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藩衍盈開

藩衍盈開

一人雙騎,中途不停的換馬,傅雲奕日夜兼程,除了最基礎的補給,他沒停過。

跑死了三匹馬,終于,他到達了鳴雞山境內的涼州石鵬縣。

遠遠的,看見山上冒着青煙,他腦子嗡嗡,耳膜鼓鼓作響。

公主,你一定不能有事!

他飛速的打了馬,到山腳下,淩亂的作戰痕跡,慌亂的諸生。

傅雲奕抓起一個衣領子,“公主在哪?”

“半山腰,蛇洞裏。”

傅雲奕推開他,他沒有選擇慢的爬山,這山上古樹茂密,而是踏着樹枝飛上樹梢,一路踩着樹梢飛行,搜尋李玉翎的身影。

蛇洞內。

尖銳的獠牙上有汁液滴落,蛇信子絲絲吐着,眼睛冒着綠幽幽的光。

另一邊,火光的熱氣流從洞門口吹進來,再耽擱下去,她怕是出不去。

李玉翎握緊了手上的劍,另一只手将草朝衣襟裏塞,這個功夫,蛇的腦袋猛的伸過來。

還會偷襲!

蛇洞的頂子上密密麻麻全是魚泡一樣的蛇卵,弄不好或者有劇毒,沒有了往上的空間,這蛇洞內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能被這蛇尾掃到,李玉翎根本沒有可戰的空間。

生死一瞬間,那大蛇張開大嘴襲過來,她沒選擇躲,而是沖擊着,迎着蛇口,一劍刺穿了蛇口。

Advertisement

蛇內腔的軟肉果然一戳就直接穿透,那蛇因為劇烈的疼痛,爆發出大力,蛇頭撞擊了洞頂,洞頂塌出一個圓塊,蛇的腦袋直接頂了出去。

李玉翎順着這個空間出去,落到山頂上,飛速往前跑,那蛇的腦袋也因為剛剛的撞擊,插在蛇上颚的劍掉落,沒有了劍插着,它張開血盆大口,再次朝李玉翎咬過來。

李玉翎拼命的奔跑,她腦子裏的神經已經拉到極致,人在這種情況下是沒有辦法分出精力思考的,速度爆發,只剩眼睛本能的看到一片場景:

一半沖天的火焰熱氣,一半蔥郁的清綠,少年塌着樹梢飛奔而來,衣袂翻飛,藍天白雲,滾滾煙塵。

拉了弓,三只破冰劍齊射,弓弦在瞬間繃滿。

那三支箭撕裂了空氣,她感覺到勁風拂在臉上,穿過她,齊齊穿破蟒蛇張開的口腔。

巨大的慘叫哀嚎聲,山體整個震動!

飛沙走石間,劍穿過來的同時,他人也繼續朝這邊極速飛奔。

巨大的蛇尾掃過來的一瞬間,他終于接住她,帶着她,避過蛇尾,踏着樹梢飛奔而過。

李玉翎的眼睫輕輕眨了一下,少年的側臉就在自己面前。

晴朗的陽光,他臉頰上的絨毛,和蝶翅一樣的睫毛動了一下。

好像夢裏一樣不真實。

被他帶着,踩着輕盈的樹梢,退到一顆安全的樹上。

傅雲奕繼續搭弓,一弓射三箭,那射很快身上十來只箭,終于倒下去。

“先待在這。”

傅雲奕上下檢查她一遍,見她沒有傷口才籲了一口氣,将她放在一顆大的樹丫上,又轉身朝傅雲飛的方向過去。

對準暴怒到發瘋的大蛇,射出箭筒裏最後三支箭,穩準狠。

最後一只蛇也倒下去,傅雲飛籲了一口氣,看清楚居然是傅雲奕!

他什麽時候學的這一身武功!

