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辣咖喱飯
09 辣咖喱飯
熱騰騰的咖喱香氣像是安裝了追蹤系統似的,直往人胃裏鑽,連靈體狀态下實際不會饑餓的我也覺得肚子裏開始咕嚕起來。
“真想吃咖喱啊——”我吸了吸鼻子,有氣無力地趴在織田作旁邊,一臉哀怨地看着他盤子裏的咖喱飯,“被熊孩子招惹了一天的煩躁情緒只能用舌尖上的美味撫平,而美味是你的,我什麽也沒有!”
“要不......”他擡頭看了一眼廚房,而後輕輕舀起了一勺,“你試試看現在能不能吃?”
“織田先生果然人美歌甜心善~”我立馬坐直了身子,巴巴地湊了過去。
“啊,織田君這是有喜歡的人了?怎麽突然戴上戒指了。”從廚房裏忙活完的老板此刻正巧掀開簾幕走了出來,盯着織田作的手指驚訝道。
我不敢低估一位退役軍人的觀察力,哪怕他應該早已對這些裏世界的暗象有所察覺。但使用異能力和鬼故事多少還是有點差距的。我只能遺憾放棄了送到嘴邊的咖喱,重新沒精打采地趴了回去。
“是說這個嗎?”織田作稍稍攤開了手,完整地展露出了戒指的全貌,“是一位朋友送的禮物。”
“朋友啊。”老板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沒有繼續糾結身份的問題,“說起來,織田君也到了适婚的年齡了,有考慮過結婚的事情嗎?”
我悄咪咪豎起了耳朵。
“還沒有呢。”織田作坦然道。
“那要是未來有想法了,萬一在孩子上遇到了困難的話,我可以幫忙的。”老板和善地笑了笑,“孩子們可以一直住在樓上,生活費我也可以幫着分攤一部分。”
“連織田先生收養的孩子都不願意接受的人,怎麽适合成為織田先生的妻子呢!”過激織廚絕對無法容忍這樣的事情,我立刻喊了出來,試圖給織田作上眼藥。
至于心裏有沒有別的想法,我自己也很難分得清。
織田作似乎是笑了一下,而後輕輕搖了搖頭,照抄了我的意見,“不用麻煩您了,您願意将房子租給我,我已經再感激不過了。我覺得......未來能和我在一起的人,也一定能接受我的孩子們。”
我假裝鄭重地板起了臉,贊同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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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已經有想法了,那我這個老家夥就不摻和了。”老板擺了擺手,又端着一旁收拾好的餐具往廚房裏走去。
“對了,”織田作在老板徹底進去前突然道,“可以麻煩您再做一份咖喱飯打包嗎?”
“織田君是沒吃飽嗎?”老板從簾子後探出了頭,“可以免費續的喲。”
“不是的。”織田作否認道,“麻煩您了。”
拎着這一盒熱騰騰的咖喱,我倆徑直走上了二樓。
“是給孩子們吃的嗎?”我低頭看着那一盒咖喱,分明心裏有了些想法,卻又擔心是自己自作多情,于是只能往反方向邁出一步稍作試探。
“不,是給你的。”他直接将我從胡思亂想的困境裏解救了出來,“一會我會讓孩子們都去寫作業,然後我們就可以趁機看你能不能嘗嘗咖喱飯了。”
“我們”這個詞用得非常好,它生動形象地體現了織田作把我妻昭也看成和他一體的心理狀态。兩人之間渾融一體的氛圍也因此躍然紙上。
我腦子裏止不住地拿大學文學老師最鄙夷的中學語文答題法去解析他所說的每一個字,心裏也因此像摻了蜜似的溢滿了喜悅。“真不愧是治愈系男子織田作啊。”我在心裏感嘆道。
說話間,織田作已經推開了門。“嗨,我回來了。”他輕輕呼喚着五個孩子的名字,“幸介、克巳、優、真嗣、咲樂,大家還好嗎?”
四個孩子各自在各自的位置上或學習或玩樂着。一時間,風平浪靜,無人應答。
“最近有沒有給老板添麻煩呀?”織田作仿若一只毫無所察的羔羊,還在繼續往暗流深處走去。我正要出言提醒,剎那間,卻已是風雲色變。
床上的幸介猛地撲了下來,織田作俯身避過,卻又被咲樂和早已設置好的麻繩絆住了腳步。失去重心之際,他與原着無二的伸手抓向被蠟筆塗抹後變得滑膩的扶手,卻又為了護住左手的咖喱,沒能避開兩個孩子的背後沖擊。
在摔倒之前,他甚至還微微調整了姿勢。像是聖徒護着聖物一般,擡手舉高了咖喱飯。
而這一動作的代價是——他大概率要以臉着地了。
“別管咖喱了啊織田!”我在一旁急得直跺腳,眼見事态無法挽回,幹脆直接閉眼躺了下去,試圖用更高密度的空氣幫他勉強擋上一擋。
下一秒,一陣劇痛從我身上襲來。
幾乎有三秒鐘,那種渾身被撞散架的生疼震得我說不出話。一直到織田作慌張地起身将我扶到一邊倚牆坐好,我才氣若游絲地擠出了幾個字,“好痛啊織田作......”
