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我徂東山

我徂東山

“高句麗征用了雀州十萬民兵,如今高句麗氣勢如虹,大唐這邊将領鐵騎折損,士氣低迷,傅将軍你既然有本事,說說看,這仗要怎麽打?”

傅雲奕道:“這仗正面打自然不劃算,讓高句麗後背起火最好,游說樓蘭,大月氏一起,高句麗自然退兵。”

“本王也覺得你這主意不錯,若是能說服樓蘭和大月氏,自然是上上策,”越王道:“既然主意是傅六郎你提出來的,那游說大月氏和樓蘭的任務就交給你吧。”

傅雲奕回:“可。”

越王認真端詳了一下傅雲奕的面色,“如今大戰在即,傅六郎你準備什麽時候出發?”

“即可。”

越王又問:“要帶走多少炮兵?”

“一個随圓即可。”

越王脖子裏梗着一口氣,看着傅雲奕的背影,蕭又野從內室出來。

“傅家居然能養出這麽嚣張的人。”

“只帶一個人,看似嚣張,其實也不全然是壞處,”越王分析道:“要想去大月氏和樓蘭,必然要繞過高句麗,人少更容易隐藏身份行蹤。”

蕭又野拇指一下下刮着刀柄:“嚣張,就該有嚣張的代價。”

越王囑咐道:“畢竟是寶華的未婚夫,死的這樣快,她怕是要和你鬧,還是等他游說了大月氏和樓蘭,這骁勇軍裏,大部分都是你同吾的人,要他的命不是很容易。”

蕭又野陰恻恻:“王爺又何必假惺惺,不是巴不得一切推到吾身上,你坐收漁翁之利。”

越王端的頗為真誠:“玉珥已經瘋了,她就是不想讓任何人有好日子過,自作主張擺你一道,同吾無關。”

蕭又野:“王爺還真是坐得住,親生娘娘死在寶華手裏,竟然能如此平靜,吾還真是佩服。”

越王一張臉黑如鍋底,蕭又野心頭松快起來,“王爺此刻怕是恨不得将傅六郎大卸八塊,讓公主也嘗嘗,失去最在乎人的滋味吧。”

“王爺若是想動手,吾可以輔助,保證外人看不出來一點痕跡。”

“借着這場戰事,王爺可以不停的索要糧草錢財,慢慢将軍權收攏在手裏,待踏平了高句麗,再折回去,奶娃娃趕下去也好,做幕後皇帝也好,吾只要寶華。”

蕭又野不知道,越王摸索着主帥虎符,心裏想,李玉翎殺了他最重要的人,她就将自己賠給他吧。

李玉翎只會是他的,誰也別想奪走她。

李玉翎的目标是高烨優,但并沒有前往雀州,而是選擇了高句麗皇庭丸都城。

“郎君--”衛了掀了簾子,“今日就行到這裏,先休息一下吧。”

李玉翎扶着穗穗的手下來,入目是一坐典型的高句麗小城,這裏漫天冰雪,樹上,屋頂都凍着厚厚的雪層,這個時節大多窩在家裏不太出門,零星鋪面售賣最最基本的生活用品,街道上偶爾有人頂着雪路過。

“這是哪裏?”李玉翎扮做男子,着了低調的瀾衫棉袍,外頭罩了一件黑色狐貍大裳,長發用玉弁整齊的束在頭頂。

“沃沮,”衛了回道:“這裏是高句麗的中部,再趕上三日左右的車程可以到丸都城,不過要在這裏等兩日,等您的新身份到了再走。”

以後高烨優查起來,這些都是實證,确實要經得起高烨優查才能不暴露。

衛了進店內辦理了入駐,選了兩間挨着的上房。

李玉翎同穗穗住一間,兩人在客棧裏等了一日,衛了将李玉翎在丸都城的新身份文牒拿過來。

“不行。”

李玉翎一眼否了,“這個身份離高烨優太近,換一個。”

衛了:“這個身份經得起高烨優查,不會暴露。”

“是不會暴露,可是想得到他重用也很難,”李玉翎指尖剝開百葉窗,看向一片冰雪的世界:“高烨優此人生性多疑,你得按他的方式來想事情,他不會輕易相信別人,但一定相信自己查出來的東西。”

“你叫人打探一下,朝冤案上找,造兩個身份,一個禁不起查的假身份,最後查出來的,就是高烨優眼裏的吾。”

衛了領了命令,這回在沃沮盤桓了十日,李玉翎終于等到滿意的身份,重新啓程,為了給這個新身份留下更多的實證,李玉翎又改道繞了一圈路。

入駐到高句麗一個小郡縣的簡陋小客棧,廉價的柳木斑駁,紗窗破損,落了一層細蒙蒙的灰,案幾陳舊,李玉翎正伏在案幾上整理對付高烨優的思緒,穗穗掀了簾子腳步略急。

她擱了湯中,急急拉了李玉翎小聲:“公主,您快來看--”

