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窄門窄路

52 窄門窄路

飛機降落在日本的那一刻,蘭堂的解釋郵件也随之補了過來。

織田作在法國和默爾索大幹了一架。兩人的身份敏感,很快就被驅逐出了境。但事情卻在法國政府那邊留了底。蘭堂回來之後本想去找原來認識的人摸摸情況,卻無意中得知了這件事,便立刻想辦法寫了新書,許願喚醒了我。

“不會到原着那地步的,昭也。你之前救了我一命,這次也信我一回,我會想辦法讓法國政府把Mimic這攤爛攤子收回去的。”蘭堂寬慰我道,“你已經改變了太多東西,這次也會是一樣,所以千萬不要着急。”

冷靜,冷靜,千萬冷靜。

原着的爆炸與火光像天衣無縫的異能力一樣在我的眼前反複閃現。我就像是那個遇見了紀德後的織田作,所有基于未來進行的修改都最終會在新一輪的預測之中踏上一條新的死路。我不知道他怎麽熬過這種反複看見自己踏上絕路的痛苦。我只知道,我絕對不能允許自己敗在這裏。

絕對不行。

我幾乎是飛奔着擠出了機場,下一秒,就見坂口安吾已經停車等在門口了。我沒有問他怎麽知道我回來了,只是立刻上車關門,急道,“織田作怎麽樣了?”

“你回來了就好。”安吾先生像是稍稍松了口氣,在外等候時的那種肅然很明顯消融了幾分,“默爾索把他的情況傳給了Mimic。紀德對他很感興趣,認定了他是能給予自己和Mimic解脫之人,所以在橫濱發起了全面進攻,試圖以此逼出織田作。這種大規模的軍事化武鬥政府官方不能參與,因此異能特務科還是和港口黑手黨簽訂了協議,給出了異能開業許可證。但種田長官額外加了一條要求,即在處理過程中,港口Mafia要盡最大可能支援織田作,且在事件徹底結束以後,織田作要和我一樣徹底脫離港口黑手黨。”

“最大可能?這可不符合最優解。”我迅速記錄并分析着每一處信息,“森先生把Mimic引來就是看準了他們本身只有極少數是異能力者,不會在對拼中損耗港口Mafia珍貴的異能力者資源。但織田作作為一個不殺人的底層黑手黨,在他眼裏不過是顆可以被舍掉的棋子,在原本的規劃裏他就該與紀德同歸于盡。這樣既體現出港口Mafia為了了結這件事所付出的代價,又不至于讓森先生過于心疼。但如果要保下織田作,那可就是另外的算法了。畢竟殺人永遠比救人容易。”

“你說的沒錯,但你或許忘掉了一件事。”坂口安吾道。

“是在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不,不是你不在的時候,恰恰是你在的時候。”坂口安吾的目光在看後視鏡的同時掃向了我,“雖然這樣說可能有些冒昧,但你現在在大家眼裏,都是和織田作綁定在一起的。他可不再是孤身一人了。而你的異能力......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許願式異能的價值不亞于超越者。何況你的力量限度,誰也沒有看到過極限。”

“這種話可不興說啊,安吾先生。”心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嘣嘣直跳,我的焦躁幾乎要漫出來,臉上卻仍是端着笑,“漫畫裏這種話往往就是flag。像上次去法國,我說去去就回,結果就一直沒能回來。”

坂口安吾聞言閉起了嘴,好半晌,才似乎在反複斟酌過後又決定反駁道,“其實不會的。這就跟星座類似,是一種自證預言。因為你只看到了這些出了事的案例,所以才會覺得概率高。事實上,如果什麽都沒發生,你很快就會忘了它,一切就又和平常的一天沒什麽兩樣。”

“但願如此吧。”坂口安吾似乎是希望通過這種方式緩解我的焦慮——我承認我此刻确實有些敏感,但我已經不在乎我的情緒了,“那織田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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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委托我把孩子們接走照顧,自己則繼續去和默爾索糾纏了。別誤會,這是他自己的想法。你那天突然消失,他出來後徹底慌了神,只能去找默爾索試圖問到些線索。我已經給他發消息說明你的情況了,他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你先在孩子們暫居的住處稍等一下,我們再一起補全一下對策。”坂口安吾答道。

“不行。我有種相當不好的預感,我要立刻見到他。”我摁住了胸口,試圖把跳到嗓子眼的心髒重新摁回胸膛,又撇開臉湊到窗邊,試圖讓涼風帶走我臉上的熱。

一個帶着罩耳樣式的白絨毛帽子的男人,就這樣出現在了我的視野裏。

“停下!安吾君!”我幾乎是跳車而出,試圖追上那個俄羅斯人的蹤跡,卻在七拐八彎間跟丢了人。我恨恨地錘了一下牆,剛要回去找坂口安吾,眼前卻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默爾索。”

我開始後悔臨走的時候沒來得及從安吾先生那裏順一把槍了。

他似乎也怔了一下,“你居然真的回來了?這麽多人拼了命也想擺脫這個世界裏的一切,我好心送你去回去,結果你居然抛下那裏的一切選擇回到了這裏。就這麽着急找死嗎?”

