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番外03圓滿
番外03 圓滿
秋去冬至,雪壓滿庭春。
喬時憐臨盆是夜,将軍府忙成了一團。
蘇涿光踱步門外,呵出的白霧浮于昏黃燭火,他望着窗處晝白飛雪,不時聽聞屋內傳來她的嗓音,于風雪聲中隐隐約約。今此冬時雪寒,竟會讓他覺得渾身發冷。
他向來不畏嚴寒,以前在西北領兵時,蘇涿光從不着裘絨。西北比京城寒虐過肆,縱是大雪覆道,冬風襲身,他也不曾覺得冷。
那時喬時憐從京城策馬揚鞭趕至,她發覺他慣穿的衣衫盡薄,連夜從祁城購置了不少裘衣,及她離了西北,他又再将她買的裘衣小心收好,不忍其被沙塵弄髒。
但今夜似是過于冷了些。錦裘加身,未覺身暖。
裏外喧嚷聲裏,蘇涿光煩躁更甚。
西風見着蘇涿光眉目覆霜的模樣,勸慰道:“少将軍…少夫人她一定會沒事的。而且大夫說,少夫人她懷的是雙胎,這可是有福的征兆呢。咱将軍府……”
蘇涿光已是沒心思聽西風後面的話了。
喬時憐懷胎五月時,腹中所顯已比之尋常婦人大。原本蘇涿光以為是胎兒養得好,個頭大些,但請來大夫診看後才知,喬時憐懷的是雙胎。此後蘇涿光又再翻遍典籍,心緒愈發焦灼。
雙胎臨盆的兇險更大,也會更加疼痛。
她如何受得住?
西風言罷見蘇涿光臉色更差,只得把話一轉,“少将軍,咱少夫人沒有那麽脆弱的。您那麽擔心她,其實她比您想象中更能受得住。”
蘇涿光:“我知道。”
他如何不知她的性子?
在這懷胎十月裏,她從未說過苦,喊過疼,反是日日溫溫笑着,同他展望以後的時日。她會柔聲細語地說着那小家夥出生後的光景,斂着秋波的眸中盡是欣然。
她素日裏展現出的柔弱,受不得疼痛的模樣,不外乎是因為有他在。她可以順着他的愛意,肆意撒嬌,不自覺地展露柔軟本性,試圖少受些霜雪侵襲。但若是無他,他知他悉心呵護的花,亦可獨自向着風雨而生。
西風續言:“那時少将軍離京,周家的人設伏于京郊外,少夫人為了讓我活下來,甚至不惜騙我,把我引入安全之地,而她自己卻獨自面對刀刃。這還不足以說明,少夫人心性之堅,非尋常女子可拟嗎?”
若說此生還有什麽能讓西風難以忘懷的,定是在京郊逃生那日。西風從未想過,那樣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纖弱如柳的女子,竟以身護在她之前,把她騙下懸崖躲避利刃,獨身面對危險。
蘇涿光聞言皺起了眉,喬時憐于京郊遇險一事他是知的,但此事過程卻沒被三暗衛詳細呈報。只言西風為護主受了重傷,秦朔突現為喬時憐擋箭中毒,事後喬時憐被請去皇宮申辯。
西風正沉浸于當時心緒,感慨之餘,忽聽蘇涿光涼涼說道:“看來你們三個很喜歡瞞報。”
西風頓時苦着臉,“是少夫人說不用呈報,以免讓您為她擔心的……”
她辯解的話還未完,屋內傳來嬰孩嘹亮的哭啼,緊接着便是穩婆驚喜的呼聲,“兩個都出來了!”
西風唯見眼前挺拔的身影已不見,倏忽落下一道風。
屋門方推時,血腥氣彌散,讓蘇涿光心神一凜,他擡腳跨入門檻時,兩個穩婆笑逐顏開地抱着孩子靠近:“少将軍,您看這……”
話還未完,蘇涿光已越過穩婆往裏疾步而去。
倆穩婆對着空氣,笑容凝滞:“?”
