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唐恬很少來鎮上, 來的幾次也是和宋楚雲在一塊兒。因此要找到盛銀賭坊的具體位置,還兜轉了半晌,一路問了好幾個人方才找到。

賭坊氛圍和他想象的差不多, 門口有幾家賣水果飲品的小攤,老板卻是不專心做生意, 只東邊站一個西邊蹲一個, 替賭場站崗子望風。

裏面更是烏煙瘴氣吵鬧非常, 一個個賭紅了眼,或是不滿借債利息太高猛拍桌子破口大罵, 或是捶胸跺腳恨不得把媳婦孩子壓上桌去當賭注。

這裏混跡的多是些高壯漢子, 一時見到個面容清秀的小哥兒, 不免紛紛投來垂涎的目光。

唐恬一走進賭坊就有點後悔了, 他身邊沒個懂行的人引領, 獨自來這豈不是羊入虎口?奈何剛想悄聲退出去, 迎面就走來兩個打手模樣的男人,擡臂攔住了他的去路。

“小哥兒這是要去哪兒啊?我們老爺瞧你模樣生得俊,讓我們請你過去坐坐, 一起喝杯茶。”

兩個打手一左一右擋得嚴實,唐恬被夾在中間壓根退無可退。他順人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見個腰粗肚肥的老男人在沖他勾手,那一臉猥\\瑣\\淫\\笑險些讓唐恬當場吐出來。

“謝、謝你們家老爺的好意, 我還有事,茶就不喝了.....”

“诶,我家老爺一般不輕易請人喝茶的, 能看上你就是你的福氣, 可別不知好歹。”

唐恬到底是個小哥兒,來時再怎麽梗着一股子火, 想找欠債的人透露唐濛行蹤好給人吃頓教訓,這會兒一進門便被真流氓地痞給纏上,心下也不禁慌了神。

他微微瑟縮,往角落裏躲了躲,不住想着要是宋楚雲在就好了。他的夫君要是在,一定會幾腳踢開這兩個狗腿子,再一拳揍掉那個老男人的大門牙。

可惜他不願次次都讓宋楚雲出頭保護,這次的事就一個字都沒同人說。

賭場裏的其他人見唐恬如此清秀可愛,很是生起了一點恻隐之心。但一看那兩個打手是魏痞子的人,當即又歇了英雄救美的興頭。

魏痞子是賭坊掌櫃的遠親,在這一片極有權勢,為個不知名姓的小哥兒去得罪這個瘟神,屬實沒必要。

唐恬站在原地不肯走,那兩個打手沒了耐心,眼見着就要上手來強拉他。掙紮之際一道好聽的聲線打破僵局,順帶撥開了打手們築成的人牆。

“二位不好意思,這位小哥兒是我家公子的表弟,走錯路才誤闖進了這裏,還請二位行個方便,讓在下帶人離開。”

說話的是個高瘦青年,衣裳從裏到外從上到下都是黑色,唯獨腰間系了條赭紅牛皮腰帶。腰帶中間有塊銅制護腰擋牌,上面刻着的紋案赫然是代表縣衙權威的徽記。

偏生這兩個打手沒見過什麽世面,只會跟在姓魏的痞子後邊充充流子,連衙門的徽記都不認識。

“你家公子的表弟?這小哥兒的模樣這般出挑,想來你家公子也差不到哪去,不如喊來一塊作作樂?左擁右抱那才叫好事成雙呢!”

高瘦青年聞言眼神驟冷,擡手兩記拳頭上去,看似力道輕飄飄,不想那兩個出言不遜的漢子當場被撂翻。一人一嘴的碎牙混鮮血,疼得滿地直打滾。

“青烜,氣出了就好,不必糾纏。”

說話聲從二樓雅間外傳來,衆人這才發現樓上衆星拱月般圍了位少年郎。随行的護衛皆着黑衣,腰跨長刀,看上去似乎不是甚尋常富貴人家出門的架勢。

紀思年今兒有意低調,沒穿绫羅綢緞打扮得花枝招展,然而縣衙裏的護衛一個比一個能打,随便出個手就能引起軒然大波,實在是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被喚青烜的那個青年神色未變,微微颔首示意唐恬跟他走。小夫郎受人解了個圍,有臺階下,自然就不在這兒逗留了。

魏痞子使出去的人吃了悶虧回來,他忍不下這口窩囊氣,還想多叫幾個小弟上去理論理論。賭坊掌櫃是個人精,素日在暗地裏也與縣衙有所往來,瞧見青烜腰帶上的徽記就清明了三分,對方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這小哥兒面生,沒準真是樓上那位公子的什麽表弟,你且省省事吧,吃罪了他我們都沒好日子過!”

