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下聘(2)
下聘(2)
一同張望着瞧去,知绫如實而告:“方才一宮女在先生面前摔了一跤,差點就蹭到了先生的衣袂衫角,此刻正求以饒恕呢。”
知绫思來想去,心覺這宮女定打着別的心思,不然好端端的,又怎會湊巧撞上先生,撇唇又道:“奴婢覺着,那宮女定是別有用心,打着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主意。”
“這人這麽想不開,”困惑般眯起了雙眸,陸宛衣覺得小宮女定是不知面前之人有多變态,“招惹誰不好,偏要招惹這個瘋子。”
而這樣藏于暗處的陰鸷之人,也只有她才能招架,畢竟她可是他兩世的白月光。
故作自在地一理袖擺,她悠步自然而前,想為此看個究竟。
那宮女慌亂地跪拜于地,顫顫巍巍般低聲細語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奴婢見了陛下一時心慌,便……便未留意腳下。”
“為何心慌?”默然一霎,謝商臨啓唇相問,語調仍是一貫的清冷。
“陛下天人之姿,如同皓月浮雲……”垂目低語作答,那宮女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惹人萬般疼愛,“奴婢未有他求,只求能多瞧望陛下一眼。”
似又遲緩了些許,宮女極為嬌羞地開口:“奴婢……奴婢愛慕……”
“放肆!”一旁的孫公公忙打了岔,望着那道姝麗之色輕步而來,對宮女厲聲道,“陛下也是你們這等低賤之軀可以瞧望的?”
身側這凜然之影卻為鎮定,見眼前宮女不住地顫抖,他輕聲一笑:“擡起頭來讓朕瞧瞧。”
這擺明了是在引誘,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陸宛衣淡定不了一點,大步上前,将這抹寂冷身影往身後擋了些:“ 敢碰我的男人,不要命了?”
望其走近了,孫公公忙笑眼相迎:“奴才給寧陽郡主請安。”
宮中之人皆知,可以小瞧他人,但絕不能小瞧這位郡主。
新帝登基未久,不知這陛下的心性如何,但唯一可認定的是,陛下對這寧陽郡主心悅至極,孫公公朝其奉承一笑,明徹在心。
“你打的什麽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勾唇冷聲輕笑,想着書中那些惡毒女配的模樣,她陰狠地凝了眼眸,“可惜了,這是本郡主的男人,敢染指者……格殺勿論。”
“郡主恕罪,郡主大人有大量,饒了奴婢吧……”早就聽聞這郡主在宮中頗為嚣張,此時一見,卻比想象的更甚一些,本欲擡眸的宮女忙将頭垂得更低,顫抖不止地直搖頭。
“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見勢再次冷笑,随口說了一個處罰:“帶下去,發配浣衣局,往後別讓陛下再望見,以免髒了眼。”
話語出口她便發覺,自己像是無意間越了權。不過也無所謂,瞧他也不敢對她有任何責怪。
想來此人的處罰肯定比她更狠,算這宮女走運,她這般也算是從輕發落。
孫公公望向沉默不語的一道威嚴,謹慎地問着:“陛下的意思是?”
“聽她的。”漫不經心地回道,他輕瞥向身前這盛氣淩人的女子,卻似在思索着何事。
心底萬分明朗,孫公公連忙應下:“奴才遵旨。”
随後轉眸,孫公公肅聲高喊:“拖下去,仗責三十,再發配浣衣局!”
在這宮牆內本就暗無天日,抱着一絲希冀欲讓陛下瞧上一眼,可令這宮女未曾想到,陛下竟是順着郡主之言而行。
當真就如傳言那般……嬌寵無度。
“明明只是個郡主,竟這般嚣張,妄圖爬到陛下頭上……”宮女臨走前冷哼一聲,而後膽大包天地向面前的清顏喊道,“奴婢沒了性命不要緊,陛下可莫要被美色蠱惑了心神!”
怕礙了二人的眼,孫公公趕忙揮袖:“快拖下去!”
那宮女的話語飄蕩于宮道之上,陸宛衣驀然轉身,佯裝妩媚地攬上其脖頸,妖嬈般淺笑。
“阿臨可莫要被我蠱惑……”順着宮女所言而道,她故作稍許委屈,欲與之打趣,卻被眼前之人一把握住了玉腕,“你做什麽?”
被帶至宮道一角的庭園一側,見其止了步,她忙抽出了手腕,疑惑而望。
園中紛紅駭綠,繁花似錦,仍是不及眸中姝色明豔分毫,他怔然凝望,目光若為詫然。
“宛衣方才說,我是你……”
“你是我男人,有什麽不對?”她百思不解,也不知這話有何可驚訝的。
都纏歡了諸般多次,他難道還不算她男人嗎……這人竟會詫異至此,她也是少見。
一念過後,他忽而淺然輕笑,十分知足地回道:“嗯,你也是我一人的。”
那一刻日晖柔緩輕落,與園中百花襯得這道清冷流雲煞是耀眼,她于瞬息間呆愣,頓覺他果真似是谪仙。
想着昨夜臨睡前吩咐知绫之事,她神秘般燦笑着,雙目澈亮了不少。
“你等着!我有一份大禮給你!”
