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宛在水中沚

宛在水中沚

絲竹清雅,酒香清冽,一室鬓影,淺笑低語,唯有青澀少年郎朗朗獨坐,如斯安靜,好像吸納了所有的喧嚣,他顯的靜谧又悠遠,讓人想到一池荷葉中的那一株荷花,出淤泥而不染。

他身上有一種難以莫名的吸力,讓人想注視。

在這種無聲的吸力中,綠妖再一次瞧一眼傅雲奕,羞澀的面頰微紅低語:“公主,傅六郎好有意思,奴還未見過這樣有趣的郎君。”

崔言樂掃見綠妖眼中躍躍欲試的光,身姿一歪,靠近正吃着果子的美娘:“走,有大熱鬧湊。”

“什麽熱鬧?”美娘含着木瓜片,口齒含糊的問。

崔言樂嘴巴朝李玉翎那努了一努。

美娘看一眼,含着瓜片,抱了蒲團飛跑過去擱在李玉翎的幾前跪坐,快速吞下瓜片,眼含期待。

“有什麽新樂子嗎?”

她已經迫不及待了:“快說來奴聽聽。”

“她呀,瞧上傅家六郎了,”李玉翎指尖寵溺的點在綠妖眉心一點。

“可以可以,傅六郎好看,”美娘壓抑着激動,努力着才能控制好自己的音量:“努還沒見過這樣好看的郎君。”

崔言樂:“……吾是死的?”

“崔郎的容色當然是一絕的,只是傅六郎呢,比您稍微出衆那麽一點點,但是,在奴的眼中,還是崔郎最俊美,”她道:“這大概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李玉翎:“你倆家裏惡心去。”

綠妖:“說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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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貝齒咬了下唇瓣,風情的扭了下肩:“奴這樣,有機會嗎?”

李玉翎道:“你就別帶壞人家小郎君了。”

“人家可是正經家風,這些年身子不好,被家裏保護着,沒見過外頭的世界,你可別吓到人家。”

“沒見人剛剛都被你吓的跑了。”

“公主,您沒吃過嫩草,您不知其中樂子,”綠妖道:“這郎君,就是這樣鮮嫩的才好吃。”

李玉翎老神在在的端起竹葉酒,小口啜一口,不知是聽進去還是未聽進去。

“奴又不是老鼠,是這樣嬌美的女娘呢,”談起傅家,綠妖更加躍躍欲試,傅雲深就是那種勾不動的,她可太想試試這位六郎了,“奴就不信,還能在傅家的郎君身上栽兩次跟頭。”

崔言樂莫名很期待這一出,鼓勵綠妖道:“你是誰,你是教坊司首席啊,這臉,這身段,世間尤物。”

“有幾個郎君能抵住,還能都叫你遇上?”

“成不成的去驗證一下,不成也不吃虧是不是?”

美娘深以為然:“萬一要是成了,有這樣俊美的郎君,光是看着心情就叫人好。”

綠妖覺得是這個道理,柔夷撐在幾上起身,整理了衣裳:“奴去驗證一下。”

美娘和崔言樂同步點頭抿唇,給以鼓勵的眼神,意思是:“心想事成。”

綠妖揚揚下巴,掃一眼傅雲奕,悄悄吐了一下呼吸,鬥志昂揚的過去。

崔言樂揚眉,見李玉翎擱下來的酒盞空了,給她斟了一杯道:“公主,總算完成你的任務了。”

李玉翎又飲了一杯竹葉酒,“你覺得綠妖能成?”

“自然,”崔言樂道:“郎君們都喜綠妖這種魅惑的,他能抵的住才怪。”

崔言樂和美娘不好直視,只能克制的用餘光注視着綠妖和傅雲奕的一舉一動,李玉翎沒看,端起酒盞淺淺酌酒,不時同美娘閑聊。

綠妖扭着纖細腰肢款款走過去,在傅雲奕幾前的長蒲團一角跪下去,嗓子捏出細細柔軟的聲音:“郎君,奴給您侍酒好嗎?”

