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灰色幽靈

11 灰色幽靈

我目光無神地收回了附體的能量,重新回到了靈體的狀态,而後一陣風似的朝織田作飄了過去,嘴裏是驚惶的大叫:“織田作,死神來了啊——!”

織田作循聲擡頭,正好和宛若閑庭信步緩緩而出的太宰治對上了眼。

“怎麽又吓他?”織田作帶着跟賴皮糖一樣纏在他旁邊的我走出了圖書館,無奈道。

“哪裏是我吓他?突然在圖書館裏看到一個沒有腳半漂着的人,要吓也是他吓我吧。”太宰治全然沒有話裏那般受驚的模樣,而是支着手摸了摸下巴,“難怪你說他是在陽光下長大的,這下我明白了。”

織田作沒有繼續和太宰讨論我如何“陽光”這一點,只道:“怎麽突然來圖書館了?”

“聽說最近圖書館裏多了條怪談,總會有一小塊地方非常的冷。而這塊更冷的區域,恰巧是一個人形的形狀!還會像風一樣在館內到處亂飄。”太宰治的眼裏寫滿了憧憬,“吓得我立馬就來了,看看能不能被好心的鬼怪一口吃掉。”

“是你和安吾打算聚聚了吧。”織田作直接戳破道,“從其他成員那裏打聽到我來了圖書館?”

“他們說你的靈魂可能已經換了個人,這我不得來關切一下。”他好奇地往我這邊看來,“哪知道是多了個人。”

話畢,他似乎突然注意到了織田作指根亮亮的東西,不可思議地驚呼出聲,“織田作!你居然就跟這個小鬼訂婚了?”

“我比你大,太宰先生。”我輕輕地出言反駁。

“讓我仔細瞧瞧。”太宰治似乎是想要伸手觸碰,卻被織田作側身避了過去,“到酒吧了。”他緩緩道。

“好嘛,織田作也變成了有秘密的人了。”太宰治步履輕快地往前走去,拍着吧臺旁一位帶着眼鏡的男子的肩膀,拉長了語調道,“安吾——織田作背着我們有小秘密了——”

“是人都有秘密。坂口安吾平靜地聳開了太宰治的手,冷靜道,“你不也有。”

“那如果我說,織田作偷偷戴了枚訂婚戒指呢?”太宰治撇了撇嘴,“還不讓我看!”

“你戴訂婚戒指了?”坂口安吾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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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送的戒指,就戴了。”織田作伸出手看了看,“還挺好看的。”

“可你不是握槍……罷了。織田君,能讓我看看這枚戒指嗎?”坂口安吾請求道。

我知道,他是想用異能力【堕落論】來讀取戒指上的記憶。以安吾君謹慎的性格,要不是初次見面時我還是個阿飄觸碰不了實物,他想必早就暗地裏把我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了。

我突然有點好奇夢境的記憶到底能不能被此世讀取,于是我向織田作提議道,“答應他吧,織田君,我想知道他們能不能看出點關于夢境的東西來。”

“好。”織田作遞出了手,沒有取下戒指。

坂口安吾的指尖輕輕觸及到了戒面上,下一秒,他的面色突然變得有趣起來。我沒法用扇形統計圖描述其中情緒的占比,只是在一瞬間聯想到了魯提轄拳打鎮關西裏關于通感的運用——

他的臉上像是開了個彩帛鋪,紅的、青的、白的、黑的……全都一齊綻了出來。

“你們……”他難得的失了聲,“結婚記得給我發請柬。”

“哦莫,看來安吾察覺到有意思的東西了呢。”太宰治搖着坂口安吾的肩膀,“能不能也分享給我聽聽,安吾君。”

“沒什麽,你剛剛不是去圖書館看了現場版?”坂口安吾喝了口酒,“大概察覺到了這個朋友是誰。戒面內圈的名字刻得不錯,看來我妻先生練過字啊。”

“小時候被壓着練過幾年,好磨磨性子。”我用異能力對着安吾和太宰道,“這可能是我們那的孩子們共同的遭遇吧。”

“我怎麽能聽到我妻君的聲音了?”坂口安吾顧視了一下四周,“我妻君是直接把話傳到了我的意識裏?”

“嗯,因為織田作許願讓我可以正常的和大家交流,所以我就偶爾可以和大家說說話啦。”我解釋道,“不過可能是因為阿飄突然開口說話太驚悚了,所以交流被本地化成了這種形式。”

“這樣的話,我妻君倒是很适合做情報人員呢。”安吾扶了扶眼鏡,“沒有實體,接頭不用擔心被跟蹤;腦內傳音,也可以避免被偷聽或者竊聽。”

“安吾君想拐人回去幫忙了?”太宰治戳弄着杯子裏的冰球,“那我妻君還得先加入港口黑手黨通過考核呢,織田作肯定不樂意。”

“黑手黨不适合他。”織田作繼續重申自己的主張,“而且......”

