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玲珑香坊的生意,真如姜蘿所料,辦得紅紅火火。

很多高門貴女通過姜蘿放出去的消息,找上蓉兒,小姑娘忙得不可開交,連續好幾日留宿府外。

姜蘿特地喊蓉兒回府一趟,她有事想交代。正巧蓉兒第一次接這些生意,即便姜蘿提點得面面俱到,但她還是有點手足無措。

“殿下,訂貨的夫人們越來越多了,奴婢按照您的吩咐,一家只能選四種果子香,且不能重樣。京城外的十幾個州府特産瓜果都被選完了,如今香單子上所剩無幾……咱們要不要讓一些夫人訂制重樣的香露?”蓉兒按照姜蘿的報價,一瓶香露定價十兩銀子,預付三兩。要知道給達官貴人趕馬的車夫一年工錢也才三十兩,貴夫人們身上用的幾瓶香露就頂小戶人家一年的口糧。

這麽賺錢的生意,不接也太可惜了。

姜蘿算了一下,香露除去成本錢與各地收購瓜果的路費,還能淨賺個一千兩,已經是一筆橫財了。

她不想生意剛起步就這麽打眼,搖搖頭:“訂完了就收手,讓她們明年再來。”

“會不會太可惜了?”

“物以稀為貴,今年不把招牌打出去,明年就沒人訂貨了。而且咱們家的果香也未必獨特,不出三月,市面上必定出現仿香。”姜蘿沉思一會兒,“得想個法子,讓人辨別真僞。”

姜蘿取紙筆,在宣紙上繪了幾個花樣子,道:“蓉兒,你再幫我跑幾趟腿,除了尋擅調香、制香露的匠人,再尋幾個懂打造首飾的匠人。按照我給你畫的這幾根簪子樣式打造,唯一緊要的是簪管中央镂空半指長的小瓶,簪頭要有木胎塞子與暗扣,能鎖住幾滴香露的那種款式。”

蓉兒明白了,主子是要将香水灌入小簪子裏,方便平日外出攜帶。若是簪子樣式還造得好看,插在發間,真真打眼又巧妙。

她光是想想就愛不釋手。

蓉兒嘆服:“殿下這招真厲害。”

“去做吧!往後你不必在我身邊服侍,幫我顧好香坊的生意,我就夠感激了。對了,你再在府上挑個信得過的管事幫忙管賬,小事你全權負責,拿捏不準的大事,你再來報我。”姜蘿從匣子裏抽出一封利是封紅包遞過去,“這是給你的工錢。”

蓉兒一開紅包,見到一張銀票,瞠目結舌:“這麽多?”

姜蘿捏捏姑娘家豐腴的臉蛋,手感真好:“能者多勞,自然工錢也要漲上。往後客人多了,按照人頭數量,我再給你加錢。”

“蓉兒必不辱使命。”

“我信你,去辦吧。鋪子裏的事多着呢。”

蓉兒得了姜蘿的吩咐,又跑回鋪子和那些貴夫人們打太極去了。

姜蘿松動筋骨,一下子閑下來,她竟有點茫然。

等一下。

姜蘿掐指一算,氣鼓鼓——她十多天沒見蘇流風了!她不喊先生來府上做客,他就真的不來麽!先生真是榆木腦袋!

公主府的馬車篤篤駛向皇宮外城的各個官署府邸。

姜蘿帶着趙嬷嬷與折月出了一趟門,她想見先生了。

姜蘿并不避諱她與蘇流風走得近。

她想明白了,與其和先生避嫌,倒不如青天白日多走動。反正已經有人猜忌她和先生關系斐然,那她就把這一層情誼坐實了,有她的庇護,蘇流風應當能少吃很多苦頭,仕途也會平順很多。

至于她的名聲……天王老子都是她爹,誰還敢說皇女的不是?

