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唐濛攔他在門口耽擱了一陣, 等唐恬進到課室時早已過了早讀的鈴聲。
他一貫來的早,今兒是頭一回遲到,夫子見狀倒沒過多訓責。只板着臉叮囑他這位最努力上進的學生下次別再犯, 另外單獨布置下抄寫三遍三字經的課業當懲罰。
唐恬乖巧點頭,等回到自己座位上時臉還是羞紅的。
“我買早飯時不是就見你站在學堂門口麽, 怎得上課還遲到了?”
願哥兒攢了顆松子糖沒舍得吃, 這會兒悄悄從桌下遞給唐恬, 算是安慰他被罰抄書。
“沒什麽.....遇到個熟人,多說了會子話就過了時辰。”
“唔, 那下次當心點兒。幸好你平日勤奮, 夫子也疼你, 前日何家小哥兒上課遲到, 夫子可罰他在外頭站了大半日呢。”
“知道了。”
唐恬正和許願悄聲咬耳朵, 被夫子瞧見喝了一句讀書要專心, 立馬雙雙規矩坐正,捧着自己的書冊認真誦讀起來。
一日的課程在此起彼伏的讀書聲中緩緩結束。
放學鈴聲響起,願哥兒似是心情極好, 夫子宣布散學的話音一落就興沖沖的跑走了。臨走時還滿臉笑容的央求唐恬幫他把東西收拾下,答應明日來還給他帶松子糖。
唐恬要收拾兩個人的筆墨紙硯,自然沒趕上第一個被家大人接走。宋楚雲在門口等候半晌,等人都差不多走完, 這才瞧見他的小夫郎姍姍來遲。
“好難過,今天怎麽沒跑第一個?是我買的點心不好吃,還是我這個做夫君的不吸引你了?”
宋楚雲佯裝傷心, 抹了把莫須有的淚。
小夫郎遭他這樣子逗得失笑:“願哥兒有急事要走, 托我幫他收拾東西呢。”
“怪不得,我方才見他蹿得飛快, 看那樣子像是急着趕去見情郎。”
“別胡說,願哥兒都沒許人家,哪有什麽情郎要見?”唐恬嗔去一記,轉而被他手裏的點心吸引去注意力:“哇,是糖葫蘆!”
“這是城東李記家的糖葫蘆,上次路過你不是說想吃,我來接你時就提前買了。”
宋楚雲每次來接他都會買點小零嘴兒,有時是松粉糕,有時是山楂糖,還有時是炖得軟爛的關東煮。不論分量多或少,總之不會在回去路上讓他嘴巴閑着。
唐恬被他這樣當孩子疼寵,心裏早蕩漾成一彎清泉。只是以前不好意思當衆向他的夫君示愛,今兒唐濛找來一趟,在這個心境極度敏感的時刻,就更讓他忍不住想和宋楚雲膩歪須臾了。
“你真好。”
宋楚雲驀然被抱個滿懷,唇角溢出笑來。他伸手揉了揉小夫郎的頭,把人抄起抱到宋初八背上去。
“早知道一串糖葫蘆就能讓你主動投懷送抱,買的時候直接買一整跺就好了。甜甜乖,坐穩別掉下來,我讓大金蒸了雞蛋羹給你,我們一起回去吃晚飯,好不好?”
-
-
晚飯一道嫩嫩的雞蛋羹是專門做給唐恬的,還有買來的豬肉,肥的部分煉出油花,配上瘦肉、青椒和山上挖來的山筍一起炒了,口感勁道又下飯。
素菜是一道涼拌燒茄子和一道清蒸豆腐丸子。
茄子放在火上燒焦外皮,拿水一沖就能整根剝下,烤熟的茄子用手撕成條狀。在裏面加上白糖、醋、生抽、老抽等醬汁調味,再佐以蔥姜蒜沫和花生碎,攪拌均勻就好了。
燒出來的茄子自帶香氣,在日漸炎熱的節氣裏吃很是開胃。
豆腐丸子的主料是豆腐,配上白蘿蔔和胡蘿蔔丁,還有洋蔥、野韭菜及沒用完的菌菇,剁碎後和豆腐一起抓勻,攢成丸子放到鍋裏蒸熟。
配料的種類越多丸子的口感就越好,蒸熟沾上調好的醬汁,一口一個,就着湯喝一個人能吃下小半盤去。
每頓飯基本都是兩葷兩素一個湯,四個人吃剛剛好。
吃完宋楚雲本該要彙報這幾日攤子上的收入情況,以便唐恬記錄賬本。只是小夫郎惦記着罰抄寫的三遍三字經,飯一吃飽就坐到桌前去埋頭苦幹了。
宋楚雲得陪着他,索性先悄咪咪按下不提,等課業做完再在床上挑個時機進行彙報。
唐恬進了學堂字有很大進步,原先只是寫的工整,能認得出哪個是哪個。而現在不僅開始練起了筆鋒,有些字詞的出處也能簡單說上兩句。
宋楚雲在旁邊給他打扇子,五月初的夜晚不是很熱,但有些蚊蟲會在桌子底下叮咬,攪得人心煩。
“咦.....這三字經的前半部分你不是已經會背了嗎?怎麽還要全篇抄寫?”