受到夢境的影響,我話裏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親昵,甚至隐隐有種沖他撒嬌求安慰的意味。可是很快,我就從四下的阒靜裏意識到了似乎有哪裏不對。
等等,我怎麽突然會覺得痛了?
我慌張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柔軟的觸感昭示着我擁有了實體的這一事實。
幾乎是下意識地,我擡頭看向了織田作。
他的手裏還抱着那一盒咖喱。見我略帶無措地看向了他,他立刻投來了安撫的目光,“沒關系,你先好好檢查一下,有沒有感覺有哪裏不适?”
“就是被撞得有些疼。”我揉了揉心口,突然後知後覺地激動道,“我有身體了!”
“織田作,你這次出去是去陰陽師家裏進修了嗎?”年紀最大的幸介率先開了口,“這是你新契約的式神嗎?”
“游戲裏的式神都那麽好看,果然不是騙人的啊。”優看向了手裏的游戲機。
救命......怎麽會有這麽尴尬而狼狽的出場,我在孩子們眼裏的形象全毀了啊!
就在我抓狂于該怎麽開口向大家解釋這一切才能稍微挽回一點印象的時候,沉穩靠譜的織田作再度救我于水火之中,“不是的噢,他是我的朋友,名字叫我妻昭也。他有個很酷的能力,就是可以隐身,然後偷偷監視一切壞人。剛剛你們要對我做壞事就被昭也發現了,所以他選擇現身出來幫助我,打擊你們這個喜歡搗蛋的小幫派。”他刮了刮優的鼻子,“都各自去各自的位置吧,給昭也哥哥留點位置站起來。”
“哈?”幸介撅着嘴扭開了頭,“昭也哥哥要是真的監視壞人的話,那他又怎麽會和黑手黨的人做朋友。”
我揉了揉幸介的頭,“黑手黨也不全是壞人呀,織田作不就是一個在黑手黨裏的好人。要港口Mafia壞事做盡的話,幸介又為什麽會想要加入呢?”
“也是哦。”幸介撓了撓頭,被說服地退開了。
我站了起來,輕輕活動了一下身體。織田作關切地站在一旁,仔細留意着我的動作,“看起來沒有傷到,關節的活動都很流暢。不過怎麽突然顯形了?”
我搖了搖頭,“我也不太清楚,可能當時太着急了?”我又沉下心感受了一番,“不過我感覺體內的力量好像确實比之前要充沛一些。”
“難不成......”織田作思忖着,“是那個夢?”
織田作的話成功為我開啓了新的思路。既然我們進的是原着世界,那麽經歷原着世界的一切又何嘗不能算作是一種閱讀呢?畢竟......人生就像是一本書嘛。
“難道說夢境其實是我的異能力?”我犯着嘀咕,“可我怎麽沒意識?按理來說,異能者不應該都很清楚自己的異能力是什麽麽?要不......織田作你試試看?”
“什麽?”他一時間沒接上我的思路。
“你試試向我許願吧!說不定我用用就能感受到了呢。”我期待地看向了他,“許嘛許嘛,總歸不會有什麽壞事的。”
“那......”他閉上了眼,神色竟然真的變得虔誠起來,“我許願,希望我妻昭也能正常地和大家交流。”
話音落地,我能感受到有一大股力量正漸漸從我的體內流走。我的身體又重新變得透明起來。織田作下意識地伸手欲撈,卻只撈回了一掌的涼。
“怎麽樣了昭也?”他藍色的眼眸裏似乎染着焦急的焰火,焚盡的灰裏又滿是自責和愧疚。
“沒事的,應該只是正常的力量消耗?”我連忙安慰道,“本來的能量也不夠完全化形,早晚都是得散的。真要說的話,還得謝謝你的許願呢。我現在似乎......能直接通過腦電波和周圍某些特定的人進行短時間的交流了。”
“腦電波?”
“嗯,就是不用聲音的方式,有點類似隔壁仙俠設定裏的傳音入密。”我跟織田作比劃着,“就是這個也需要耗費能量。但如果跟你正常說話的話......好像還是一如既往的節能。”
聽到這,他總算徹底松了口氣。一時間,我倆突然安靜下來,不遠處小孩子們的嘟囔也就清晰地傳入了我們耳中:
“他倆一直悄咪咪嘀嘀咕咕什麽呢。”真嗣做賊心虛地拿《紅與黑》擋住了頭,和咲樂偷偷講小話。
和我當年偷偷上課跟同桌聊天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啊......還沒來得及仔細體會臺上老師的痛心疾首,下一刻,咲樂的話直接讓身份倒轉,仿佛我才是那個被從後門看清了一切的班主任抓包的學生:
“笨蛋真嗣,你難道沒發現,織田作這次回來有什麽不一樣嗎?”
“多帶了份咖喱?他看起來真的很喜歡咖喱啊,剛剛要摔倒了還護着飯。”真嗣又把《紅與黑》舉高了些。
“你這樣怎麽學文學呀。”咲樂嘆了口氣,“都沒有一雙善于發現美的眼睛。”
“織田作的左手中指上,可是帶了一枚寓意訂婚的素銀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