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隆冬】是年後初八開的機,到現在已經是過了半月,和劇組裏各部門的主要人員該熟悉的都已熟悉,誰叫誰,誰管什麽,喜好是什麽,也算是門兒清。

今天一大早就被鬧鈴從熱乎乎的被窩裏叫起,睡眼惺忪地游蕩着去到一樓的化妝間,連吃早飯的時間都沒有,關鍵是沒有胃口,困啊。

花了将近兩個小時的時間在臉上和頭發上,古裝的妝發時間是長得很,坐在椅子上都能睡過去。

劇組的車在外頭等着,一路開去古裝影視城,開始新一天的拍攝。

在其中一場多人的全景拍攝過了後,單慕卿趁着攝影師重新調機位的時候,繞過上來給衆演員補妝的現場化妝師,小跑着出了古風的屋子,到外頭自己的休息椅上拿保溫杯喝水潤潤喉。

三十多歲的現場制片剛好路過,瞧着她又自己跑出來喝水,打趣着:“單老師,你好歹也是咱們這戲的女一號啊,這整得身邊沒有一個端茶倒水的助理,會讓外界說我們不重視你啊!”

單慕卿笑笑:“我倒是想帶一個助理來,可眼緣這東西很神奇,這不就一直沒有尋着合适的嘛!”

實際時,她要是身邊有了個會來事的助理,那自家還沒有追上的女人就更不會來看她,手一揮就什麽也不管,那她豈不是要在劇組變成遙望京城的新一代“怨婦”。

“改天我給你推薦幾個,都是之前戲裏演員的助理,瞧着都挺有眼力勁的,估摸着這會有沒上戲的,要是對上眼緣,就留着長期聘用。”對随和沒有一點女一號架子的單慕卿,現場制片那是十分熱情。

“行啊,不過我的要求有點兒高啊,到時候沒看上,你可不要往心裏去啊!”對于別人的好意,單慕卿也不好直接拒絕,提前打了預防針,免得到時損了和氣。

見着這相當會說話的小姑娘,現場制片笑着拍拍微凸的肚子,“那不會,我随手的推薦,你就随眼地看看。”

“得嘞!”單慕卿又喝了一口丹參水,朝屋裏頭看看,估摸着時間也差不多,就朝着他說着:“制片老師,裏頭要開拍了,我先進去。”

正在這時,執行導演手裏拿着劇本出來找她,瞧着了現場制片也在,擡手和他打了聲招呼,就跟着已轉身進去的單慕卿回到拍攝現場。

現場制片收回視線心情大好地轉身忙事去,在路過電熱燒水桶時,瞧到鄒蘭身邊那個相當騷氣的男助理,正矯情地蹲在地上洗鮮紅的聖女果,便随口問着:“又給你家姐洗水果呢?”

男助理蟹寶一回頭,見是現場制片老師,就下巴一擡笑着,“對啊,您要來一點嗎,可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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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我去!”感覺自己被一個這相當騷氣的男助理給抛了眉眼的現場制片,抖落一身雞皮疙瘩走人。

洗好水果,又接上熱水的蟹寶“嘁”了一聲,一路一步三搖,扭着胯回到臨時休息室。

“蘭姐啊———”蟹寶牙簽插了一顆聖女紅喂給鄒蘭,“咱們不太行啊,你瞅單老師她将全組的魂都給勾走,對咱們有點兒不熱情啊!”

“那怎麽辦啊?上上下下是個人都送了禮。”鄒蘭吃着男助理遞上來的水果,含糊不清地道:“都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這些人占了便宜卻去舔別人,太差勁。”

“誰說不是呢,一個個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蟹寶倒了一杯剛接的熱水出來,清亮的水裏也飄着一股丹參味,“私底下都在議論,說單老師人美心善,還沒架子,敬業又配合劇組,都給誇上天了。”

鄒蘭更加沒有心情了,氣得一腳将垃圾桶給踢翻在地,“她那麽好,你做她助理去啊!”

