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阻攔
阻攔
水洞八仙舞曾聞名天下,樂譜舞步一向由孟家樂府掌管,可惜十幾年前孟家一場大火,将樂府內幾乎燒了個精光。不止水洞八仙舞失傳,許多樂譜圖冊也一并在那場大火中燒成灰燼。
因此當殷雪照聽說寧小行拿到了水洞八仙舞的圖冊之後便覺不妙,可寧小行說什麽也不肯告知是誰拿了這圖冊給她。于是當寧小行說還要約見送她圖冊之人,便一早跟蹤寧小行。自然也是目睹寧小行被擄走,一切轉瞬之間,殷雪照立刻翻出窗戶追上卻總是差之幾步,追擊了幾條街巷之後忽然沖出幾人不要命般地抱向殷雪照,殷雪照閃身避開,只一錯眼的功夫已沒了寧小行的身影。殷雪照不願戀戰,對方武功也并不是十分高明,因而殷雪照全力施展輕功輕易将人甩在後面,可才奔出幾口氣的時間突然一聲巨大的聲響。殷雪照擰身後撤,沖天的火焰阻隔在他面前,而火焰中又走出許多人來。
殷雪照的衣角已經燒焦,臉上熏黑斑駁,卻還是擡步朝前走去。
此時的天空紅霞滿飛,也像燒着了一般。殷雪照沒走幾步,就看見前面一男一女正在打鬥,一拳一腳盡是殺招,只見那婦人一拳砸向那老漢面門,那老漢斜身一躲,這拳便狠狠砸向牆壁,登時砸出個窟窿來,周圍一片狼藉,卻不知是兩人打鬥所致還是災難所致。可一邊的馄饨攤子卻沒事,外搭的棚子下一位少女正在吃馄饨。
殷雪照已無力感到奇怪也沒心情理會,轉身奔向另一條巷子,才幾丈遠,只見還是那一男一女,那婦人穿着甚是美麗,頭戴珠花,身着青色衣裙,對那老漢怒目而視,幾欲争吵。那老漢獨自個坐在一邊拿着個小棍在地上劃拉過來劃拉過去,而那吃馄饨的少女正坐在一邊的臺階上翻看着什麽。
殷雪照心下了然,拔劍出鞘,雖不想說話還是開口,可那婦人這時卻怒然開口,連珠炮地罵人,臉不是對着殷雪照卻是對着那老漢。只聽那婦人說來說去,無非就是孩子自己一個人拉扯大,他卻整天就知道抽煙喝酒打牌,一點錢也拿不回來,天天江湖義氣什麽都往外借,怎麽不見你腦袋也摘下來借給別人。
“什麽你女兒!你管過幾次,是我女兒,我女兒!我自己一個人的女兒!”
少女只臉色木然地看着腿上的圖冊,直到美婦說道:“茜茜,你評評理!”
原來那少女喚作茜茜,只聽茜茜嘆了口氣道:“你倆要是啞巴,這日子還好過點。”
“你看,女兒都嫌你吵!”那老漢說道。
“也嫌你吵!”那美婦毫不相讓。
殷雪照再不等待:“幾位意欲何為,不如爽快點亮出招牌。”
茜茜合上圖冊,轉頭看向殷雪照:“今天這裏禁止通行,請回吧。”
“難道你們不知道我一定要去救寧小行嗎?”
“知道,但我們也一定不叫你去救寧小行。”
話音一落,那夫婦二人突然一同起勢急攻殷雪照二路,一人攻上則另一人攻下,美婦攻左則老漢攻右,配合無間,打得殷雪照左支右绌。殷雪照本以為他二人争吵打架,力氣耗盡,自己依仗體力充沛定能快勝二人,可那二人絲毫不見力竭,再也前進不得一步。
二人殺招越發狠厲,邊打還邊吵嘴,一心二用,手下不帶一點遲疑。殷雪照右手持劍,剛剛接下一掌,情急之下改換左手,一招竹柏異心,同時擋住二人,劃傷了那美婦的手臂。
茜茜本一直靜靜觀戰,眼見這一變化,表情微變,突然說道:“爹,錦衣玉食,點他天池。媽,朱門繡戶,靈臺身柱。”
話音一落,那老漢頓改打法,出掌越發狠厲,那美婦則躍到殷雪照身後,便要攻向殷雪照天池、靈臺、身柱三穴。
殷雪照又是一招竹少風來,護住身前身後。
茜茜又道:“爹,土蠶花生、蛀蟲鑽空!媽,鴨子踩水、瞎貓抓雞。”
老頭改攻殷雪照上路,後一招殷雪照以為又是一道上劈,然後直攻殷雪照腹部,二指對着石關穴而去。美婦先是雙手抓向殷雪照雙目,而後使出一記連環踢,繡鞋前頭伸出兩寸白刃,劃出兩道急風。
長劍對這短刃倒也有利,但是那對白刃踢得極快,殷雪照雖使劍招擋下,可小臂上還是劃出兩道傷痕。
殷雪照一邊勉強抵擋夫婦二人的進攻,一邊留意這茜茜,自始至終她未出一招,如她旱地拔蔥,突然出招,自己非死不可。亟待此時,茜茜彎腰從地上撿了個什麽朝殷雪照扔過去。殷雪照早有防備,躲過去一看,居然只是一枚小石子。
此後茜茜不再出聲,那夫婦二人與殷雪照又過了十招,卻是一招比一招弱了。
茜茜突然道:“爹!媽!不用打了,咱打不過,走吧。”話音一落,那二人立時住手,直後越出一丈遠。
殷雪照神色緊張,全神戒備,此時越發不能露怯,長劍往前一遞:“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何阻攔我?”