要罵也只能皇帝罵,還輪不到百官說三道四。

想明白這一點,姜蘿直接派趙嬷嬷去大理寺府衙打聽蘇流風放晚衙的時間。

趙嬷嬷一問才知,蘇流風近日被派去幫京城外的鳳陽縣令查一樁老宅鬧鬼案去了。趙嬷嬷思慮周密,特地問大理寺正胡杏林要了老宅的住址,打算命廚娘制些冰碗子送給蘇流風消暑,也好表達公主殿下的關切之意。

胡杏林何等的眼力,一看趙嬷嬷通體宮闱做派,猜出她是宮中女官,語氣也客氣了不少:“姑姑是哪處家府派來的女官?待流風回衙門,我也好和他說一聲。”

其實說不說這件事都不大要緊,主要是胡杏林碎嘴,很好奇。

趙嬷嬷想起姜蘿的吩咐,笑答了句:“奴婢是三公主府上的女官,蘇大人乃殿下恩師,自當悉心關照,也煩請胡大人平日裏多多照顧了。”

“自然自然。”

胡杏林目送趙嬷嬷離開,招呼屋舍裏探頭探腦的同僚。

他長嘆一聲,道:“我當流風為何任人捏扁搓圓呢!原是早早攀了高枝兒,恐怕往後我等還要沾沾這位驸馬爺的榮光,等他提攜咯!”

“蘇大人下手真快啊!”

“難怪給三公主授課呢……”

“我等,棋差一着!”

諸位單身郎君聽得一陣哀嚎,他們聽家中妹妹們說起三公主姜蘿赴牡丹宴是何等風華絕代,還想着有朝一日興許能喜結良緣呢!怎料被蘇流風捷足先登。

仔細想想,他們倒也不算很嫉妒,誰讓蘇流風太能打了——既是才高八鬥的今科狀元,又是儀表堂堂的美男子。

他們比之蘇流風麽,只差那麽一點點啦,讓這小子占個便宜吧!

好吧,其實這只是挽留尊嚴的說法,他們知道蘇流風能吊打他們在場所有郎君,已經被碾壓得毫無攀比心了。

鳳陽縣是京城府衙治理的轄縣,案子紮堆,人手調轉不開,自然要和上頭的三法司之一的大理寺讨要官吏。

白大卿看重蘇流風,又知他能力強,把他當成磚石,哪兒需要往哪兒搬,派遣去了周邊小縣督看罪案。

蘇流風的确有能耐,他才插手老宅鬧鬼案兩日,便破了此案。

說來不是什麽複雜的案子,死的是家裏繼室老夫人,兒女們不知從哪裏聽到老父親有留下巨額家財,逼這位繼母說出家産隐藏的地方,甚至不惜“嚴刑逼供”。但老太太壓根兒不知錢財的藏處,人老了經不起折騰,竟沒受住磋磨,撒手人寰。

兒女們怕官府查出真相,故意營造了一間密室,對外散布惡鬼索命的說法,掩蓋他們的罪孽。

幸而蘇流風機敏,破了密室殺人的機栝,屋內門窗上鎖而兇手卻不翼而飛的真相是:門窗的闩皆卡着一塊冰,待冰消融化水,木棍落入闩槽便成了天衣無縫的密室。

恰巧那幾日天陰,無燥熱日曬,木棍內部被冰浸了水,脫了漆,留有痕跡。

從這個端倪入手,抽絲剝繭查探,再尋到受過老夫人恩情的家仆佐證兒女的罪行,很快蘇流風便告破了此案。

狼心狗肺的兒女們被蘇流風以殺人的罪名下了縣衙大獄。

老太太的屍首在祠堂裏停放多日,終于能夠入土為安。

“蘇大人,多虧有你協助本官破案。”鳳陽縣令感激這位蘇寺丞的幫忙,想請他喝一杯水酒,明日再回京城。

然而,蘇流風以酒力不勝為理由,婉拒了縣令的好意。

他該回京見消了氣的妹妹阿蘿了。

蘇流風本想連夜返回都城,但斟酌一番,還是去了一趟死人的蕭索老宅。

今夜,蘇流風想為枉死的老夫人誦經一篇,幫她永脫人間疾苦,早登極樂。

黑瓦白牆大院裏,唯有老夫人生前最忠厚的老奴守着她的棺木。

老奴蹲在滿是冥幣與金元寶的火盆前,一邊抹淚,一邊焚燒溝通仙凡兩界的陰事表文。

燭火一顫,她擡頭,看到蘇流風緩步走來,一時失語:“蘇、蘇大人,您還有什麽囑咐嗎?”