“不必。”

綠妖絲毫不介意傅雲奕的冷淡:“郎君,奴叫綠妖,是教坊司的頭牌,奴除了跳舞,還會箜篌琵琶,也會唱歌。”

“您喜什麽?”

“奴給您表演。”

傅雲奕:“不說話。”

綠妖眼睛眨巴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對方是說喜歡不說話。

綠妖嘴巴珉成一條線,規規矩矩跪坐着,目不斜視。

傅雲奕:“你做什麽?”

“奴現在是一塊石頭,”綠妖眼睛眨巴眨巴:“等您想說話了,奴再說話。”

傅雲奕,“你的目的是什麽?”

她都這樣了,對方居然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也太可愛了趴!

她就喜歡這種少不更事的。

“郎君,您真好看,”綠妖真摯的仰面看他:“奴還沒見過比您還漂亮的郎君呢。”

“所以呢?”

“奴想勾引您呢。”

傅雲奕眸光轉過去,崔言樂和美娘齊齊把腦袋轉過去,李玉翎低着眼眸,蜜瓷杯抵在唇上輕啜,卷翹濃密的睫毛如蝶翼一般輕輕顫動。

所以,她還給自己找了個舞姬來調戲?

傅雲奕目光似有若無的從李玉翎面龐掃過:“這位女娘,只是這個程度的美色并不夠。”

李玉翎捏着杯子的手微微頓了一下,耳尖微微發熱。

“是奴自不量力了。”

綠妖起身,保持着風度朝傅雲奕曲了一禮,保持着儀态回身,朝美娘肩頭一靠。

嗚嗚嗚嗚……她被嫌棄了!

傅雲奕亦覺得這個宴席沒必要待了,“公主,臣告退。”

只是,同一刻,一道聲音同時響起。

“公主。”

蕭又野踏進室內,音律聽了,舞停了,原本輕松的懶散輕松變成凝重,緊張,覆了一層微微冰霜,綠妖皆收了慵懶神色,規矩退到一旁。

一屋子的人皆是跪坐,蕭又野一眼看見站着的傅雲奕,兩人相對而立。

蕭又野大步走到傅雲奕面前,“你就是傅家那個病秧子?”

問句用肯定收尾,并不需要傅雲奕回話。

傅雲奕擡眼平視他:“傅家六郎傅雲奕。”

李玉翎一步站到傅雲奕面前,隔開蕭又野視線:“左常事,你怎麽來了?。”

蕭又野眉毛蹙了蹙,目光從傅雲奕身上收回來。

“聽說公主這裏擺了宴席,熱鬧,”他道:“臣來湊個桌。”

蕭又野側過半個身子,侍從捧上一壺酒。

也沒有趕着上門送客的。

恰好舟白過來打圓場,扶着蕭又野的胳膊往他的位置去,邀請道:“左常事,你來的遲了,說起來,吾還未同你一道用過酒,今日不醉方休。”

李玉翎回身,對上傅雲奕:“傅六郎,你身子不好,早些回去休息吧。”

傅雲奕忽的又坐下來:“吾覺得在這飲茶亦不錯。”

李玉翎:“……”

蕭又野駐足,眼眸一瞥,主位上見崔言樂懶散支着身子,胳膊肘支在幾上。

他眸中滾着瘋厲陰氣的情緒,舌尖舔了下尖牙,想直接說滾。

想到李玉翎的反應,只好耐住:“崔世子,請你回到屬于你自己的位置。”

崔言樂笑的吊兒郎當:“左常事,吾同公主青梅竹馬,自幼便是常在一起鬧的。”

“這裏也不是你一個臣子該待的位置,公主愛同吾說話,你管的着?”