他還沒說上一句話,傅雲奕又飛走了。

傅雲奕停在那山洞上,蛇軟趴趴倒下已經徹底死透了,翻出來的石塊上,密密麻麻的蛇卵。

他頭皮都發麻。

再從那破口處看向洞裏,光是看着,汗毛已經倒立。

再俯瞰整個山,因為火的關系,蛇幾乎都出來了,到處都能看見他們的蹿動。

她那樣怕蛇啊。

心髒糾扯着的難受。

他扶了扶心髒,重新回到那顆樹丫上,這個時候熱浪已經又大了一些了,他帶着她不沾地面,一路安全到山下。

終于落地,李玉翎從懷裏掏出來一只草。

笑盈盈的:“看。”

“傅雲奕,你有救了。”

傅雲奕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攪着。

她選了驸馬,要出降的,他是個沒有多少日子的人。

“你是不是傻?”要是你出事了怎麽辦?

在吾的心裏,你的安全勝過吾的命啊。

“也沒有啦,”李玉翎感覺到他目光特別燙人,不太自然的咳一聲,“先讓諸生看看這只草。”

她不知道,他三天三夜沒合眼。

愣是用三天的時間趕完了這五百裏。

這個路程,對一個體質健全的年輕郎君來說都是極為耗費人的體力的。

于他而言,是将他全部的體力用到極限。

在看着一山密密麻麻的火光,卻找不到她的身影時,他的心髒驚懼到了極點,膨脹到最大。

他是那樣恐懼,她被蛇傷到一點,他也受不了。

天知道,看見她那個破小的洞裏同蛇頭一起冒出來。

他心髒的一瞬間是停止跳動的。

憑着不能讓她受傷的執念,射出去的三支破冰箭,是他爆發出的負荷于他身體的最後力量。

這力量沖破了他的心髒。

他感覺到自己的不好。

幸好,趕上了。

失去最後一絲意識前,他有一點點遺憾。

差一點點,他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眼前失去最後的光,他人軟軟往下倒。

李玉翎這邊話音剛落下,就看見傅雲奕身子一軟,她本能往前邁一步,正好接住傅雲奕,他臉趴在她肩上。

她偏頭,這才發現,他眼角下面一團深重的烏青。

唇角翹起微微彎的弧度,心情很好的樣子。

他的面容過于安詳寧和,以至于她以為他是在和自己玩鬧。

“傅雲奕,”李玉翎晃晃他:“不要玩了,小蛇都被燒下來了,這裏還危險,先回驿站。”

“傅雲奕?”

直到他的力量完全跌下來,朝地上滑去,李玉翎腦子哄的一下。

他太重了,她跟着跪下來,手臂托住他的後頸子,看見,他的眼睛已經完全閉上。

“傅雲奕,你不要吓吾?”

諸生折起雙腿蹲下,三個指節按住傅雲奕的手腕,“這是幾日沒睡了?”這是能活活累死的程度啊!

随圓捏着傅雲奕下颚立刻塞了一顆藥丸進傅雲深的嘴裏,“三天三夜沒睡,一路趕過來的。”

李玉翎整個人都蒙了:“怎麽樣,他到底有沒有事?”

“微弱氣數,危!”諸生回:“很兇險,這身子破敗到底了。”

“現在立刻回驿站給他用百花草!”

“公主,奴來。”随圓立刻抱起傅雲奕。

李玉翎知道他帶比自己帶更快,騎馬以最快的速度往驿站去。

随圓帶着傅雲奕上馬,讓他倒着趴在自己肩頭,不過沖出去二裏地,攀在他脖頸上的手臂就掉下來。

“公主,郎君不好了。”

李玉翎一急,恰好看到路邊一戶人家,“前頭那家。”

“諸生,你将需要的藥材說給将士,将士以最快的速度去取藥材。”

這是一戶打獵的農民之家,當家的娘子正在屋子裏曬着臘肉,就聽見馬的叫聲。

她一擡眼,就看見一個女娘騎着馬,越過她家的院牆跨進來。

李玉翎連馬都忘記了籲,直接跳下馬,亮出腰上的腰牌。

“大唐寶華公主李玉翎,現在征用你的院子急用。”