她拉着李玉翎到窗邊,剝開一點百葉窗,李玉翎順着視線朝樓下看,人瞬間僵住。

少年身段筆挺如松,修長的指節曲着落在賬房臺幾上,身子微微向前傾,似是在和掌櫃的在交流着什麽。

李玉翎似乎聽見了他說話的聲。

百葉窗落下的一瞬間,大堂的人轉過脖頸,朝二樓仰望,搜尋,入目只是一扇緊緊閉着的窗斐。

“郎君,您看什麽呢?”随圓問。

“沒什麽,”傅雲奕道:“小心點,或許是蕭又野的人吧。”

“郎君,走吧。”

李玉翎過了好一會再掀開簾子,大堂裏頭已經人去樓空,心中泛上空空的失落感。

“驸馬不是在濱州嗎,怎麽到這了?”穗穗嘀咕道。

“應該是去大月氏樓蘭游說一起攻擊高句麗的吧,”李玉翎在心裏算了地圖,這裏是必經的路,這裏有那麽多的小鎮,有那麽多的客棧,他們竟都入駐了同一間,她若是遲來半個時辰,他們可能在門口碰上。

終究錯過了這半個時辰。

“你去樓下問問,看看驸馬住的是哪間房子,賃下來。”

李玉翎換了房間,枕頭被褥上,果然殘留着他的味道。

穗穗端了盛着藥的瓷盞過來,擱在幾上,眼中有不忍,“公主--”

李玉翎揭了蓋子端起湯藥,吹些徐徐熱氣,糾正道:“如今只有落魄書生楊時,沒有公主。”

穗穗:“奴記下了,只是衛指揮使說了,這藥極為痛苦,您若是用了,武功再也恢複不了了,您這十年的苦白吃了。”

“一個身懷武功的書生,這麽大的破綻,都不夠高烨優直接殺的。”李玉翎捧着碗,想到可能承受的痛苦,瞳孔不自覺縮瑟了一下,比起活着回去,那些付出,好像也沒那麽重要了。

一貼藥下去,李玉翎的武功廢黜,她疼的額上冒汗,一度覺得自己要死了,緊緊捏着那枚月亮項鏈挺了過來,修整了幾天,從裏到外透着一股子贏若書生的味道。

一行人往丸都城趕去,李玉翎的目标是十一皇子高順優,高烨優同父同母的手足。

入夜,蕭又野看着月色中的客棧,勾唇,揮揮手,“上!”

他話音落下,心腹手下翻牆走璧,快如閃電一般往客棧內去,蕭又野詭異的勾起笑,下一刻,只見原來整齊的客棧卻是“砰”的一聲,似是火油炸裂的聲音,整個客棧瞬間燃起火。

蕭又野這邊剛要轉身,一支破冰箭撕裂空氣直逼命門,蕭又野堪堪避開,緊接着又是接二連三的破冰箭,沖天的火光裏,他看見,不斷地銀色光點閃電一般詭異又兇猛,一支又一支連着。

利箭穿破胸膛,蕭又野扶着劍軟跪在地上。

傅雲奕的靴子停在他面前,影子如山一樣照下來:“天鵝嶺,你和越王都有一份。”

疑問句,卻是肯定的句式,顯然,對方并不是詢問,只是平靜陳述事實。

“你名門之後,位高權重,要什麽有什麽,為什麽要通敵。”

蕭又野:“可是吾沒有寶華。”

“吾愛慕她。”

“為什麽,她寧願選你,也不願意選擇吾。”

“吾就是要光她身邊所有能依靠的人都死,讓她像一只藤蔓,永遠只能依附吾生長。”

“寶華已經是吾的人,你這輩子,永遠都不可能得到她。”

營帳內,越王正在等蕭又野的消息,只聽外面的貼身護衛阻攔的聲音,“諸衛羽林,王爺已經休息了,您不可進去。”

傅雲奕幾乎是闖進去的,手裏還提着一盞八角宮燈,越王耷了耷眼皮,示意親衛出去。

“這是大月氏和樓蘭的赦,他們不日便會攻打高句麗後方。”

一并遞過去的,還有那盞八角宮燈。

“這是何意?”越王對那盞宮燈隐隐不解。

傅雲奕将那宮燈的拎杆塞進越王手裏,“大約是,送禮?”

越王給氣笑了,提起燈在面前仔細看,燈面畫的是一副梅花圖,猩紅點點,燈皮極為薄透,暈出橙黃的暖光:“送禮?吾的耳朵不是壞了吧,傅六郎你給本王送禮?”

“你這算是要讨好本王?”

傅雲奕看着他的眼睛問:“越王就沒覺出這燈有什麽特殊之處,或者特殊的氣味?”

越王鼻尖嗅了嗅,“好像有點腥味。”

傅雲奕回:“這是剝的蕭副使的皮。”

“啪”一聲,越王手裏的燈墜在地上。

“蕭副使今夜帶兩千人突襲高句麗,沒成想,中了別人圈套,”傅雲奕道:“王爺應該也不想打敗仗留下一片惡臭身後名吧。”

“奪回雀州迫在眉睫,王爺要同吾合作嗎?”

越王咬斷了後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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