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舊書集市

32 舊書集市

保羅·魏爾倫。

三次元的法國象征主義先驅,二次元的法國超越者。無論哪個層面,我都沒想過會在這樣一個時刻不經意的聽到他的名字。

這種感覺,就像你鄰居家從小看着長到大的小孩突然有一天說自己叫柯南一樣震撼。

荒謬中透露出一種不可思議的合理。

我正要再問,就見勒魯皺起了眉,“當年那個大鬧劇院的小鬼?你怎麽會把他帶去集會?”

“沒人能否認他的才華。”莫裏斯的手指不自覺地點着前椅的靠背,“說來你可能不信,雖然我是個堅定的自然主義者,但我卻覺得自然主義和象征主義未必一定水火不容。魏爾倫的一些話讓我看見了一些二者相通的可能性,我覺得挺有啓發。正巧他也想尋找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我就帶他去了,想着說不定能給我們再添一員猛将。”

“你的決定太草率了,莫裏斯。”勒魯不贊同道,“那個青年很有自己的想法。”

“可對一個作家而言,最吸引人的不就是他自己的想法?”莫裏斯頭疼地擺了擺手,“罷了,不提了。每次一想到這事我就頭疼。他當年鬧得不可開交,連帶着我也被怪罪了好一陣。幸好左拉先生沒有責怪我,不然我或許就要成為第一個被自由劇院除名的作家了。”

臺上的演出已近終章,莫裏斯拉着勒魯去探讨主角最後的自白。我則趁機告辭,開始起自己的布置。

異能特務科說不清安吾先生到底被派來法國做什麽,只把安吾先生曾經在法國最常去的地點告訴了我——那是紅燈區的一家地下酒館。這種地方白天往往少有人至,現在去反而引人注意。我幹脆在附近找了家書店,繼續閱讀補充着能量,順帶坐實我出版商的身份。

也許是我翻得太快,沒人覺得我是在蹭書看。店員略微對着那幾個只看不買的顧客抱怨了兩句,到我這卻換了副輕蔑的語調,“外鄉人,你這樣走馬觀花,能看得懂嗎?”

“我不需要看懂。”未免起疑,我幹脆地否認了,“事實上,我是個出版商。這次主要是覺得這些書的裝幀和設計不錯,所以想挑兩本回去學習一下。”

店員嘁了一聲,還要再說,櫃臺處卻冒冒失失闖進來一個卷發青年。

“您好,”這人的口音有些奇異,一看就不是巴黎長大的,“我訂的書到了嗎?”

店員懶懶散散地白了他一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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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仿佛沒有察覺一般,“馬克西敏。”

店員彎下了腰,開始在櫃臺下摸索着。好半晌,才不知道從哪摸出了一本灰撲撲的書。

不,或許不應該說是書,幾頁紙訂成的一個小冊子來形容它才更為合适。

與店員的随意不同,馬克西敏幾乎像對待剛出生的孩子那樣輕柔地翻開了書卷。可是很快,他就憤怒了起來,“不,這是假的!你們在拿假的敷衍我!”

“我們所有的預約訂單,都是老板從舊書集市親自帶回來的。”店員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不信你就自己去舊書集市交易。”

“我要是能進得了舊書集市,還來找你們幹什麽!”青年的語調裏充滿了憤怒,我這才看清他的眼,那是一雙幽不可察的墨綠色眸子,“快把我要的東西給我!”

店裏幾個蹭書看的客人都被吓跑了。我則縮到了後排的書架處,借着翻書的機會繼續觀察着。那位店員似乎被他的大喊大叫激怒了,也拍着桌子站了起來,“吵什麽吵,這就是你要的東西!你又沒有看過原版,憑什麽說這是假的?鄉巴佬,再這樣我要叫警察來把你攆出去!”

“你......你!”青年人指着店員的鼻子,看上去很想給他一拳,但或許是畏懼于警察,他最終還是放棄了,“要不是舊書集市......要不是舊書集市!”他啐了一口,悻悻地離開了。

眼見事态又平靜下去,我把選好的幾本書抱到了櫃臺上。似乎是看在我的交易金額還算不錯的份上,店員的神色總算好了一點,“買這麽多《紅與黑》幹什麽,你想當下一個于連?”

“只是覺得不同的版本更方便比較一些。”我假裝順了順心口,“剛剛的場面真是太吓人了,我大氣也不敢出。”

店員“哼”了一聲,“那個沒見過市面的家夥,居然敢說舊書集市的交易有假,八成是故意來鬧事的。”

“舊書集市?”我略帶疑問地重複着。

店員臉上露出了“又一個鄉巴佬”的神色,語氣裏全是施舍,“字面意思,專門賣舊書的地方。因為是會員制,所以不對外開放。我們老板發了善心,偶爾會幫外面的人做幾樁交易。就這居然還有人不知足,還敢說是假的!”