蘇流風遞來一本《地藏經》,道:“蘇某想為老夫人誦幾遍經文,送逝者往生。”

聽到這話,老奴鼻腔一酸,年邁的老者掖去眼淚,期期艾艾地應下來:“嗳,您真是懷有菩薩心腸的好人。奴婢我不識什麽字,給老夫人誦經是誦不了了,難為您公務繁忙,還能想到這一重。”

“小事罷了。”蘇流風微微一笑,他尋了張板凳落座,纖長指骨撚過一卷佛經,清潤如擊玉的嗓音溫柔唱起,是儒雅的郎君在念經。

佛音入耳,洗滌生靈,淨化三千紅塵。

其實經文蘇流風早耳熟能詳,只是官員擅長背佛經太古怪突兀,他不願暴露。

蘇流風還是想做一個從俗的尋常人。

老奴聽不懂佛禪,卻知蘇流風是大能。

待蘇流風念完一遍經文後,老奴嘆了一口氣,道:“其實,老夫人生前對子女很好的。公子小姐雖然不是她親生的,但她恪守母親的職責,很護孩子。”

吃穿上,老夫人得來時鮮瓜果,或是漂亮的布匹,都會緊着自家孩子。平時,老爺生兒女的氣,她也會從中周旋,母雞護崽子似的庇護兒女。

可是最終,沒有人記得她的好,見她老了癡了就欺負她,害她落得這幅田地。

“您說,這樣險惡的世道,做好人有意思嗎?”

蘇流風把經書遞給老奴,如普度衆生的佛陀,唇角噙笑:“我也不知。但世上的善心事,總得有人來做。不然,人間可太苦了。”

“唉……誰說不是呢。”

蘇流風拜別老奴,走出了宅院。他送了老夫人一程,這是他一個活着的人,能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蘇流風剛出宅門,一輛眼熟的馬車便停在了他面前。

梨花卷草金紋緞車簾一挑開,露出一張讨喜的臉。是姜蘿雙手攀在窗沿上,怨氣沖天地叨叨:“先生,多日不見,您都不想我麽?”

蘇流風被姜蘿大膽張揚的話噎了一噎,垂眉低語:“我……并沒有不挂念阿蘿。”

偶爾興起,他能見招拆招,但大多時候,蘇流風還秉持讀書人的矜持,縱容小妹肆無忌憚的戲弄。

姜蘿難得從蘇流風口中撬開一句聽着高興的話,她笑眯眯喊人上車:“先生是要回京城嗎?正好順路,碰見了您,我載您一程。”

都城到鳳陽縣……趕車都要半個時辰呢,哪裏順路了?

“殿下是專程為我而來的?”

姜蘿語出驚人:“哼哼,我怎麽可能專程為您勞累趕路呢?我是想拜訪其他郎君來着。只可惜我挂念的那位朋友今日不在家,路上碰見先生了,賣您一個人情,先接您回京吧。”

她在酸溜溜地控訴,故意說些怪話氣蘇流風。

蘇流風何等聰慧,自然猜到話裏機鋒。

他好脾氣地讨饒,笑道:“這般說來,倒是我沾了那位小友的光。多謝阿蘿送我歸府,為師謹記阿蘿的好。只是京中人多眼雜,若有下次,阿蘿還是不要擅自驅車出京了。”

他唯恐皇帝多疑,心生不喜。

姜蘿鼓了鼓腮幫子:“我又不傻,這輛車是趙嬷嬷從車馬行租賃來的普通馬車,公主府的車架,我停在茶樓前呢。外人看到了只當我是外出吃茶,斷然想不到我偷梁換柱改乘其他馬車溜出京城。走吧,我們回家了。”

“好。”

“回家”一詞,從姜蘿口中說出來,有種莫名的溫暖。

蘇流風踏上馬車,趙嬷嬷識相地出了車廂,不打擾這對小兒女談話。

趙嬷嬷做事謹慎,早早和駕車的折月戴上遮面的帷帽,擋住眉眼。

等車簾落下,趙嬷嬷一聲令下:“折月,啓程吧。”

折月冷淡地點了一下頭,抽了馬臀兩下,禦車前進。

馬車內,趙嬷嬷的識趣令蘇流風感到尴尬。

他盡量收斂鳳眸裏無措的神情,小心落座。

姜蘿剛想誇贊先生識時務為俊傑,一見他和自己隔山隔海的遠,又要矯揉造作地扭動,使小性子。

姜蘿眨巴眨巴眼,誠懇地問:“先生,我的馬車是長刀子嗎?”