那茜茜歪頭調皮一笑:“我們?見不得光的打手罷了。你放我們生路,我就告訴你寧小行在哪,我們雖然打你不過,但是拖延的本事還是有的,等你真殺了我們,寧小行燒也燒死了。”
“打手?誰的打手?你把話說清楚!”
“告訴你前因後果也不難,反正我們又不趕時間。哈哈哈,往西走,臨水有個大倉庫,她就在裏面睡覺呢。”
茜茜說完一手拉起母親,一手拉起父親,三人一起不消片刻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殷雪照按照茜茜的指示朝西趕去,遠遠便望見一枚紅點閃爍,心中大感不妙,奔至近處,果然有一個大倉庫,屋頂冒煙,屋縫蹿火,像是剛點燃不久。
殷雪照心急如焚,四下尋找水源,急于救人。按茜茜所說倉庫臨水,殷雪照環屋而行果然發現一處小溪,水深僅沒過小腿,便縱身跳入其中,脫下外套卷了水而後沖進倉庫。不消片刻便在一邊發現受縛的寧小行,身旁另有一人被捆在柱子上。再不遲疑,劈開二人身上繩索,一背一抱地帶二人沖出火場,直奔小溪。待得将二人放下,只見寧小行呼吸平穩,面色紅潤,俨然一副睡着模樣,而在寧小行身邊的男人卻面色蒼白,眉目緊皺,嘴角衣襟都沾染着血跡。
殷雪照看看寧小行,又看看那男人,終是先去探那男人的脈搏。
若說不認識,那便是撒謊。殷雪照自那一夜與寧小行吵架過後,一直不與她相見,可始終控制不住暗中關心她,自然注意到了最近頻頻出現在她身邊的肖铎。
不曾想如今,他與寧小行一齊被綁,也是将圖冊贈與寧小行之人。
殷雪照探着肖铎的脈搏,情況殊不樂觀,從懷中取出一枚藥丸給肖铎吃了,用內力疏通肖铎的脈絡,行到一半,內力堵塞,再無法前進一步。正逢此時,寧小行緩緩蘇醒了過來,看着殷雪照握着肖铎的手腕輸送內力。
“怎麽……回事?”寧小行茫然地看着殷雪照,殷雪照本耐心極少,再三嘗試均無法順暢下去,激起煩躁之心便更要強行突破,最後猛灌了一股內力進去,誰想肖铎随之口中漾出鮮血,一下子将寧小行吓得清醒過來,撲過去緊緊拉住殷雪照手臂叫道:“你幹什麽?你幹什麽殺他?”
殷雪照也不想竟然會是如此,想要點穴止血,寧小行卻會錯了意又去擋殷雪照的手,大聲叫道:“我不許你殺他!”
巨大的疼痛讓肖铎醒來,眼前光暗明滅,耳邊嗡聲不斷,恍惚間寧小行擋在自己身前,想要擡起頭來,終是又昏了過去。
“我沒殺他,他血脈不暢,我替他疏通脈絡是在救他,哪想能致他吐血。行了,別說這個了。你記得是誰抓的你嗎?最近有得罪誰嗎?”
“不記得!我沒得罪誰,我能得罪誰?我只是和肖先生好好地在茶樓裏喝茶,哪知一睜眼到了這個鬼地方。”
殷雪照再去看向長京的方向,原先通天的火光已經被撲滅,只剩下一些餘煙。和殷雪照生了一大通氣的寧小行冷靜下來,“呀”地一聲慌亂道:“圖冊!我的圖冊呢?”說罷提起裙擺便要往回走,四周環顧,卻不認得這個地方,拉着殷雪照道:“走,你背上肖先生,咱們快走,快點回去找找。”
“你還關心圖冊,有人要殺你。”
“可那圖冊比我性命還重要。若是沒了那圖冊,我便不活了。”
殷雪照無法,只得說道:“長京突然起了大火,現在亂作一團,你雖沒受傷,但現在已經是二更天了,我送你回了孟家,你該休息了。”
“不行,找不到圖冊,我睡不着的。”
“明天,明天找行不行?”
“今夜找不着,今夜我就會死!”寧小行忽的發起瘋來,甩開殷雪照的手:“煩死了!到底是誰,在這個節骨眼上要害我!那圖冊我不能讓任何人看到的,我答應的。這怎麽辦?那人肯定是不給我下冊了!”
殷雪照忽的想起來茜茜曾翻看着什麽,說道:“我大概知道圖冊在哪裏,你回了孟家,我明日便送到你手上。”
“你知道?你現在就告訴我!我現在就要拿到。”
殷雪照閉了閉眼,強自鎮定道:“你先回孟家,我這就去找。最近你不要單獨行動了,不,你還是不要出孟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