馬掌櫃煩死了他這遠親愛惹是生非,打着親戚的旗號,盡給他惹一幫子的麻煩。

魏雄氣的脖子連梗直梗,想起唐恬那雙澄澈津亮的眼眸就口幹舌燥,只是他在這兒的權勢全仰仗着馬掌櫃,聽人這樣呵斥也不敢再争辯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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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恬被人領着上了二樓雅間,紀思年嫌人多嘈雜,将帶來的護衛全給趕了出去,就留青烜一個人在旁伺候。

小夫郎感謝他出手解圍,剛開始還不好意思坐,思忖道個謝就先回去,等下次想個法子直接找掌櫃的詢問情況。

紀思年受人所托,怕唐恬就這樣走了會讓人尾随纏上,幹脆拉他坐下,喝杯茶水先緩緩狀态。

“我瞧你這樣子也不像是來賭錢的,怎得身邊連個跟着的人都沒有?賭坊裏魚龍混雜,你可知你一個小哥兒獨自來這有多危險?”

被一個和自己年歲相仿的人數落,小夫郎臉側羞紅,茶盞捧起放下,放下捧起,扭捏片刻方道:“多謝公子遣人救我,我是第一次來賭坊,不清楚裏面的厲害。下回再來....我會記得多帶個伴兒的。”

“下回還來?”

紀思年往嘴裏塞着話梅,聲音含含糊糊:“你有什麽事必須要在這兒做啊?我和這裏的掌櫃挺熟,說不定能幫幫你?”

唐恬經他搭救就已經很感激了,哪能厚着臉皮再三麻煩人:“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解決,時候不早,我該回去了。”

頭一次碰面就上趕着給人幫忙也挺奇怪,紀思年聽他這般說不好繼續勉強,讓青烜好生送唐恬下去。交代千萬避開魏雄的人手,省得再添事端。

青烜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對唐恬做了個請的手勢,妥帖跟在人身後護送下樓了。

他們剛走,雅間的屏風後面便晃出來個人影。沒來得及同紀思年搭話,先湊到窗臺邊去看了會子,瞧見小夫郎走上大路,身後遠遠的只有紀思年的人跟着,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這樣惦記幹嘛不自個兒親自出面?勞煩本公子傷都沒好全,還要費精力替你跑一趟。”

“紀小公子仁義,嚷着要報救命之恩,宋某怎好不成全。”

宋楚雲含笑,鬓邊的兩髫碎發被風吹動,更顯得眉眼俊朗如星。

這個時間段他本該是在田裏松土撒種的,之所以會出現在這,左不過是為了他那遇事不肯輕易示軟的小夫郎。

其實從唐恬在學堂門口抱他那下開始,宋楚雲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小夫郎向來臉皮薄,能忍不住在大庭廣衆之下跟他擁抱撒嬌,決計是白天有什麽他沒看到的事情發生。

唐濛來找他那會兒正是上課前,他送人進去,在街角随便撈兩個同課室的人打聽打聽就知道了。

唐恬自以為請假逃課上賭坊的事做得滴水不漏,殊不知宋楚雲早預料到他的計劃,先一步請了紀思年來賭坊候着,為的就是怕唐恬在這裏受地痞騷擾。

要想請動縣令大人的少公子,可不是單靠救命之恩就能請到的。宋楚雲不得已犧牲出色相,做了回想‘橫刀奪愛’的浪蕩渣男。

“救命之恩是大恩,豈是這麽潦草就能報得的?本公子願意來是看在你對夫郎心心念念維護的份兒上,青....我貼身護衛面前你可別露餡,幫我氣死他,本公子重重有賞!”

紀思年賭氣的模樣像極了不講道理的小朋友,宋楚雲失笑:“哥哥沒談過這種戀愛,哥哥不懂,但既然你說有賞,那區區氣死個木魚腦袋,我當然可以。”

“不許說他笨!”

紀思年吼完臉色一紅,尤其是在看到宋楚雲玩味的笑意後。

“反、反正不許說他,本公子的貼身護衛,只有本公子能說!我要說你那夫郎太過單純沒半點兒成算,你聽了能樂意?”

那是不樂意。

唐恬能叫沒半點兒成算嗎?人家明明有,只是有但不多。

“行,不說就不說。”

宋楚雲笑眯眯:“甜甜這次到賭坊來沒找到那些欠債的人,一定會再來,到時有勞紀公子安排兩個人手,幫他引薦引薦。至于樓下那位魏老爺......宋某心眼小,隔空打個歪主意的事都看不過眼,就替淮昭鎮的父母官當當爪牙,去掃個奸除個惡吧。”

這話的意思就是要拿魏雄洩私憤了,橫豎平日衙門也會整治賭坊,不準裏邊的人仗勢鬥毆狎妓。

這回算是魏雄倒黴,撞哪不好非撞在宋楚雲的心坎兒上。

紀思年往窗外撇去兩眼,見貼身護衛去送唐恬還沒回來,便悶悶道:“去吧去吧,注意點分寸,別大白天的讓他帶着傷滿大街瞎跑。還有.....回來的時候幫我捎份栗子糕,青烜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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