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入宮(1)

入宮(1)

領到工錢的員工雀躍不已,堂中洋溢着喜悅的氣息,原本較為寂靜的大堂逐漸喧鬧了起。

“陛下,”陸謙堯見二人并肩而立,伸了伸腦袋,神秘地言道,“昨日阿姐和薛公子醉酒時的對話,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只能說不要令人太震驚。”

“酒後亂性是假,但酒後吐真言是真,”言及此處,他似也不畏懼,若有所指地陰險一笑,“陛下往後若是讓瑄陽王府得以重用,我就偷偷告知陛下。”

陸宛衣聽罷猛地一驚,忙将這憨弟拉至幾步之遠:“你怎麽能威脅先生呢?”

“一言為定。”

那寂冷身影卻是不以為意,順口便應了下,于他而言似是無關痛癢。

錢莊前的采風官不淡定了,方才那問話犀利的公子揚聲道:“行長昨夜竟和薛公子醉酒在一起?”

“什麽?行長和薛公子在一起了?”一側的女子作勢大驚失色,浮誇地捂起了唇。

人群中擠出一位年紀尚輕的小少年,看着像是位新面孔:“行長不行了?”

見衆人默默地一齊望來,那小少年連忙閉口不語,弱弱地退至人海中。

“這麽遠都能聽見?”陸謙堯詫異地後退了些,頓覺自己将什麽說漏了嘴。

他果然低估了記着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能力……陸宛衣暗暗深思,也不知眼下該作何收場。

許是這些時日發生的變故太多,陸謙堯驀然無言,收起平日裏的玩世不恭,忽地開口道:“阿姐,你要不回王府一趟吧,父王和母妃都想見你一面。”

細細一想,自從上回徹底惹了那所謂的爹娘不悅後,她便再也未曾回過瑄陽府。當初想着擺脫束縛,不願一直被逼婚,她才斷然出此下策。

那瑄陽王與瑄陽王妃本就與她未有親情可言,可這憨弟難得這般肅然,她便遂了其意。

而且她想瞧上一瞧,此前對她這随行之人看得極輕的爹娘,今時今日是如何對他俯首稱臣。

陸宛衣眯眼作思,随後歪頭望向這道凜然之姿:“那我們就順便去一趟瑄陽府,再回宮。”

眸底掠過一絲愕然,謝商臨微然一怔,難以遮掩的欣然緩而透出:“你願同我回宮?”

“不是說要處理一下傷口嗎……”沖他莞爾淺笑,又怕他胡亂猜測,她再添一語,“處理完我就走。”

“好。”他心下了然,些許笑意仍是染上了眉梢。

見着陸謙堯亦是歡喜非常,她潇灑地吩咐着一旁的知绫,決意先去一趟王府:“知绫,你去各個支行通傳一下年終決算之事,我先撤了。”

“郡主交由奴婢便可。”知绫微俯了身,恭敬般相送着。

剛走到錢莊堂門,就見那群采風官正“如狼似虎”地盯着她,陸宛衣急中生智,顫巍巍地撫上腰身,佯裝柔弱的模樣,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行長別走啊,您還未回答我們的疑問呢!”

望着行長身後随行的陛下急忙上前将之輕扶,堂前圍堵的衆人舉着手中的毛筆,高聲喊了喊。

她無奈地嘆息,故作左右為難地虛弱道:“你們也瞧見了,我腹部受了劍傷,疼痛難忍,改日再接受采訪吧。”

其中一男子觀望不下去了,穿越人群,驚訝地喊着:“可是行長,您捂的是腰啊!”

“噓!”另一女子擡手制止,将其小心翼翼地拉了回,于耳畔悄聲說道,“說不定這腰是太過激烈所致。”

“陛下太猛了……”那男子頓時會了意,遙望遠去的背景,感嘆萬千。

聞言,适才那小少年大吃一驚:“陛下和行長反目成仇,傷了行長?”

“噓!”

周圍之人萬般有默契,向他比出了噤聲的手勢。

小少年不明所以,撓了撓腦袋,疑惑相問:“這難道不是重大秘聞嗎?”

“噓!”

衆人再次齊聲提醒。此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孩童又怎可能會明白。

行過幾條街巷,謹慎地瞥向身後,确認那群記者未曾跟來,陸宛衣立馬直起身,自在地行步于巷陌中。

陸謙堯捏了把汗,心覺跟着阿姐也太艱難了,到處遭人圍堵,不明先生平日裏是怎麽度過的。

“阿姐能在此刻回府,母妃定會十分歡喜。”雖知阿姐不喜回府,可他仍想讓阿姐再看望爹娘一次。

興許這一次,便是最後一面……他眸光鋒芒,面色籠了一層複雜之意。

陸宛衣倒不為反感,只是想起此前那瑄陽王決然所道之語,心底還是有稍許芥蒂:“可他們之前還說,我休想再踏入王府一步。”

輕瞥向身旁的冷然之影,陸謙堯喜眉笑眼,別有深意地笑道:“今日不同往昔,他們會對你恭敬有加的。”