蘇涿光至屋內時,侍女們正忙碌收拾着屋子,往來進出的人影繁雜。他見喬時憐卧于錦衾裏,面色慘白,額間盡是細密的汗,那雙眸子蔫蔫的,無力虛睜着。
他欲言說的話須臾間塞于口,只得一遍遍喚着她,“阿憐,阿憐…”
像是在确認。
喬時憐勉強勾起唇畔,“蘇…蘇涿光,你聽到了嗎?我們的孩子哭得很響,姑母說…這樣的就很好……”
蘇涿光很想擁她入懷,去确認她的體溫,她的行止,她的氣息,她的所有。
但他只得輕輕撫着她的鬓,俯身吻着她的額頭,“我聽到了。我們的孩子很好,也長得好看,更像你一些。”
尾句所說,自是蘇涿光信口而言,他壓根沒看孩子是何模樣。
穩婆已抱着孩子入內,“少将軍,這是小公子和小姑娘,龍鳳胎可是多數貴人求之不得的,咱少夫人真是有福氣。”
蘇涿光回過頭,始才見着那襁褓裏的兩個嬰孩。
雙雙皺巴着臉,其上還有幹涸的血色,更因其嚎哭不止,他覺得這孩子和他話中“好看”絲毫搭不上邊,模樣完全沒法跟喬時憐比。
蘇涿光:“……”
他有些後悔說大話了。
喬時憐得見嬰孩模樣時,望着蘇涿光的目光遲疑起來,“我…我在你眼裏……”
原來是這樣醜的?
蘇涿光語塞之下,只好補言,“我說以後。”
随後他也不顧被晾在一邊的穩婆和孩子,“我的夫人天下第一美。”
外人當前,得此情話,喬時憐白晰的面容肉眼可見得暈滿霞色,極富紅潤。
至柳上煙歸,池南雪盡時,蘇涿光才得見倆嬰孩長開了些,逐漸乖巧可人。
喬時憐為這來之不易的小生命取了名,小公子名為蘇敘昀,小姑娘名為蘇敘婉。蘇敘昀是哥哥,蘇敘婉為妹妹。
及年歲往覆,其五官愈發精致,依稀可見将來驚豔不俗的面容。
二人雖是雙生,模樣相近,但眉眼不盡相同。哥哥更像喬時憐,眸子含着溫潤之色,讓人見之心生親近;妹妹平日瞧着軟糯可愛,那眼尾不時挑着的凜冽卻與蘇涿光極為相合。
與之同時,倆小家夥的性子也漸而彰顯出來。
将軍府久未有這般新生氣象,加之小家夥模樣與性子讨喜,滿府上下,皆圍着這二人團團轉。
兄妹二人年紀尚小,偶有争執是為常事,但每每見着蘇敘婉凝眉作惱,眼中冷意像極了蘇涿光,哥哥便忙不疊相讓。
蘇涿光為此頭疼不已,事實當真與他所想一致。只是所幸兩個小家夥算不上折騰,也比較聽話,除了特別黏喬時憐以外,他并未覺得有什麽不好。當然,這聽話意味也是有所不同。
倆人聽喬時憐的話,是因為喬時憐細聲軟語,說教起來,二人聽得格外認真。至于蘇涿光,純粹是他教導方式嚴厲,二人不得不聽,但二人事後便會纏着喬時憐,言之爹爹太兇了雲雲。
蘇涿光對此不甚在意,每至夜時,就毫不留情地把二人送走。
直至某日,他窺聽得倆小家夥蹲在石階邊說着悄悄話。
蘇敘婉托着圓嘟嘟的小腮,不滿道:“爹爹是不是聽到我們說他壞話了,最近把我們送走的時辰越來越早了。”
蘇敘昀若有所思了半刻,“爹爹那麽兇,該不會也這樣兇娘親的吧?”
蘇敘婉:“怪不得上次見着娘親脖子上紅紅的,她還騙我們說是小蟲咬的。”
蘇敘昀:“娘親嘴唇也破過。”
蘇敘婉當即蹭地站起身,“爹爹好壞,娘親好可憐,我們要解救娘親,不能讓爹爹欺負娘親!”