“嗯?”蘇流風迷茫。

“那你坐這麽遠,不就是怕刀子紮了臀肉麽?!”

“……”蘇流風難堪地挪近了一步。

抽一鞭子跑兩步,惹得姜蘿更不快了。

她大步流星朝蘇流風跨去,本想挨着先生,怎料折月是個莽夫,禦車一點都不穩當,車轱辘一個磕絆,害她一下子秧苗插田似的栽到了蘇流風的懷中。

手掌底下是蘇流風的膝蓋與腿骨,撞得一點都不疼。

滿袖山桃花的清香拂面,連同郎君炙熱的體溫,一同覆上了她裸.露在外的白皙長頸與手背,綿長且暧昧。

這一回,輪到她一個嬌滴滴的女兒家鬧臉紅了。

火苗一下子蹿到了天靈蓋,燒得她神志不清,頭腦發昏。

蘇流風貼心地攙住姜蘿撐到發酸的手臂,企圖撈妹妹從懷裏爬起來。

他柔聲為她緩解難堪:“車是有些颠簸,阿蘿注意點,別摔傷了。”

姜蘿知道,蘇流風定是看見她跌跤了。

多難堪呢?

特別是她方才罵過蘇流風膽小,氣焰嚣張的時刻,竟出了大醜……

姜蘿輸人不輸陣,不肯認這事兒。

她故意不澄清方才的失誤,睜眼說瞎話地道:“我沒跌跤呀!不過是坐着太冷了,想挨近先生取取暖。”

此言一出,蘇流風先是一愣,“是……嗎?”

接着,他曲拳掩唇,噗嗤漏出一絲笑。

蘇流風錯開漂亮的鳳眼,不敢直視妹妹。

他被逗笑了,忍笑很辛苦,忍得肩膀微微發顫。

那麽一瞬間,車簾卷起,霞光流入昏暗車廂,照上蘇流風韶秀的眉眼。姜蘿清楚看到,她鞠養多年的桃花樹,開了,開得團花簇錦。

姜蘿沒有因為蘇流風明目張膽的取笑而羞惱,她反倒覺得高興與榮幸。

先生和她在一起,果然是最放松、最快樂的。這樣很好啊。

嗯哼,看在蘇流風美色動人的份上,她原諒他一回好了。

馬車還在慢慢悠悠朝前趕,姜蘿屁股都要坐疼了,車還沒駛入京城的城門。

她昏昏欲睡,靠在蘇流風的手邊。郎君應妹妹的要求,不緊不慢給她拍背,哄她入睡。

就在這時,一支銳利無比的箭镞從漆黑的密林中射出,直刺入裝載貴客的馬車。

第一支箭給了刺客勇氣,随後無數箭矢漫天飛來,猛然插.進馬車裏,偌大的車身被紮成了刺猬。

車外的折月擡手斬下拴馬的繩索,免得駿馬遇刺發狂,帶翻了馬車,跌入懸崖峭壁。他伸手拽住趙嬷嬷,讓老奴爬到車底暫時躲一躲。

“殿下,你待在車裏別動。”

折月涼涼開口,霍然從後腰抽出一柄纖薄的長劍。他打算獨自一人,飛身闖入林中禦敵。

車內,蘇流風聽到動靜:“殿下無事。煩請小兄弟丢把劍來,由我來護住公主。”

一個小小文臣如何懂武功?