興許在她未留意之時,這位憨弟早已向王府通風報信,還未走近府邸,她遠遠地便瞧見戚菡與瑄陽王陸庭在府門處恭迎。

“衣兒!”戚菡喜形于色,歡欣地朝她揮着手,又似心有愧疚,不覺垂眸而下。

此三人行近了些,戚菡慌忙下跪行禮:“民女拜見陛下。”

陸庭見此景,緊跟着跪拜于地:“微臣拜見陛下。”

“免禮。”

聽得當今聖上未刻意刁難,似已是不計前嫌,戚菡膽怯地起了身,悄悄将面前天姿姝色拉至一邊。

“衣兒,之前是娘糊塗了,娘如今覺着先生才是衣兒的命定良人,”偷偷瞥向其身後的威儀之姿,戚菡驟然喜笑顏開,“多般配啊!”

“本王這麽一瞧,”目光輾轉于二人之間,陸庭仍舊正容亢色道,“忽而覺着你與陛下……”

“乃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那薛公子……算是娘看走了眼,衣兒不願嫁便不嫁,”戚菡柔聲笑着,眸中有着藏不住的笑意,“跟着陛下亦是甚好。”

語調于此轉輕,戚菡微垂了首,輕聲再問:“衣兒是如何将陛下糾纏住的?”

“不是我跟他,是他跟着我,”陸宛衣郁悶至極,毫無顧忌地回應道,“你們這都瞧不出來。”

此般放肆之語身側那道威嚴分明聽了進,卻是不動聲色,戚菡忙小聲提點着:“衣兒,如何這般言語呢。”

這二位爹娘皆為趨炎附勢之人,她相見的第一眼便已心知肚明,不過無礙,此次一瞧,還覺着是有幾分可愛。

陸宛衣颦眉思索,神色漸漸凝重:“我遵守承諾,反正這王府我是不會再踏入了。”

“本王曾經說的是,休想再踏入瑄陽府,”肅穆之意未減分毫,陸庭緩聲而道,“那本王改個府名,不喚作瑄陽府便可。”

陸宛衣:?

竟然……如此随意改府名?

戚菡轉目看向陛下,沉穩地行着禮數:“陛下可願進府邸坐一坐,民女給陛下沏一盞茶。”

醞釀了好些時刻,戚菡才未有底氣地啓了唇:“此前待陛下不周之處,還望陛下寬恕。”

“我與宛……”話語出口,頓了一頓,謝商臨言笑晏晏般婉拒着,“朕與寧陽需先回宮,瑄陽王與王妃的心意,朕心領了。”

語畢,他握上明麗女子的皓白玉腕,步調從容地從府門離去。行了幾步,他又駐足而立,話卻是對立于府門的二人而言。

“是朕跟着寧陽,并非是寧陽糾纏。”

陸宛衣不願在此耽擱太久,擡手撫上纖腰,面露痛苦之色:“被捅之處還疼着呢,走走走,回宮。”

“衣兒這是與陛下……”聽罷,戚菡不由地一愣,不可置信地低喃着。

她彎身回眸,故作欲哭無淚道:“你們莫要想歪,我是真疼。”

戚菡聽言沉思半晌:“娘所想的,也是真疼。”

“不是一種疼法,”輕然一咳,她連聲道別,“母妃父王再會。”

再這麽待下去,她都不知該怎麽應付這爹娘的噓寒問暖了。還是随着他回宮,瞧一瞧宮內今時的景象為好……

雖然前世的她或許入宮觐見陛下多次,可這一世,她卻是極少入過這皇宮。

宮殿依舊如她上回向先帝讨賞玺印時所見的一般氣派,桂殿蘭宮,氣勢恢宏,碧瓦朱甍,蒼茫秀麗,宮牆內是一片瑰麗絕倫之景。

向來不願讓侍從跟随,他穩步行于偌大的宮城內,她便與之步調一致,輕步快活地走在身旁。

可她忽然一想,如若他已是謀反成功,應是要将前朝之人盡數除去,那麽……

三殿下和雲暮搖豈不是危在旦夕?

想着前兩日見過一面,此後像是再沒了消息,難不成已經被深藏不露的白切黑給嘎了?想到這裏,她默然冷汗直冒。

陸宛衣彎眉嫣然而笑,試探般問道:“如今朝堂之上,應全是你的人了,對吧?”

“嗯。”他答得極為果斷,似不予她作何隐瞞。

心下輕微一顫,她小聲再問:“那此前的宮中之人,你是不是……”

“斬盡殺絕,寸草不留。”

他如是回答,語氣幾近輕柔。

對這樣的結局依舊不死心,她痛心疾首,悲從中來,斟酌着輕聲發問:“那三殿下和雲姑娘……”

她正言說着,就見熟悉的俏麗身影竄入了視野,身後還跟着那位鐵憨憨殿下。

“郡主!阿臨哥哥!”雲暮搖輕快地歡奔而來,像極了一只靈動的翩飛盈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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