蟹寶已經習慣她這模樣,“我是陳述別人說的話,不是我這麽想的。”

鄒蘭冷哼了一聲,拿過劇本看着,翻到今天單慕卿最後一場的戲,難得地認認真真看起來,不僅是因為她不想比一個新人差太多,也是因為...這是一場單方面施暴的戲份,想想可以揮着皮鞭揍她就興奮。

邊看邊說着:“你去道具組那逛逛,讓他們把皮鞭改得結實一點,不能一鞭子下去軟綿綿的不痛不癢吧。”

蟹寶提醒着:“蘭姐你這樣是不是有點太名目張大了?”

“演戲要真,我這是對戲負責,誰能說什麽?”鄒蘭将劇本翻頁,嬌笑着:“她不是敬業嗎?她不是連替身都不要嗎?那我成全她多好,我都不用她謝。”

臨時休息屋門外,辦完事來片場的顏若清,正好路過,耳力好的她自然将半掩門縫裏的對話都聽得一清二楚,在聽到腳步聲朝門口走來,便提前走開。

本想直接讓場務帶她去拍攝現場,轉念一想,腳尖就轉了一個彎,讓人帶着去導演那邊,站在導演椅後看着監視器裏的影像。

郭導瞧着是她來了,便微微将耳麥拿開了一點,說着:“你的眼光很不錯,這小單天賦是難得一見的好,在我印象裏,能有這般天賦的還是早已身為國際巨星的梵語,千萬不能毀了啊!”

旁邊的人聽着郭導又開始,就忍着笑搖搖頭,這每次顏三小姐一過來,愛才之心的郭導就不厭其煩地碎碎念一遍。

整個劇組上上下下只要帶眼睛的都知道,冷面郭導十分地喜愛這單老師,基本不誇人的他,幾乎每天都要将人給誇獎一番。

“倒不是眼光好,路上随便一撿,是她天生就是吃這碗飯!”顏若清怎麽會不知道這郭導什麽心思,他就差直接言明讓二人之間別扯出什麽亂七八糟的感情,影響這小女生的光明星途。

旁邊的人:得,兩人又重複了之前的對話

郭導:“那你今天過來做什麽?”

在他想法裏,這二人越少見面越好,畢竟這女一號是要和男一號在劇中有情愫的,這人一在場,還讓小單有個什麽心思專心拍戲。

顏若清說明來意:“慕卿一向身體羸弱,今天她的最後一場戲,還請郭導稍微把握一下,免得耽誤第二天的拍攝進程。”

“嗯?”剛要将耳麥扣實的郭導愣一下,随後反應過來其中的微妙,“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多謝!”她微微颔首道謝,瞧着監控器裏這場戲即将拍完,便轉身朝着拍攝現場而去。

單慕卿拍完了一場戲,和同事有說有笑地從屋子裏出來,第一眼就瞧到正走來的顏若清,眼裏倏地一亮,随後顧及這是在外頭,人就不得不矜持下來,一副藝人見到老板的樣子,乖巧地收拾好自己的休息椅過去打着招呼。

看在他人眼裏,那讨好的模樣就帶着幾分狗腿的意味,想着二人那不知真假的傳聞,眼裏都閃着八卦的訊號。

待大家都各忙各地散去,單慕卿才稍微湊近一點,問着:“你怎麽才來啊?沒有清姐姐在片場,我拍戲心裏就發慌。”

“手頭有些事要處理。”顏若清不想多談自己的事,挑起新話題,邊走邊道:“我過來的時候,不小心聽到鄒小姐的談話,有要借演戲欺負你的念頭,自己多注意點。”

被她在乎,單慕卿心裏高興,“嗯,我會注意的。”遞過去自己的藍色保溫杯:“渴不渴,要不要喝,味道不錯哦!”

