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木屋
木屋
寒山半腰,矮方木屋內。
潇潇雨聲不歇,來人入屋的動靜尤為清晰。
喬時憐屏住了呼吸,渾身緊繃。此番她睜開眼,見着自己和蘇涿光可謂之旖旎的畫面,頓時不由得面頰發燙。她正坐在他腿上,他垂面恰吻在她半落衣襟之下,春.光乍洩處。
“有…有人來了。”她低聲提醒着蘇涿光,輕輕捶打他的肩。
驚慌之中,喬時憐忙不疊地從他身上爬下來,環顧着四周可避之處。少頃,她拽着他的手便往邊簾幔步去,适逢此處木櫃旁有一狹窄空地,她不假思索地帶着蘇涿光藏了進去,借由重重垂簾暫遮住了身形。
喬時憐心想着,她和蘇涿光二人如此放浪不堪之行,怎能讓別人瞧見?故眼下這般反應,她幾近是出自本能地找了個藏身之處,躲起來。
蘇涿光:“?”
他雖是由着她如此,但他總覺得如此一來極為奇怪。他和她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即便在此私下舉止親密,收斂如常便可。怎的被她一藏,倒顯得他們是在偷情一樣?
聽着簾外由遠及近的腳步,喬時憐擡眼看着蘇涿光略有不解的目光,始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
她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壓着嗓音解釋道:“…我心虛,怕人瞧見。”
蘇涿光盯着她唇畔仍潤的水澤,“…喬姑娘,我是你夫君,不是偷情的漢子。”
喬時憐惱道:“我,我是被你親糊塗了!”
卻聽他帶着灼息的低沉嗓音落在她耳側,“那再糊塗會兒。”
一吻至深。此番二人貼身在這窄縫裏,她避不開,也躲不掉他的猛烈。
喬時憐在他唇齒侵占的間隙,又顧忌簾幔外有人,刻意壓着喉間細音。她生怕被人聽到分毫,極度忐忑下心髒驟速跳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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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幾,她便窒息難耐,試圖擡手推搡他,卻發覺她亦被限制在這狹地,動彈不得。
她暗自想着,這人怎麽越發欲壑難填,在這等情形下也要吻她。她甚至害怕自己難以抑制的促然呼吸被人聽見,屆時若被人目睹她在此膩歪之至,她恨不得當場飲恨西北。
蘇涿光覺得近來種種,不過是食髓知味。
從前他對外界各物,甚至是女色,感興趣者廖廖,幾近于無。照季琛的話來說,便是他蘇涿光生來有着漠視一切的五感。
這些年若非有季琛,頂着蘇涿光不耐煩的臉色整日碎碎念着,他恐怕比喬時憐還白紙一張。
再往前的年月來說,即使西北軍營裏偶有聊起關于風月之事的話題,也無人敢在蘇涿光的面前提及。西北軍營的主帥,何來閑時顧及戰事以外的事?
也只有她,唯獨只能是她。
當她開始出自心底欲望去迎合他,主動尋求他的氣息去交織去相融時,他就注定要被她逼得失控。不借外力一物,水到渠成。
直至一聲極為婉轉的嬌.吟傳來,喬時憐陡然一驚,連着二人親昵的動作都被迫打斷。
這聲音自然不是她發出的,且傳自簾幔以外,故只能是現下身處木屋內的人。
喬時憐仰起面,見蘇涿光亦留意到外面的動靜,但他此刻眉目覆着霜色,冷冽異常,仿佛因那聲音打斷了他與喬時憐的吻而不悅。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外面他們…”
他們是在行那等事?
蘇涿光皺起眉,“嗯。”
喬時憐愁苦了臉,心頭拔涼。聽着外面的聲音越來越不堪入耳,連着其間動靜都時而清晰,時而潺潺可聞,木榻吱吱呀呀作響,很難讓她集中注意力。
她後悔莫及,這下是真出不去了。她怎敢在此香豔裏現出身,帶着蘇涿光離開這裏?她還是頭一次窺聽到他人翻雲覆雨,夾雜着半推窗邊攜來的潮濕,讓她有些渾身發熱不适。
她偷眼瞄向蘇涿光,卻見那面色沉靜無波,未因外面發生之事有何情緒浮動。
“你不會…難受嗎?”
她低低問着他,她只是覺得在這被迫聽他人雲雨實在過于難受,惹得她滿面緋色。縱使她與蘇涿光圓了房,但也僅限冷泉閣間那一次,而她那時心情低落,懷有抗拒,并未切實去體會這等事。
如今此事在旁人處上演,至少她聽來的千奇百怪聲響,總讓她不自覺地憶及她和眼前人發生的一切。在那昏暗馬車,喜燭卧房,寒涼冷泉……
一旁的蘇涿光只是覺得吵鬧過甚,聽得他心煩。更因他的耳力,他能辨清那木榻上的男女是為何人。他們斷續的交談之聲,字句落入了他耳中,深邃眸中寒芒乍現。
而喬時憐貼近窗邊,耳畔盡有着淅淅瀝瀝秋雨聲響,淆去了那對男女低語呢喃,唯有其中女子發出的尖細叫聲刺耳。
他回過神,垂眼見着昏暗角落裏,她面頰通紅的模樣,尤為可人。他想着她把自己憋在這窄縫裏,應是早就撐不住,腿腳乃至渾身都酸痛難忍了,他便順着她的話說了下去,“難受。”
蘇涿光思忖半刻,憑着他的輕功,趁着那對男女一心于床笫之歡無暇顧及,抱她離開木屋不成問題。這樣一來既可照顧她面薄不想被人發現,又可盡快把她帶離這舒展不開的難受之地。
偏偏喬時憐會錯了意,他分心想着離開路徑以備施展時,聽她柔聲說:“那我…幫你?”