折月沒想那麽多,洶湧殺意漸起,他沒空浪費時間。

情急之下,他丢進一把劍:“如若不敵,不必勉強。”

“嗯。”蘇流風接過長刃,按住匍匐車廂地板的姜蘿,“阿蘿別動,趴着等我回來。”

“好。”姜蘿驚魂未定。

她怎麽都沒想到,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要來行刺她。

幸好蘇流風耳力敏銳,在第一支箭即将刺穿馬車的瞬間,單臂将姜蘿抱起,滾到地板,按至身下。

他以肉身護姜蘿安危,顧不上男女大防。

等一波箭陣過去後,蘇流風才挨着姜蘿的耳廓,悄聲低語一句:“抱歉,情急之下,我冒犯了阿蘿。”

蘇流風要走,姜蘿不放心他。

她扯住先生的衣擺,叮囑:“先生,你一切小心。”

“嗯,我知道。”

說完,蘇流風出了車廂,對車底下的趙嬷嬷道:“這位姑姑,你進車裏陪殿下吧,我在車外保護你們。”

趙嬷嬷唯恐姜蘿受到驚吓,即便腿骨被亂石刮傷了也麻利爬起:“蘇大人別勉強,如有箭來,還請一并入車廂躲避。。”

“我省得,多謝您的關心。”

蘇流風足尖輕點,縱身躍上馬車頂蓋做靶子,并四下觀察刺客所在的位置。

山風灌滿蘇流風寬大的衣袍,他的蓮花發冠被銳利的箭镞刺落,長發唯有一條竹青色的發帶綁着,長長烏發傾下,被風吹起,群魔亂舞。

俊美無俦的年輕人執劍,眼底,殺心沸騰。

不遠處,厮殺與哀嚎混雜,銀器交錯,刀光劍影。

是折月在殺人。

馬車這裏倒很安靜,沒有弓箭手趁機拉弓搭箭。

思考片刻,蘇流風飛撲進山林,踏枝蹿木而去,協助折月應敵。

來的刺客全是明月堂的人,為了對付目标,陸觀潮竟放出了明月十堂口之一,第九堂的全部暗衛。

他們是想殺公主殿下嗎?

但姜蘿今日是臨時起意換馬車出京城,殺手不可能預判姜蘿的想法。

而且陸觀潮曾将公主金屋藏嬌,他不會下殺招傷害姜蘿。

折月記起陸觀潮在囚禁姜蘿時,時常提起蘇流風。

禍害。

折月頭也不回地對來人說:“蘇流風,他們是來殺你的。”

折月想的簡單。他把蘇流風交出去,自己庇護公主的使命就達成了,可以收工走人。

畢竟姜蘿是他的主子,蘇流風不是。

聞言,蘇流風點頭:“我知道了,辛苦小兄弟殺敵。”

說完,他手握長劍,春風野火般,迅猛沖向骁勇善戰的殺手們。

折月打累了,不再戀戰。他抹了抹頰邊的血,意圖袖手旁觀。

原以為蘇流風一個柔弱文臣,定會被明月堂的人撕成碎片,怎料他手起刀落,或劈、或砍、或捶、或斬,來來回回堅.挺了十多回合。

折月看出門道。蘇流風的劍術利落漂亮,粼粼長刃飛舞,他擅武,且很能打。

沒多時,血花四濺,蘇流風竟摘下好幾顆人頭。

折月挑起眉頭,難得起了興致。

他手癢難耐,也再度殺回戰局。

一刻鐘後,一整個堂的殺手都被屠了,僅剩下第九堂的堂主折風。

他被削下了一只手臂,血流如注,如同一條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

折風切齒:“折月,你竟叛主!”

折月:“哦,是忘了禀報陸觀潮,關于我背叛的事。”

折風:“……”

蘇流風信手撚來一片野草葉子,擦幹淨長劍上的血,恭敬有禮地還給了折月:“多謝小友的劍。”

折月颔首,沒再說話。

沒一會兒,他們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姜蘿帶着趙嬷嬷氣喘籲籲趕來:“折月,先生!”

“阿蘿?你怎麽來了?”蘇流風吃了一驚,上前扶住體力不支的妹妹。

蘇流風滿身是血,臉上、眉心,全嫣紅一片。

姜蘿心疼地問:“先生,您受傷了嗎?可惡的賊人,竟這樣傷你。”

折月:“他好得很。”

有事的是後面這一堆屍體,頭都被捋下來好幾顆。

還沒等蘇流風開口解釋,護短的姜蘿上前就是一腳,蹬了傷痕累累的折風一腳。

遭受重創的傷口,雪上加霜。

姜蘿的繡鞋踩在男人淋漓鮮血的傷口上,碾一碾,厲聲質問:“說!你們是什麽人?!究竟想做什麽?!”