蕭又野目光掃一眼,彎腰,手一拂,酒盞乒乒乓乓落一地,順手提溜了一張幾,“啪”一聲,擱在李玉翎位置邊上,跪坐下來。

“臣坐這。”

舟白:“左常事,這不妥,做臣子的,還是應當随公主安排。”

蕭又野目光看向李玉翎:“公主,可以嗎?”

李玉翎還未出聲,傅雲奕豁然起身,“公主若是願意,左常事還需要自己搬幾?”

“君臣尊卑,左常事連敬主亦不知嗎?”

蕭又野不看旁人,只盯着李玉翎:“公主--”

“今日這宴席散了,左常事留下。”

傅雲奕意外挑眉,她不是最厭惡蕭又野嗎?

為何選擇維護蕭又野?

維護蕭又野又同他有什麽關系呢?

傅雲奕自嘲一笑,不再看她,第一個走出軍帳。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夜空一輪淺淺的琅琊月,風迎面吹過來。

傅雲奕四處掃一眼,目光落在軍帳後的一顆百年老槐樹上。

正對着軍帳窗口。

室內,人很快消散幹淨,連宮婢亦不曾有一個。

李玉翎垂眸,側過身子掃一眼自己的裙擺,剛才被酒水濺濕,裙擺落了點子,還有幾塊碎瓷。

“本公主的裙子給你弄髒了。”

蕭又野起身,走過去,單膝跪下來,雙手捧起微微沾濕的裙擺,清理上頭的污物。

忽的,一點柔軟的力道拽着他額前的發絲。

他的餘光能看見,幾根素白的,小巧的指尖在他額前。

垂下來的一截袖口,寒克花小巧精致,似真的一般,袖口有淡淡的梨花香散出來。

跪下來的蕭又野,只能看到一顆腦袋,李玉翎惡作劇是的拔着他的發絲到額前,鼻息有淺淺的笑聲。

“公主--”

嗓子沙啞,又微微發顫,他從未預料到,李玉翎能有這個舉動,忘記了起身,擡眸,看向李玉翎。

李玉翎目光掃過他過于深黑的眼瞳。

縱使她不願意,可不得不承認,她的美貌,确是利器。

或許在關鍵時刻,可以為李京鸾保一命。

素手緩緩往下壓了壓他發頂,帶着誘哄的軟語。

“又野--”

“你愛慕吾,是不是該拿出誠意?”

不是左常事。

是字又野。

蕭又野伸手去握她的手,落了空。

“那公主的誠意呢?”

“你要的吾不能答應你,”李玉翎道:“除了這個,你能得到很多很多。”

“高官厚祿,位極人臣。”

“不日便要啓程要回洛陽,天策軍需要人統領。”

蕭又野:“可臣只想要您一個。”

李玉翎指背輕輕摸他臉頰,輕悠悠的聲:“又野--”

“吾這心裏,怕的很。”

“吾給自己備了一只鶴頂紅,若是京鸾有事,吾必要随他去的。”

柔軟滑嫩的指尖在臉頰游走,一點點的酥麻觸感,夢幻一般,他看見,她的指背在他臉上。

腦子是嗡的,肺腑都要酥了,身體有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極致愉悅感,心髒卻蹿起寒意。

“公主,您是在威脅吾嗎?”

“你願意放在心尖上才是威脅,”李玉翎收了手:“你若不放在心上,不過是一具死屍,和亂葬崗的任何一具也沒區別。”

指尖的溫度乍然消失。

其實本就只有一下。

是他太過沉醉,感知上出現了偏差,短短的稍息,化作了長長的回味。

“你可以回去了。”

蕭又野暈乎乎的出了軍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去的。

【小劇場】

傅雲奕:你摸他!分房!分房!

李玉翎:只是摸了下臉。

傅雲奕掐腰:你還嫌少嗎!

李玉翎墊起腳尖親一口:那這樣,行嗎?

傅雲奕:只是這個程度的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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