話畢,她已付諸行動。
蘇涿光正是挪步欲離,剎那又僵住身。
她真是會點火。
及木榻響動漸歇,女子的嗓音軟軟傳來。
“殿下,可滿意?”
喬時憐為之一怔。這聲音,不正是方杳杳麽?此番那嬌柔作态的聲線,甚至與前世她死後化作游魂,飄至落霞山別院時別無二致。
緊接着是秦朔漫不經心地問:“說吧,想要什麽?”
方杳杳答道:“臣女什麽都不想要…只想要太子殿下能夠正眼看着臣女……”
秦朔笑道:“你确實足夠讓孤滿意。”
簾幔後,喬時憐聽之只覺反胃欲嘔。縱然如今她亦不再對秦朔有半分心思,但一想到方才聽到的污穢之音是方杳杳,她難受得要命。
卻覺攥緊的拳被一寬大溫熱掌心包住,蘇涿光拂開她的指節,于她手心緩緩寫着:有法子,讓惡人自食其果。
喬時憐尤為詫異。雖然蘇涿光戰功赫赫,官階高至二品,但方杳杳為侍郎之女,是官家女子,亦不可輕易殺之。
她恨方杳杳,也恨不得讓之經歷前世她那樣的痛苦。想到此處,喬時憐驀地恍然,眼下不就是正好的時機嗎?
見喬時憐意會,蘇涿光接着在她手心寫着:今日香火祭,朝中各員都有上山。
他頓了頓,征詢着她的意見:你想怎麽做?
這前半幅棋,蘇涿光已為她設好。
喬時憐一筆一劃,在他掌處徐徐寫着後半局。
與此同時。
木榻邊,秦朔看着為自己更衣的女子,微眯着眼望向窗外灰蒙。
近來他确實心情不佳,不過好在他身邊并不缺消遣,讓他能暫時去忘卻那些不愉快。
只是适才…他竟在外不起眼的木屋裏,似是嗅到了喬時憐身上的幽香。她時時研制一些香露,那香露在京中除了她無人調配,故秦朔對此記憶猶新。
所以他在和方杳杳行魚水之歡時,他捕捉着那似有似無的淡薄氣味,下意識喚着身下人“時憐”二字。
此番清醒回神,秦朔覺得自己應是太想要喬時憐而産了幻。當然,他也不會去在意方杳杳有否聽見,他于極致歡愉裏喊出的名字。就算聽見了,他亦無所謂。
京中誰人不知他對喬時憐的心意?方杳杳千方百計想要接近他,就應當清楚他的心思。
秦朔恍神之時,聽方杳杳忽的道:“殿下想要喬姐姐…也不是完全沒有法子。”
聞及此,秦朔心頭一動,擡起手握住了方杳杳為他理衣襟的指尖。
“此話當真?”
方杳杳趁勢伏在了他肩頭,“殿下,您可是當朝儲君…這天下以後都是您的,只是一個喬時憐,如何得不到?”
“時憐已嫁給蘇涿光…孤與她斷無可能。”
秦朔面色一沉,他派去将軍府的探子回報,說喬時憐與蘇涿光二人感情至深,不僅洞房之夜毫無節制,喬時憐還當着下人的面,對蘇涿光溫情送吻。
那之後,秦朔便撤回了探子,不再關注喬時憐的動向。直至中秋宴賞會,他又見喬時憐與蘇涿光席上親密無間,引得他心緒更難平。
所以他是盼不到這二人和離,再給他機會娶得喬時憐的。
“殿下,先皇祖便曾強納臣子發妻為妃,那臣子戰死沙場,其發妻空守深院…彼時那女子還不是爬上了龍床,一舉躍上枝頭,成了寵妃。”方杳杳此話中的意味已極為明顯。
秦朔對此不置可否。
方杳杳接言煽風點火,“喬姐姐既已嫁做人妻,做不得皇後,那待殿下登基,要到皇宮裏做個妃子又有何妨?終歸比殿下日思夜想,只能看着喬姐姐在将軍府裏,摸不着抱不到得好。”
秦朔倏忽用力抓住她的手腕,雙目閃過寒芒。
方杳杳見此模樣,便知秦朔對她所言動搖了。她自是不會真心幫秦朔奪取喬時憐,奪臣妻一事終究不光彩,得成後,喬時憐便會因此被世俗扣上一身侍雙夫的罵名。
再到進了後宮…那便好辦多了。方杳杳想,喬時憐那樣天真好騙的,指不定哪日不明不白死在了後宮都沒人察覺。
只要喬時憐一死,想要秦朔的心意,便好辦得多了。
正當她浮想着日後光景,為之竊喜時,屏風外傳來太子近衛傳報。
“殿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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