不等他作何反應,陸宛衣伸手便牽上其玉指,豪氣地向大殿之下的青瑣丹墀處行去。
直至大殿石階前,她忽地放開了手。
此地尤為遼闊,是這皇宮中的主脈之地,于她此舉而言,最适不過。
她直直地與之相望,擡袖一揮,随之揚聲道:“知绫,把人都喊進來!”
一旁的知绫明了般微俯了身,擡高了語調,似與何人言說一般,高聲喊道。
“三、二、一!”
朗空之下頓時有煙火綻開,流光溢彩,漫天飛舞,又如風流雲散般消散不見。
卻于逝落之前,再有煙火璀璨而起。
一行人霎時從四面八方闖了入,除了燕京銀行的集體員工,還有不盡其數的采風官。
昨夜她将暢行無阻的令牌交與了知绫,讓其帶領衆人潛入宮中,見證這一場萬年難遇之景。
“宛衣這是……”
向來從容自若的雙眸終是染上了愕然之色,謝商臨寂然不動,見着圍觀之人滿目期待,不覺好奇起來。
深不可測般再而勾唇,陸宛衣眉目一凝,凜聲再喊:“知绫!上聘禮!”
謝商臨:???
采風官見勢忙執起筆,在卷冊上奮力書寫,生怕錯過了絲毫細節。
又有幾名畫師不斷地于宣紙上作着畫,似要将這重大場面載入史冊。
穩步端莊地走上前來,知绫手端一木盒,行至先生跟前:“這是燕京銀行所有總行支行的錢莊地契房契,還請先生笑納!”
木盒被輕巧地打了開,盒內放置着一大疊契紙,直指燕京城內各處錢莊支行,衆人不由地傻了眼。
孫公公亦是震驚不已,望向沉甸的房契,險些未站穩:“這是什麽場面,奴才還是頭一次見。”
“這可是史上最隆重的聘禮!”揚唇狡猾一笑,陸宛衣凜眉而問,“你是收,還是不收?”
見他猶豫未決,不明他思緒為何,她斂了些笑意,豪氣卻仍舊不減半分:“你收了,便是我燕京銀行行長的正室了!我們擇日完婚!”
人群中的雲暮搖很是着急,上前行了兩步,極力勸說道:“商臨哥哥快收啊!”
先生仍然無動于衷,似在鄭重地思忖此事,知绫也跟着急切了起:“先生快收啊!”
“這可是世上萬千男子求之不得的榮華富貴。”奪過身旁采風官的書冊,卷成一圈置于唇前,陸謙堯大聲呼喊。
“先生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孫公公瞧着圍觀之人這般言勸,也一同相勸起來:“奴才雖是頭一次見,但奴才以為,陛下應收下這曠世之財。這可是燕京銀行,是全京城最為富有的商鋪,富可敵國啊!”
語畢之時,一道人影從人群中蹿出,奔着跑着沖向那木盒:“若是陛下不肯要,小聿聿便來收下了。”
“嗯?”冷漠地一齊觀望,衆人目射寒光,試圖合力用眼神将丢人的身影拉回。
渾身頓然被涼意裹挾,江聿回眸,揚眉而笑,灰溜溜地退了回:“諸位打擾了……”
于此,大殿之前寂靜無聲,在場諸位皆在等候陛下的回語。
謝商臨不可捉摸般晏然淺笑,順勢将雲袖一展,肅然回應:“那朕便将這萬裏山河奉上,上玉玺!”
被陛下這一舉止徹底驚了住,孫公公立馬會了意,急忙遣人去拿玉玺:“奴才遵旨。”
衆人見此景,不約而同地凝神屏息,心下震顫地皆是說不上話來。
四下沉寂,唯有采風官奮筆疾書之聲與畫師作畫之音。
直到一名侍從疾步而來,将沉重的玉玺莊重地遞至明麗女子面前,才打破了這安靜多時的宏偉場面。
“嫁妝。”
白玉般的清影輕然開口,宛若在為她作解。
陸宛衣明了地微颔了首,鎮定般再揮衣袖,示意知绫收下。
慌忙接過玉玺,知绫駐于一側尤顯手足無措。
“天啊!這二人究竟是什麽驚世之舉!”其中一采風官心底實在是大為顫動,不禁驚呼出聲,“太震撼了吧!”
另一人也忍不住發出感慨,懊惱地用筆杆撓起了頭:“這簡直萬年難見!奴家都不知該如何撰寫标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