金光閃閃的牌子,娘子還沒有看清楚,只見連着飛進來很多人,這院子瞬間就擁擠不堪,其中為首的一個小厮摸樣打扮的人,打橫抱着個郎君。

在他身後的看着都是武将,配了铠甲長刀,這樣多的人,她這普通百姓看着心裏就膽寒。

被吓的呆住。

“卧室在哪?”李玉翎問。

這家的郎君也聽見動靜出來,普通百姓看到這樣的架勢第一反應是感順從,郎君本能的朝裏頭指,“這裏。”

“有沒有參片?十倍買?”李玉翎問。

“有。”

有參片就還能有等熬藥的機會,李玉翎抓到一絲希望,“快拿過來。”

“在這裏。”

那娘子終于也反應過來,去西廂房将曬幹了的參片拿出來,萬幸這藥片昨日剛曬幹,還沒拿去縣裏的藥鋪賣。

轉身,李玉翎已經抽走,拿去卧房,恰好,傅雲奕被随圓放到了床上。

李玉翎捏他下颚分開他嘴唇,将參片塞進去讓他舌頭銜住。

他的面色已經蒼白到透明,還有點冰冰的,她手摸着他的臉:“傅雲奕,你不要有事啊。”

“馬上就給你熬藥了,你要撐住啊。”

外頭,諸生發現這家農戶關鍵的幾味藥都有,這真是萬幸了!

趕忙用了它家藥罐子給煮上,這才進來,“公主,讓他撐上半個時辰就好。”

“傅雲奕,你聽見沒有,撐上半個時辰就可以了。”

“撐上半個時辰,你喝了百花草的藥,心悸就能徹底好了,你再也不用喝那些苦澀的藥汁了。”

“以後啊,你就能像那些普通的郎君一樣,可以喝烈酒,可以縱馬,可以肆無忌憚的放縱……”李玉翎雙手緊緊握着他的手,和他說話,一句也不敢斷。

“以後吾每天都給你吃好吃的,你醒過來,好不好?”

可惜,床上的人眼睛始終閉上。

“怎麽辦。”

“他的手發涼。”

“諸生,你快來看看,他的手好像在發涼。”

諸生跑過來,搭上傅雲奕的心脈,之前那微弱的,幾乎快感知不到的心跳似乎也沒有了。

“他好像--”

“藥!”

“快将藥拿過來給他喝。”

随圓将藥端過來,李玉翎将傅雲奕扶起來,捏開他的下颚。

藥汁倒進去,卻又從嘴裏滑出來,随圓捏着瓷勺的手僵住,“不,不喝了。”

諸生嘆一聲,“公主,您節哀吧。”

“不可能!”

李玉翎端過藥碗,大口珉了一口,對着傅雲奕的嘴巴朝裏頭渡。

這邊松開舌頭,就感覺到汁水從唇角流淌出去,李玉翎的舌頭朝他最裏面的舌根送。

狠狠咬他嘴唇,舌尖裹着他的舌尖攪動,親吻他的唇瓣,一遍又一遍。

“傅雲奕,你不可以死!”

“你聽見沒有。”

“本公主命令你,你不許死。”

“啊!”

她手指掐進他肩頭的軟肉,一只手拍在他的胸前吼叫出聲,淚珠子啪嗒咂在他緊緊閉着的眼睛上,眉毛上。

傅雲飛不忍的轉過身子,入目是遠處的山脈,眼眶發紅。

老天爺,你是會刺人心的。

在活得希望的時候,狠狠在人心上插一刀。

随圓擱了藥碗跪在地上,“公主,郎君來的路上就已經交代了。”

“他若是熬不過,以後,吾們都跟着公主,一輩子代替他守護您。”

“絕不受傷害。”

“酒!”

李玉翎腦子裏忽然閃過靈光,他不喜歡喝苦澀的藥汁,“有沒有酒?”

“有一點,品質”

“你別廢話,拿過來!”李玉翎一臉淚痕的嘶吼。

那獵戶很快拿了酒過來,李玉翎仰頭,猛的灌一口,渡進他嘴裏。

最烈的燒刀子,灌在喉嚨裏,他喉管輕輕震動了一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