店員又生氣地錘了一下櫃臺,我則趁機告辭了。

一出店門,對街長椅上失神發呆的綠眸青年就吸引了我的注意。他的旁邊還放着那本所謂的從舊書集市交易出來的小冊子。我猶豫了片刻,去旁邊的咖啡店買了兩杯咖啡,又走到對街挨着他坐下。

“要來杯咖啡嗎?”我遞給他一杯。

他話裏分明很警惕,臉上卻沒有一絲改變,依舊是那副惘然若失的模樣,“這是什麽,巴黎的饋贈?裏面下的是迷藥還是什麽別的毒藥?”

他這種莫名的冷幽默讓我忍不住彎了唇角,“別這樣。”我把咖啡塞到了他手裏,“剛剛在對街買的,不信你可以去問問。而且,我也不是巴黎人。”

“其實你不用解釋這麽多的。”他直接拿起咖啡灌了一口,“就算你說裏面下了毒,我也還是會喝下去的。我已經好久沒有進食了。”

像是防洪大閘開了一道口,他的傾訴欲突然就湧了出來,“人人都說巴黎好,這裏确實好啊,好到似乎沒有外鄉人的一席之地。”

“我只不過想替我的老師買回幾本他心心念念的書,怎麽就淪落到露宿街頭的地步了。”他顫抖着拾起了那本書,似乎想要丢在地上洩憤,眼裏的虔誠又最終催得他放下了手,“就為了買這個假貨,我花光了我所有的錢。我該怎麽......我該怎麽回去見我的老師?”

我耐心地聽他發洩着,“你怎麽這麽确定它是假的呢?”

“這種東西,怎麽可能是詩呢?”他把冊子遞給了我。我把咖啡放到一邊,這才接過翻了起來。

嗯......憑借我三年本科的賞析功底,我只能說寫得确實不怎麽樣。看得出有很認真地在模仿象征主義的用詞和筆法,但只仿出了個表皮,而沒呈現出內在的張力。

等等,象征主義?

我把冊子重新翻到開頭,确認了它确實沒有書名後,擡頭看向了馬克西敏,“的确很空洞啊,缺乏了詩歌的靈魂。你要找的書叫什麽?我是個出版商,或許能幫幫你。”

“沒用的,我跑遍了全法的書店和出版社。還是多方打聽之下,才被指點去舊書集市碰碰運氣。”他嘆了口氣,“你聽說過星期二嗎?”

這麽巧?

我更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青年,“那個象征主義詩歌團體?”

“看來你還知道些東西。”他嘆得更重了,“我老師很喜歡星期二的詩歌,但他身體不太好,所以托我替他來法國看看能不能買到詩集。”

“雖然出版商也不知道他們的信息,”我回憶着勒魯的話,“但是曾經發行過,想找總不會毫無途徑吧?”

“普通的發行雖然冊數稀少,但總歸還是能找到的。”他點了點頭,“那本我老師已經有了。我真正想找的,是他們當年的內部詩集?”

“內部詩集?”

“是啊,有點眼力見的都知道星期二的詩歌絕不會出自同一人之手。”馬克西敏又盯起了對街的書店,我懷疑他可能還惦記着剛剛的事,“那這些人為什麽會一起出書,又屬同樣的名字呢?”

“除了向世人宣告他們開辟的象征主義流派,”我下意識地随着他的話思索起來,“再就是彰顯他們的文學團體?”

“既然是團體,一定會有內部聯絡和內部集會。”馬克西敏接着我的話講了下去,“而詩歌團體的集會......一定少不了詩歌交流。因此一直有傳言稱,他們其實會定期制作內部詩集,但從不對外發行。只是為了告訴世人他們的存在,所以才偶爾向外界洩出些來。”

我蹙了蹙眉,“但你也說了,這只是傳言。或許一切都只是你們的推測。”

“不,”馬克西敏堅持道,“這是我老師的朋友告訴他的。他的朋友在巴黎做地下情報商,不會刻意把假消息放給他的。”

“情報商也難免有失誤的時候。”我刻意道,“更何況這種沒有人可以驗證的傳言。”

“但......”馬克西敏有些不服氣,“但這條準沒錯。因為這條消息的來源,正是幫忙發行了原先星期二詩歌的舊書集市。”

“舊書集市原來還做出版的生意?”我驚訝道。

“沒人知道到底是誰出版的,因為原先集子的數量也很少。但原先的詩歌,全是從這家店裏流出來的。”馬克西敏擡了擡下巴,“據他們家從未現身的老板所言,這些書來自于舊書集市。”

“我有點好奇了,我感覺這會是一樁大生意。”我眨了眨眼,“我或許可以給你提供一些金錢資助,但你如果真的找到了詩集,我希望能給我複印一份。當然,最好是能找到那個團體裏的詩人本身,”異能特務科的錢我花起來沒有半分心疼,“我想跟他們談一筆出版的生意,這一定能讓我大賺特賺!”

“真的嗎!”他的眼睛倏爾亮了起來,似乎完全沒有在意我後面的話,“您真的願意給我提供幫助?”

“但我有一個條件。”我看向了他,“為了确保您所言非虛,不是專門盯上了我出版商的身份來哄我投資的騙子,我要跟給你消息的那個情報商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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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們一人一本法文版《紅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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