姜蘿沒猜錯的話,他們應該是想埋伏蘇流風。

誰會一意孤行要殺先生?

她知道是誰。

折月:“殿下,他是明月堂的人,來殺蘇流風的。”

折風灰頭土臉,什麽話都沒說。

姜蘿氣得渾身發抖,她血氣上湧:“陸觀潮,你該死!”

蘇流風哄妹妹:“阿蘿,我沒事。”

折月問:“要殺了他嗎?”

折風抖若篩糠:“別、別殺我。”

姜蘿:“且慢,留他一命。”

折月:“殿下,有何吩咐?”

姜蘿眉眼陰沉:“折月,幫我斬下這些人的頭裝衣袍裏,讓他帶回去。陸觀潮既然給了我一份驚喜,我是天家公主,自然要禮尚往來,回敬他!”

暮色四合,霞光褪去。

“主子,第九堂全軍覆沒,而第七堂堂主折月叛變,追随三公主殿下。”明月第九堂的堂主折風蹿房越脊,落至陸觀潮面前,“主子,第九堂辦事不力,屬下願意領罰。”

他單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靜候陸觀潮的發落。

陸觀潮是一個極其陰狠的人,知他暴露了行蹤與馬腳,定不會輕饒他。

折風等待主子的死亡宣判。

陸觀潮墨眸驟然一縮:“你是說,你們對三公主下手了?”

折風不明白陸觀潮為何提起姜蘿,他只能如實開口:“三公主與蘇流風共乘同一輛馬車,勢必遭到波及。因有折月從中作梗,我們的任務失敗了。”

話音剛落,陸觀潮猛然扣住了他的頸骨,将折風高高舉起。

“主子?!”折風大驚失色。

窒息感很快席卷了他。

可惜,折風受了重傷,而陸觀潮的五指已經猝不及防嵌入了他的皮肉裏,鮮血淋漓。

折風甩不開陸觀潮,只能任人擺布。

一次任務失敗就要他的命嗎?這樣的懲罰太過了……

折風一面嘔血,一面結結巴巴開口:“主、主子,屬下罪不至死……”

陸觀潮微微阖上桃花眼,冷笑一聲:“我是喊你們行動,但沒喊你們傷阿蘿性命。若她有個閃失,爾等都得陪葬。”

“下一次、下一次屬下一定……”

“沒有下次了。”陸觀潮憤然折斷他的脖頸,把軟塌塌的一具屍首甩至一邊,“我不會……再收留廢物。”

陸觀潮很生氣,但他并不是氣屬下們任務失敗。

他只是嫉妒蘇流風獨得姜蘿寵愛,竟見縫插針和姜蘿相處。而這股子無名邪火,自然發作在自家人身上。

阿蘿單純,她一定不知蘇流風對她抱有什麽樣的歹意。

上一世,蘇流風把劍抵上陸觀潮的脖頸時,他低低念了句“阿蘿”。

而陸觀潮,從這個看似溫潤如玉的男人眼中,窺見了同他一樣的壓抑、洶湧的愛意。

蘇流風竟大逆不道,辜負姜蘿的信賴,愛上了敬仰他的學生。

人面獸心的男子,明明是他啊。

陸觀潮慢條斯理擦拭手上血跡,臉上凝霜。

“蘇流風可死,三公主姜蘿必須活。”

他不疾不徐,把話說給周圍蟄伏的其餘堂主聽。陸觀潮一點都不仁慈,他會把所有不順着他心意的人,趕盡殺絕。

誰讓明月堂都是這些他豢養的狗呢?家畜不能反抗主人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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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據明代萬歷年《宛署雜談》、清代康熙年《明史》。

街頭挑擔賣油的小販:一年收入約20兩。明朝縣官:正七品每月俸祿7.5石或一年45兩白銀。

本文架空,請勿貼合各種朝代,燈燈只考據一些自己感興趣的東西。為了故事有趣,會有非常多私人設定,麽麽噠愛你們。咱們主打一個娛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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