蘇涿光:“……”
他怎就成了這倆小崽子口中的大壞蛋了?明明是他們占據了他能夠和喬時憐親昵的時間。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前些時日,奶娘因病休假,倆小家夥跑到他卧房睡的日子。
彼時小家夥們躺在他和喬時憐中間,甚至為誰挨着喬時憐争吵半晌,最後哥哥吵不過妹妹,頗為委屈的挨着了蘇涿光那頭。
夜靜人初定,燭火闌珊,卧房內卻極為熱鬧。
“娘親,上回你給婉婉講的故事還沒說完呢。”
“娘親,明日我們去買長承街的糖水好不好呀?”
“娘親,什麽時候能去月姑姑那裏玩呀?”
蘇涿光偏過頭,看着同榻之上,與喬時憐之間相距“遙遙”,又再瞄了眼兩個禍首,忍無可忍,“蘇敘婉,蘇敘昀,你們睡不睡?”
蘇敘婉癟着小嘴:“爹爹…你要是嫌我們吵想睡覺,可以去婉婉的房間睡。”
蘇敘昀點點頭:“我們那間屋的榻很寬敞的,爹爹一個人睡得下。”
蘇涿光:“?”
半刻後,他起身把倆崽子抱在了臂間,一邊一個,不顧二人掙紮着驚呼,扔到了姑母處。
待他回房,面色仍沉。
喬時憐坐于榻邊,望着他無奈道:“蘇涿光,你怎麽連小孩子都計較?”
蘇涿光未言,他俯下身攬過她的腰際,“阿憐當真不想我?”
“想你…”她話落時,他的指尖掠進她的發,披散的青絲撇開墨色。
一吻至深。
清脆叮鈴聲裏,他不知從何處拿出一件輕薄似蟬翼的寝衣,“今夜我為阿憐更衣。”
喬時憐偷眼瞄去,只見那寝衣比之新婚夜她穿的那件更為大膽,輕若無物,其上袖身添就幾串極小銀鈴,随着他遞出時發出陣陣輕響。
她霎紅着面,于他慢條斯理的動作裏,由着他解衣與着上那件寝衣。
喬時憐察覺到他的目光灼燙,不由得問:“你…你怎麽還會專門買這樣的衣裳……”
蘇涿光為她系着帶,徐徐掠過她如綢緞般滑的肌膚,“前些時日為阿憐定做新衣,無意間瞧見了這極為昂貴的雲紗天絲,想到了那時新婚夜,阿憐穿的那件。”
及更衣畢,喬時憐卻是自覺羞赧得不敢往下看,哪怕她不用對鏡而視,她也知自己身着此衣是何等光景。但他似乎端看得極為認真,熾烈的目光撫過盡身盡寸,讓她只得以腿勾住他的腰,試圖以貼近的方式讓他收回目光。
不想被蘇涿光言,“阿憐這般着急嗎?”
鈴聲續着叮叮之響,于寂寂夜色裏分外清晰。心跳驟然之中,他把她抱起置于榻上,清冽的嗓音不疾不徐,那張無甚波瀾的面孔依舊冷面無欲,所道之話卻勾着她的心神,“別急,會給阿憐的。”
他的動作過于緩慢,像是刻意撥弄着衣上的鈴響,又像是不經意撩動她的身處,喬時憐瞥見他仍盯着她身下,她不由得想擡手遮過他的眼,卻被他捏住手腕,任憑他探看。
喬時憐臉頰發燙得厲害,嘟囔道:“你…你別看了…”
縱使她非是第一次在他眼前持着這等光景,但許是這紗衣過涼,又許是随着他的動作搖響的鈴音過盛,她心尖壓抑的羞恥感快要溢滿乍開了。他反是幽幽在她耳畔說:“看不夠的。”
蘭息漸濃,極盡纏綿。
從前蘇涿光只覺這一生,或許折戟于沙,殁于茫茫大漠,便是最好的歸宿。
今時他所念所想于懷,心底兀自生出貪想。
他只覺人間時日不夠,與她的餘生如何也不夠。
後面打算先開個if線~提前預告一下,這次是小蘇重生,時憐相遇後有了記憶,但小蘇不知道,時憐演戲互撩的線~
蘇涿光:演我想過後果嗎?嗯??
喬時憐:(收拾包袱準備避風頭)(被連夜扛回去)(撒嬌求饒)(裝暈)(被吻醒)(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