宋楚雲看了會兒不覺疑惑,輕聲問道:“先生今日布置的課業好像有點多?這都快入夜了還沒有做完。”
“嗯.....”
唐恬抄好前兩遍,放在一旁等墨跡晾幹:“不是課業,是、是先生罰的。”
“罰的?”
小夫郎的眉眼在燭光照映下顯得清秀可人,害起羞來更是有種別樣的嬌俏。
他任由宋楚雲捉過手去揉捏發痛的指節,沒提唐濛找來要錢的事,只道:“我今兒上課時犯困,打盹被先生抓住,就罰我抄書了。”
原來是困覺被逮,宋楚雲不由好笑。哪個做學生的上課沒打過瞌睡呢,尤其是夏天,都說春困夏乏,偶爾懶怠下不是什麽大問題。
“那先生還挺寬容,沒叫你站到太陽底下去醒醒神。我讀書那會兒上課睡覺,就被拎到外邊去淋雨了,噢,那會兒還是在冬天。”
宋楚雲說起自己的糗事也毫不遮掩,他統共就偷過這麽一次懶,好巧不巧被捉了個活的。教導主任是個嚴厲到變态的老頭子,大冬天下着雨,讓他整整淋了一節課。
“後來呢,你也被罰抄書了麽?”小夫郎偏頭詢問,俨然是對宋楚雲也有這種遭遇無比好奇。
“哪能啊,我的成績是全校第一,考試時發着燒還甩第二名一大截。”
宋楚雲含笑,回憶起讀書時期的往事眼底有光。
“當然了,學還是得好好上,學累了歇一歇不要緊,可不能總在課堂上時走神打盹。這樣對先生不敬,更是對你自己的付出不敬。”
“我明白的。”小夫郎低頭嚅嗫:“下次不會了.....”
“這才乖。”
宋楚雲給揉了會兒手就放他繼續抄寫最後一遍書,小夫郎垂頭寫得認真,連碎發從肩頭滑落險些跟随動作掉進硯臺裏都沒發覺。
老父親只得一面給扇風驅趕蚊蟲一面替人攏好發絲,順帶琢磨一番明日去買床涼席回來,省得自家夫郎夜裏睡不沉,白天在課室會犯困打盹了。
-
-
翌日宋楚雲照常送唐恬去學堂,礙于頭一日兩人在門口摟摟抱抱讓同窗們瞧見,今兒一早不免有些好事的會擠眉弄眼,故意打趣唐恬又是被夫君送來上學的。
小夫郎要面子,不肯讓宋楚雲送到門口,在街轉角就犟着讓他的老父親趕緊回去。
惹得宋楚雲滿心無奈,才分辨了一句是唐恬自己抱上來的他又沒主動招惹幹嘛要被無辜連坐,就讓小夫郎一氣之下扣光了所有零用錢。
反正所謂的零用錢他從來沒拿到過,扣不扣的也就那麽回事。只是宋楚雲不想讓唐恬不高興,給送到街轉角就老老實實的停下了。
小夫郎揣着心思往裏走,待走到課室門口還不放心的回頭看了兩眼,确定宋楚雲是真的回去了,這才調轉方向,直接進了隔壁的夫子室。
自上學以來,唐恬從未有過遲到早退的情況,昨兒剛上課遲到了一次,不想今日來卻是來請假的。
翰墨書院的朱夫子報名時見過宋楚雲,是以知曉他們之間的關系。
一般學生請假得家大人親自前來或者寫封什麽信箋捎過來,證明确實是家中有事方同意批假,否則擅自離開出了事學堂得負全責。
不過唐恬和宋楚雲是夫妻,雙方有着獨立人權,因此批假就簡單得多。
唐恬扯了個謊,說他這幾日身子不舒坦,要請幾天假回去看大夫。朱夫子也知成了親的哥兒身上容易出毛病,見唐恬往日安靜沉穩,囑咐兩句好生休養的話,當即就給批了假條。
小夫郎拿着假條從側門溜出來,首先便去了後山竹林。
他約唐濛五日後在這裏拿錢,自當不會真如了人的願。要想讓唐濛吃記教訓,往後不再來騷擾他,那這一次的算計就得狠。
他那個二弟貪酒好賭,欺軟怕硬,分明自身沒有半點能耐,偏還眼睛長在腦袋上萬般瞧不起旁人。自持高人一等,喝酒得去最好酒樓,賭錢得去最大的賭坊。
也幸而是這樣,唐恬才能想到法子如何給他個教訓。
那十兩銀子多半是在賭坊賭錢欠下的外債,最近沒在村裏聽到關于唐濛的閑言碎語。人既在鎮上,還不起欠債必然被要債的人追着找。
唐恬看着竹林裏茂密生長的青竹,冷冷一笑。
他動不了的粗,未必那些要債的人,也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