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誓言

誓言

這場狩獵之行,最終因為皇甫翊的身體緣故,而提前返回了皇城,不少人抱憾而歸,當然不包括趙平和謝彬這些人。

回到闊別已久的金霞宮,雪團拖着尾巴跳進了趙鯉的懷中,喵喵叫個不停,明明在的時候也沒有多親熱。

紅櫻說,這貓有點像人,你在的時候對你愛搭不理,等你一走,又焦慮的不吃飯。

此行歸來,趙鯉沒有任何封號,卻成了後宮之中,與皇帝最密切的人,太後娘娘則回來後就閉門不出。

有人将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也不為過。

“這說明你得到了她們求而不得的,難道不好嗎?”皇甫翊的腦袋一直不同于常人。

或者說,做皇帝的都這麽自負吧。

趙鯉:大可不必。

他的情緒變化莫測,莫名其妙的妄自菲薄,他說他是一條狗,他沒有那麽不可替代。

趙鯉反駁他:“你不是一條狗,因為狗可不比上陛下您。”

皇甫翊有時候也很自負,可能是想到了自己至高無上的皇權,膨脹道:“朕想去哪,就把都城遷到哪,朕在哪,哪裏就是都城。”

“不是的。”趙鯉深沉地搖頭說。

“他們都是這麽告訴朕的。”皇甫翊展開雙臂,這是他的天下,他想要什麽就有什麽,他可以主宰任何人的性命以及一生。

“陛下不能離開,陛下只能在這裏。”

他不能離開這些宮人以及皇城,他想要往遠走一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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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鯉憐憫地看着他,這該是多麽殘酷的真相,告訴天真的皇帝,他也會被人取而代之。

他并沒有那麽至高無上,他的一切不由自己主宰,他沒有任何的自我。

這是她在于白、謝的數次交鋒中,漸漸體量出來的,于他們和太後而言,皇甫翊是皇帝,皇帝卻不一定要是皇甫翊。

他對任何人來說,都沒有那麽不可或缺。

即使喪鐘敲響,人們也只是期待着,下一位的新的掌權者。

“噢,這樣啊。”皇甫翊的反應很平靜,他垂下眼皮,将瞬間隕落的光彩遮掩其下,像是一個沒有吃到糖的落寞小孩。

但依舊乖乖的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不敢再看向糖人一眼。

他是多麽多麽的一無所有。

這是一座黃金囚籠,将他困守于此,他坐擁天下,卻只能困于方寸之地。

他的一言一行,皆是不可

看着這麽脆弱無助的狗皇帝,趙鯉毫不憐惜地內心喟嘆,還真是一位軟弱的皇帝呢。

一般情況下,趙鯉敷衍的還是情真意切,皇甫翊也拿她沒有辦法。

皇甫翊幹脆坐在臺階上,一口一口地吃着鴨梨,又突然扔了出去,不是當初的味道。

他遲早有一天……不,皇甫翊撩開了衣袖,看着手腕上變深的線,他沒有那一天了。

皇甫翊感慨道:“果然,朕還是心有不甘,很想得到一些什麽的。”

皇甫翊來者不善,他日益暴躁,對身邊的人頻生苛責,這些日子宮裏死了不知幾何的人,就連趙鯉也看得心驚膽戰,只好時時應于四夕所求,勸谏一二罷了。

“照呂昭儀所言,事實又是如何?”皇甫翊嘴角繃起,眼角垂了下去,沉聲道。

當日官員在外那麽大膽的拒絕觐見,的确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但他想知道的,卻是這個人背後是何人,給他出主意這樣做的。

最後一切,都指向了一直置身事外的呂昭儀。

“此事有關朝廷,不可兒戲,臣妾作為陛下的妃嫔,也不可能對後宮如此荒唐行徑,置之不理。”眼前的呂昭儀昂揚的聲音,夾雜着廊外噼裏啪啦的大雨聲,于四夕都為之心驚膽戰。

“是嗎?朕可沒料到,昭儀竟然是如此好人品。”

皇甫翊果然惱了,他的确可以任用呂昭儀的家人,但這也不是她們能夠肆意利用他,去涉及不屬于自己東西的時候。

于四夕在旁見着,心裏沉了下,陛下這是已經不悅了,呂昭儀卻以為陛下是上了心,聽了進去,還在大肆暢所欲言。

呂昭儀也不傻,聽出了皇帝的譏諷之意:“陛下說,沒料到臣妾是這樣的人,臣妾也沒料到,陛下也是看如此不分青紅皂白之人。”

皇甫翊壓根不是什麽憐花惜玉之人,冷聲道:“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你再起來。”