喝了我們就是間接接吻。

顏若清斜看她滿臉期待的樣子,收回視線看着正前方:“在外頭注意一點,別這麽...谄媚。”

“谄媚也只對清姐姐一個人,別人不會有這終生VIP待遇。”說這話時,單慕卿壓低了音調,以防被來來往往忙活着的場務給聽去。

顏若清雖還是那淡淡的樣子,什麽話都沒說,可單慕卿知道這女人心情是好的,那微不可見彎起的唇角就是最好的證明。

好女怕纏郎...錯了,是怕甜言蜜語的纏女。

不主動,愛情的小萌芽是不會長成參天大樹的。

兩人進到後院快到單獨的臨時休息屋時,被已等着的服裝組紮低馬尾的薇薇給叫住:“單老師,下一場戲馬上就要開始,我們趕緊把衣服給換了。”

“好的,我這就來。”單慕卿朝服裝組薇薇說完後,借着将椅子塞到顏若清手裏的動作,悄聲道:“你要等我啊,不許走,沒有你,我心裏不踏實。”

望着身穿一襲儒雅白衣男裝的小女生翩然離去,顏若清剛剛被熱氣包裹後的耳朵抖了一下,唇瓣也微微抿着。

近來,她是漸漸受這小女生的影響,這關系好像越來越不純潔!

不阻止,便是放縱!縱着她在自己從未走過、也從未想過的道路上撒歡。

可這感覺好像也挺不錯!

又拍了一頁紙的戲後,單慕卿就只剩下一場夜戲,便如往常一樣坐到郭導身邊,從監控器裏看老戲骨飙戲,雖說和他們風格不一樣,但知己知彼,從中也能學到一些東西,更能在搭戲的時候接住對方抛來的微妙細節。

郭導在瞧到老戲骨的驚豔處理時,也會在一旁細細給她講解,這是其他年輕演員不會有的待遇,可把希望得到大導指點的一群演員給羨慕壞了。

每次郭導一開始講解,單慕卿就聽得格外認真,這可都是真金白銀的幹貨,得名師一語,常常是茅塞頓開,受益匪淺!

她深知自己不是有什麽百年不見的天賦,而是比別人多了十年的閱歷、經驗,有着重生這個作弊器。

所以,對于在演技上比自己優秀的老戲骨前輩,她一向是敬重有加、虛心求教,對金牌大導的提點更是不敢有絲毫走神錯漏。

在起跑線上領先別人,是她的優勢,但她不能自大地将這種意外得來的優勢變成笑話。

天色漸漸變黑,劇組支起了照明大燈,道具組在大家夥去吃晚飯的功夫,搶先布置好下一場要拍的場景。

作為主演的顏若清吃的是劇組提供的特餐,水煮雞胸肉,加色澤鮮亮的青菜,總之就是一個字,淡。

她在這個劇裏的女主,在長期壓力之下,一直都是清瘦的形象,為此,在開拍之前應郭導的要求就開始改變飲食、鍛煉,開拍後,便一直享受清淡特餐的痛苦待遇。

她好想吃有靈魂的肉肉,煎炒炸樣樣都可以,油而不膩的,辣而不嗆的,脆而不硬的,簡直是太可了!

啊!想想就要流口水,越想越吃不下這飯菜。

“怎麽不好吃嗎?”顏若清瞧着她筷子在飯菜裏戳來戳去,癟嘴一臉地嫌棄。

“好淡哦———”随着拉長的音調,單慕卿整個人都搖晃起來,“我想吃辣辣,香的、麻的,郭導太殘忍了!”

沒錯,別的主演的特餐都有他們愛吃的食物,唯獨單慕卿被格外“優待”。

不作聲的顏若清從包包裏取出一瓶包裝嚴實的小圓瓶子,惹得不想吃飯的單慕卿好奇地看過來,緊緊地盯着,隐隐有一個感覺,似乎是個好下飯的東西。

包裝打開後,裏頭是一瓶青紅色辣椒醬,看得單慕卿咽了咽口水。

“清姐姐你真好,太懂我啦!”單慕卿也不是自己不能偷偷帶,只是難得的自制力強逼着堅持,如今自家憐愛自己的女人就将辣醬帶來,她再也沒有一分自制力。

“少吃點,郭導那鼻子靈得很。”顏若清用新拆開的一次性筷子夾了一些給她,“我試過,味道不錯,合你的口味。”