他難得遲疑了片刻,似乎是在醞釀措辭。我有些好奇地晃了晃他的手,惹得他偏頭看我一眼,嘆息道,“而且你們的工作都太忙了,全天無條件加班,昭也不會樂意的。說不定幹兩天就想辭職跑路了。”

織田作!原來你不是沒聽進去我的打工人秘笈啊。

我忍不住大笑出聲,一邊轉頭盯着某全年無休三面間諜公家社畜的臉色看,一邊又偷偷去窺某被無良首領坑蒙拐騙剛剛脫離童工身份的幹部。一時間,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織田君。”安吾深呼吸道,“你的吐槽能力有所提高啊。”

“我可還是可以翹班的喲。”太宰治似乎沒有覺得被內涵到,“就是安吾君麻煩了,每天像個陀螺一樣轉個不停。真慘呢,安吾君。”

我還沒有習慣這種熱鬧的氛圍,做不到像織田作一樣泰然處之,于是試圖在安吾君的怒火爆發之前,調和一下中間的氣氛,“太宰先生說找我很久了是......”

“你找他?”織田作立即向太宰問道。

“沒有哦,我找的是幽靈。”太宰托腮道,“最近好像有一夥不明團體來到日本了,因為像幽靈一樣四處漂泊,所以我給他們起了個代號叫幽靈先生!”

幽靈......難道說,Mimic已經來到了日本?

我突然有些後悔最近沒有花更多的時間在看書上。眼下我的力量甚至不足以支撐我化形,萬一要是紀德來了,我甚至都不能給織田作提供什麽有效的幫助。

織田作......織田作......要是你在我面前死去了,我一定會瘋掉的吧!

我肉眼可見的焦躁不安起來。織田作很快察覺到了我不平的心跳,關切問道,“怎麽了嗎?”

“沒事。”我搖了搖頭,“只是剛剛突然想起來在圖書館裏小說看了一半沒翻到結尾,現在有些好奇後續的發展了。”我找了個理由敷衍過去,又假裝不解的沖着三人問道,“這種事情為什麽會由太宰先生來追查?來到日本的不明團體不應該是由官方去管制嗎?”

“橫濱裏世界的勢力紮根已久,幾乎自成一界。有時候為了維護這種白夜的平衡,更穩定地獲取利益和發展勢力,港口黑手黨也會主動去驅逐外來的團體。”這是織田作的答案。

“裏世界裏各種勢力交錯制衡,官方也有力不能及的地方。”這是坂口安吾的答案。

“因為他們手法淩厲地殺了不少人,感覺說不定撞上去可以無痛迎接死亡!”這是太宰治的答案。

我自覺忽略了最後一條,思忖安吾先生的話間突然想起了曾經看過的分析貼——

從Mimic登錄日本的那天起,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他們作為被冤定的法國戰争罪犯集團的特殊性質注定了最後必須是港口黑手黨這種裏世界組織才能将其終結。

也就是說,算計早已開始,現在已經到了點燃引線的時刻。

而很不幸,引燃的焰火,會焚盡織田作的一切。

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下去了,我必須盡快獲取足夠多的力量,才能在狂風驟雨間護住一張書桌的安寧。

這個人,明明只是想在看得到海的房子裏進行創作啊。為什麽就這麽難呢?

“織田先生,”和他出了酒吧之後,我突然請求道,“能麻煩您向我許個願嗎?”

“什麽?”他沒有詢問原因,只是尋常的問我內容。

“我想在白天能夠自由地切換靈體與實體狀态。”我解釋道,“那本書的結尾我念念不忘,實在是有點等不及,所以想明天白天自己去看看。”

“你的能量夠嗎?”他顯然有另外的關注點。

“這麽些天我們也一起讀了不少書了,又不是全天化形,沒問題的。”我保證道,“不會出現上次那樣的情況了。”

“那麽——”他閉上了眼,像是教堂裏的教徒對着神父一般虔誠,“向我心目中的神明祈願,我希望我妻昭也,能夠在白天自由的切換形體狀态。”

體內的力量漸漸流失,而後鋪展成金光籠罩在我身側。我感激地擁住了織田作,“謝謝你,織田先生。”

“應該的。”他拍了拍我的背,“那可以告訴我你今天心情不好的原因嗎?”

真是敏銳的人呢。

我被他的體貼熨帖得有些不好意思,正想從他的懷裏脫出來告訴他紀德的事情,一種滅頂的恐懼卻突然淹沒了我,緊接着抽走了我的全部氣力。

那是一種以因果律将你從所有宇宙中抹除的威脅——沒有人會記得你,你的一切存在都會從此湮滅。而在這之前,細密而尖銳的疼痛首先會一點點磨碎你的脊骨,讓你從生理上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

我閉眼攤在他懷裏,他也就這樣一動不動。等我已經疼得腦海裏滿是空白之後,這種讓人無法抵抗的懼意才緩緩退去。

這是用這樣的方式,讓我直接斷掉劇透未來的可能性啊。

只能暗示過去麽......

我苦笑一聲,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般止不住地冒着冷汗。在他着急的詢問聲中,我緩緩搖了搖頭,“沒事,只是我有種不妙的預感,總覺得最近可能會發生什麽。”

“看來,要起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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