“臣妾也等着陛下收回成命。”呂昭儀直接叩首道。

饒是于四夕,在這灰蒙蒙的宮廷裏,也很少看見這樣鮮活明豔的人,呂昭儀這樣的剛烈性子,獨樹一幟。

于四夕心說,看不出這位呂昭儀這麽硬氣,真的是為了與陛下置氣,還是為了得到他的憐惜。

趙鯉還是頭一次見到妃嫔被這樣罰跪,這人居然還是呂昭儀,陛下當真是半分顏面都不給留。

等她進入了大殿,皇甫翊握住她冰涼的一雙手,讓人上了廬山雲霧,這是趙鯉最喜歡的,于四夕等人對她如對皇甫翊一般。

“陛下,看呂昭儀怪可憐的,還是不要同她計較了。”

“她冒犯了朕,阿靡也要朕寬恕她嗎,日後若是有別人有樣學樣該怎麽辦?”

趙鯉素手捧腮,彎眉道:“難道,陛下還要與自己的妃嫔過不去嗎,阿靡看,昭儀也是為陛下着想的,又不是什麽壞心思。”

“你還是太天真,這宮裏的女人,你以為一個兩個的簡單嗎?”皇甫翊點了點她的鼻尖,趙鯉飲了一口茶水,抿在口中滿目認真。

顯然是不想提及呂昭儀,在他眼中,那只是個不懂事的女人。

“現如今臣女也在宮裏,陛下這話,不是将臣女也帶進去了嗎?”趙鯉故作嬌憨道,她明知陛下看得出來,還是如此做派,多少有點有恃無恐的架勢。

皇甫翊果然并不惱火,反而從善如流道:“罷了罷了,既然是阿靡求情,朕又怎麽舍得推拒。”

“那可太好了,臣女代昭儀謝過陛下皇恩。”趙鯉溫聲道。

“哼,你謝什麽恩,只有你這個笨丫頭,才會對這些視而不見,将她們個個做了無垢心腸。”皇甫翊顯見是對自己這些嫔妃,都頗為不屑的,

聞言,趙鯉也不再多提外面的呂昭儀,

于四夕走出去:“昭儀娘娘謝恩起來吧。”

呂昭儀微微地喘息着,她在外面大雨瓢潑的過來,又跪了半晌,饒是趙鯉體質幽寒,但殿中溫暖如春,她敢斷定自己的手也比呂昭儀要暖和許多。

“阿靡?”呂昭儀聲音冰涼,喚出了在于四夕背後出來的趙鯉。

趙鯉應承了一聲:“是我。”

“批閱奏折,你可知,這是不該你做的,這是有違祖制的。”呂昭儀盯着她說。

趙鯉耐心解釋道:“我并沒有任何不軌意圖,只是聽從陛下而已。”

“你不可以有謀逆之心,你敢發毒誓嗎,你絕對不會起半點不軌之心。”此刻的呂昭儀鐵面無私,她看向趙鯉的目光全無此前的溫和,唯有冰冷和重重懷疑。

趙鯉擡起手指:“好,我發誓……”

“她不需要向任何人發誓。”皇甫翊走了出來,一把攥住了趙鯉擡起的手,轉頭冷聲說:“你管他們呢,發什麽誓?”

“陛下,臣妾都是為了陛下。”呂昭儀奪聲道。

趙鯉則沉默不語,即使他們都知道,皇甫翊并非是什麽好皇帝,也仍然不惜餘力的支持他。

和她的父親一樣。

皇甫翊擲地有聲道:“可朕不需要。”

呂昭儀霎時擡起雙眸,此時的她才意識到,也許如淑妃所言,趙鯉真的可以迷惑皇帝。

趙鯉在旁邊看着,瞧着她豔豔紅唇邊,忽地扯出一抹蒼涼的笑,慘然又悲憫,而後俯身謝皇恩。

同時,呂昭儀也在注視着被皇帝護着的趙鯉,少女被雪白的長衣裹得嚴嚴實實,雙手籠在琵琶袖內,眉眼含笑。

唯有呂昭儀留意到,她眼中,唯有一片淡泊而已。

還真是個妙人。

趙鯉自然也不是為可憐呂昭儀,她有什麽能夠可憐人家的呢,她只是,突然明白呂昭儀在努力什麽,雖然那是白費功夫的。

經此一事,呂昭儀心灰意冷,對陛下的名頭也懶怠起來,雖說往日也沒有多熱切,到底還是有些妃嫔的做派的。

哪似後來,聽了人提起,也只是淡淡一笑,不為所動。

呂昭儀說過,陛下其實不适合做陛下的,他總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這并不好的。

經此之後,趙鯉也曉得了,陛下的确如此,否則,獠城一事該如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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