“不嘛,清姐姐。”單慕卿挪着自己現在坐的小凳子挨着,抱着她的手靠在肩頭央求着:“你再夾一點給我,就一點就好。”

從手臂上傳來的柔軟觸感,讓顏若清垂眸斜瞟了一眼,倒也沒抽出自己的手,就由着她暗戳戳地抱蹭着,“那就給你加一點。”

“每次加一點!”單慕卿被自己蹭得渾身着了火,悄悄扭頭朝着門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門是關上的,那古代紗窗外也沒有人影停駐,就趁着顏若清不備,對着她的瑩白無瑕的臉頰吧唧一口,在只有二人的房間裏顯得異常響亮。

“你放肆了!”

得來的是這麽一句,一如既往淡淡的語氣分不清她是開心還是生氣!

但讓已作好要被呵斥的單慕卿,此刻像是偷腥成功的貓兒,對于臉皮已經厚到某種程度的人來說,不反對就是默認許可。

自從年前那晚和不一樣的她耳鬓厮磨,就再也沒有得到親近的機會,這可把她憋壞了。

得了便宜後,也不急着冒進,只是湊到她耳邊送着自己的氣息,“清姐姐,你臉頰的觸感好好哦!”忍着要去占有她耳蝸的念頭,強制自己低頭吃飯。

顏若清搭在膝蓋上的手随着她的撤離,而緩緩松開,睨了大口進食的小女生一眼,垂眸道:“陳恒上午來找我了,說今晚要請我去看話劇。”

就着辣椒醬歡快扒拉飯菜的單慕卿,差點被剛咽下的食物噎死,機械地擡頭看這女人一眼,滿臉都是警惕和緊張:“你答應了?”

顏若清又不說話了,面上的神情讓人看不出她到底懷着什麽樣的心思。

這張恒就是那戴眼鏡的精英總裁,時不時就邀請顏若清出去約會,什麽下午茶啊、晚餐啊、看話劇啊、看芭蕾舞啊、參加慈善會啊、飛維也納金/色大廳看鋼琴演出啊。

最可恨的是,這女人竟然都不拒絕,而且還與他相談甚歡,氣得自己次次要吐血而亡。

這下可好了,都追到這裏來了!

單慕卿那個氣啊,已是醋缸倒翻成河水,不是淹死別人就是淹死自己。

“清姐姐,和別人約會有什麽好,難道我不香嗎?”單慕卿小心髒很難受,軟着身子攀附上去,拂開衣領輕一下重一下地開始嘶咬。

讓你和別人幽會,哼!咬你咬你。

“嗯———”吃痛的顏若清發出一聲讓人崩潰的聲音,單慕卿倏地渾身緊繃起來,覺得自己要死了,要死在這女人克制的聲音裏。

“我會角色扮演,清純可愛的,性感魅人的,飒爽英氣的,溫和大氣的,或是向你一般淡雅禁欲的,我都可以。”唇瓣拂過那軟軟的耳垂,“只要你需要,我随時為你切換。”

“夠了!”顏若清微微加重了音調,不知是在阻止她繼續說話,還是阻止她愈發過火的動作。

單慕卿輕笑一聲,牽着她的手引誘着:“告訴我,是什麽夠了,真的夠了嗎?”

耳垂失陷,顏若清覺得整個人都被那小小的一點所掌控,平靜無波的眼裏出現圈圈漣漪,鴉羽般的長睫微顫,似垂未垂。

她呢喃着:“慕卿。”

“我在清姐姐,我在!”單慕卿此刻是憑着本能回應,她的大腦已經失去正常思考能力,所有的神經系統都專注于那溫涼的肌膚。

“請停止!”聽着外頭有劇組工作人員路過的聲音,顏若清即将阖上的雙眼緩緩睜開,将成的沉溺像風吹雲般退去,重複一汪清明,猶如那夜色下的平靜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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