“不,我比任何人都想活着,都想所有人好好活着。”話音未落,一聲巨大的轟鳴從不遠處傳來。我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熱浪的沖擊。各種不好的預感在這一刻齊齊得到應驗,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往爆炸的源頭沖了過去。

那裏跪着一個人,衣衫褴褛,血色加身。嘴裏含混不清的嘶啞讓他失去了所有的語言能力,就像一只走投無路的困獸,一個人面對着世界上所有的絕望和惡意。

我的淚霎時就湧了出來。

“織田作......”跑了幾步我的腿就開始發軟,前面沖得太猛的後遺症在這時不争氣地爆了出來。

我甚至沒有那個閑暇停下來揉開抽筋的小腿,只是勉強維持着一個不至于讓自己徹底失去行動能力的姿勢,連滾帶爬地摸了過去,“織田作,是我,是昭也啊。”

他的臉埋在手掌裏痛哭,卻沒什麽聲音。我聞到了他身上的血味,顫顫巍巍地擠進去墊住了他的手,強行給他拖住了底,“我回來了,沒事的。織田作,相信我。”

他猛地抱住了我。下巴擱在我的肩頭,手則死死地锢住了我的腰。在喘氣都快成困難的情況下,我只能輕輕撫摸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我在,相信我,會有辦法的。”

他說不出話,只是拼命地搖着頭。我安撫地親了親他的側臉,卻突然聽到了他以許願方式遞過來的心聲,“昭也,我從來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恨我自己。要是我沒有異能力,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執念......那麽這一切噩運,是不是就不會降臨在我身上了?”

“為什麽偏偏是我......為什麽非要逼着一個不想殺人的人去殺人......逼着一個不想死的人去不死不休?”

他說這話時渾身發麻,牙齒也不自覺地打着顫,身體僵硬得像是穿着短袖坐在秋季的寒風裏,卻又因為打針而被注射器牢牢束縛在原地。絕望與惡意随着針管慢慢爬滿他的全身,逐漸堆疊成巨大的戰栗。可他只能任着他把世界的惡意全部滴完,再從他的血管裏回吸出殷紅至發黑的血來。

觀衆們對着針管指指點點,說,你看,這人連血都是黑的,果然和我們想的一樣。

他卻抖得說不出話。你說,誰的血回抽進針管時不是黑的。

“是他們的問題。”我要幫他拔掉注射器,為他重新披上外套;我要讓他從衆人博弈下的實驗體重新成為自由的人,永遠擁有自己進行選擇的權力,“是這個世界的問題。”

“永遠不要懷疑自己,織田作,你要選擇相信。”

他試圖遏制住我擡起的手,卻撈了個空。不遠處爆炸後的車廂逐漸開始恢複,似乎有人形在其間顯現。而我則貼在他的耳畔,喃喃地念叨着:“相信愛的力量。”

克巳和優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手,興奮地沖着織田作大喊大叫。可下一秒,那份驚喜就變成了錯愕。

“相信奇跡就會降臨。”

咲樂和真嗣緊緊靠在一起,望着這邊泣不成聲。

“相信一切都有轉機。”

幸介發了瘋似地往這邊跑來,卻又在離我們兩米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一動也不敢動。

“相信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會幫助于你。”

身軀的實體在消散,五感所統攝的範圍更大了起來。我甚至聽到了不遠處有人正彈冠相慶。

“果然呢,孩子們在他面前死亡加上我妻昭也在他面前消散對他來說沖擊才是最大的。恭喜你們讓他真正感受到了Mimic的想法和處境。他會願意給你們同時也讓你們給他一個解脫的。”

“我已經迫不及待了。”紀德從樓上跳了下來,幾步就來到了織田作跟前,春風滿面地對着他舉起了槍,“這下你可懂我處境、可願予我解脫了?”

“這世界指引我們所走的路,是一條窄路——窄到容不下兩人并行。【1】”他拉開了槍的保險,“某種程度上而言,死亡才會讓生前分離的東西變得更近,而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要分離的。”

“所以,”他再次對着孩子們開出了槍,“讓我們一起追尋去聖潔的彼岸吧。只有你,才有資格做我的敵人。”

【1】化用自紀德《窄門》

實在是熬不住改不完了,先把能放的放出來唉QAQ

親親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只會剔牙不會說話的無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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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送大家一人一本《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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