去脈,他心裏咯噔一下,整個人騰地坐了起來。

沈一聽到房間裏的動靜,随口|交待黃毛帶清河去休息,轉身抱着那一堆報紙和錦囊來到男人面前,将它們放在床頭旁邊的板凳上。放好後,她擡頭看着男人:“這裏面如果沒有你想要的消息,我會讓黃毛繼續找。”

男人本就心虛,如今見她非但沒生自己的氣,反而加倍地體貼,喉嚨像是被一只大手卡住一樣,發聲都困難:“你......聽見他說的那些話了吧?”

沈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頓了頓,想起什麽,俯下身,湊到男人耳邊道:“我知道他在說謊,你放心,我會處理他,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她以前聽管家抱怨過一嘴,男人要麽不嫉妒,一嫉妒起來比魔鬼還可怕。

她不知道什麽是嫉妒,管家告訴她一個簡單的判斷方法,只要陌生的異性跟女人說完話後,男人圍繞着那個陌生的異性展開各種奇怪的問題,那一定是嫉妒了。

對付嫉妒的男人要怎麽辦?管家說,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表明自己永遠愛護他的态度,不管他說什麽,都要向着他。

噴在耳後的熱氣比夏天的烈日還要滾燙,男人顫了一下,快速往後退去,拉開與沈一的距離。他的大腦在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可能被沈一戳穿後,本就有些轉不大動,沈一這麽一湊,他的大腦直接宣布宕機。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思,他艱難地道:“我覺得他說的沒錯,你要找的人,應該是他......”

沈一果斷搖頭:“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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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被她快速的反應弄愣了,好奇地道:“為什麽?”

沈一笑了一下,眼裏的情緒漸漸柔和下來:“因為我要找的人,叫左一。”

男人:“......”

“我有點累了,出去休息一會,你慢慢看,有什麽事叫我。”沈一不願男人繼續胡思亂想,擺了擺手,轉身走出房間。她怕男人擔心,沒有走太遠,随便拉了三張板凳拼在一起,充當簡易的單人床,側身躺了上去。

就連側身的角度,她都選的是面對男人的方向。

男人眼神複雜地收回視線,拿起那堆報紙,一張一張地翻看起來。

夜幕降臨,黃毛安頓好半殘的混混們,領着自告奮勇的清河去外面帶了一堆飯回來,回來的時候他很興奮,甚至有種志得意滿的感覺。自當上混混的那天起,他就沒有體會過大魚大肉的感覺,如今托沈一的福,他現在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再也不用考慮錢的問題。

清河察覺出他的開心,狀似随意地問道:“你打算跟随那位大人了嗎?”

黃毛下意識搖頭,頓了頓,他像是怕清河誤會,解釋道:“這事輪不到我來打算,那位大人不可能看得上我們這幫人,而且她遲早要走的......”他不欲在這件事上多說,轉移話題道:“我不知道大人找你是為了幹什麽,不過躺在裏面那位才是大人的心頭肉,你不要做多餘的事連累我。”

清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提起手上的飯菜對黃毛比劃了一下,主動道:“我去給大人送飯吧。”

他自來此之後還算規矩,黃毛樂得不用面對沈一,擺擺手同意了。

清河過來送飯時,看見以板凳為床的沈一,眸色一深,将飯菜放在一旁的空凳子上,俯下身,輕聲喚道:“大人?”

沈一驀地睜開雙眼,她那雙清透的眸子似能看穿人心,清河下意識移開視線,起身解釋道:“我不知道大人喜歡吃什麽,每一樣都帶了一份過來,大人趁熱吃了吧。”

黃毛對食物的要求是越葷越好,紅燒肉、黃豆豬蹄、炖蹄髈......亂七八糟的肉味雜糅在一起,讓沈一聞得直皺眉頭。

清河察覺出沈一的不喜,将油水重的食物收起來,挑了幾樣偏素的菜留下。走之前,他想起什麽,擡頭道:“大人,狗三在離開前已經給了我報酬,您要是不讨厭我,今晚就在我那兒留宿吧,您要是讨厭我......明天我就把錢退給您。”

他在那站了一會,見沈一沒什麽表示,抿緊了唇,轉身離開。

房間內,豎起耳朵偷聽的男人在房門被推開的那一剎那,手忙腳亂地将報紙舉起。看了一會,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把報紙拿倒了,急忙甩手将報紙拍開。

沈一端着飯菜進來,她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塊方形木板,正适合當餐桌。聽見男人拍報紙的動靜,她不解地擡起頭道:“怎麽了?形勢不容樂觀嗎?”

男人不知道她看沒看到自己拿反報紙的事,胡亂點了點頭,悶悶地“嗯”了一聲。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有看出任何形勢,他看遍了所有報紙,最後只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沈一說的話沒有作假,那會兒他的确是才暈了15分鐘。

正因為此,報紙上刊登的還是昨天發生的事情,對于他了解現在的形勢,沒有任何幫助。還好那兒還有一堆錦囊沒拆,他只能寄希望于黑市上的消息傳播得比較快了。

沈一将飯菜擺好後,看着男人對面的位置,禮貌地詢問道:“我可以在床上坐下嗎?”為了方便男人進食,飯菜是按照男人習慣的方向擺放的,沈一要想跟男人一起吃飯,必須脫鞋上床。

男人愣了愣,突然想起清河邀請沈一留宿的那番話。他糾結了一會,将腳縮回,給沈一騰出位置:“你坐吧,這裏是你找到的,也是你收拾出來的,你不用那麽客氣。”

他嘴上這麽說着,等沈一真的在他對面坐下,與他近到只剩下一個胳膊的距離時,他又開始不安。這種不安不是源于沈一,換作任何人離他這麽近,他都會感到不安,這是常年訓練導致的本能反應。

見他像是屁股下長了針似的,不停扭來扭去,沈一“啪”地将筷子放下,直起上半身。

男人以為她生氣要走,下意識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沈一俯下身,迅速拉近與男人之間的距離,直到兩人的眼裏都只剩下對方的臉。男人下意識想躲,沈一伸出右手,卡住男人的下颌骨,迫使他只能與自己直視:“我在幫你。”

這句話讓男人放棄了一腳将沈一掀翻的打算,他心裏苦笑,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任何情緒,麻木得像只呆頭鵝。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男人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從沈一明亮的雙眼下滑,落到她玫瑰色的唇瓣上。他努力回想,發現自他遇到沈一起,他就沒有見到沈一喝過水,換作是他,嘴唇早已幹到起皮,沈一卻安然無恙,唇瓣依舊晶瑩飽滿,像清晨剛打過露水的香水玫瑰。

一股帶着山泉水獨有的凜冽氣息鑽進他鼻子裏,他正想細聞,那股氣息突然消失不見,連帶着,沈一的臉也在他的視線裏飛快後退。

“好了,吃飯吧。”沈一重新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地開始進食。

男人頓了一會,跟着拿起筷子。不得不說,沈一的這個辦法的确很有效,他的身體已完全适應沈一的存在,再沒有任何不安的感覺。

吃完晚飯,在沈一出門扔垃圾的時候,男人突然開口道:“今晚你打算睡在哪裏?”他這話問得坦坦蕩蕩,沒有任何別的意味。

沈一看了他一眼,如實道:“你願意讓我睡在你旁邊,我就睡在你旁邊,你不願意,我就睡你門口,像之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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