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if線(四)偷吻
if線(四)偷吻
亂紅影深,燭火幽落。
視線随着夜幕朦胧,縱是有着面紗隔絕,蘇涿光只能從那稍顯粗粝的感官裏,掠得那唇畔的柔軟,但她的氣息極為真切,萦繞于懷。
他幾近是有些失控,意識早已游離天外。他銜着那紗咬着、撥弄着她的唇,急切,狂躁,像極了開釋了枷鎖的困獸,甚至未能察覺她亦在有意無意地回應着他。
蘇涿光似是忘了當下身處的種種,忘了他應是她的老師,忘了他不應越過這道線,妄自把他心中欲念掙出。在她“不經意間”撩動着他的所有,把他推向理智崩塌的邊緣,蘇涿光就再也沒法自持。
她真是一個擅長給他出難題的學生。就像他從前所說,她在一個心悅于她的人面前,設下的考驗太過于難。
她本身的存在便是誘惑之最,讓他甘願淪陷為囚奴,困身在她周處,永生過不了此關。
卻是在她喉間細音連綿之時,他遽然回過神來。
蘇涿光心髒驟停,他始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
他當即起身,匆促退離她身外幾尺,心有餘悸地望着喬時憐。
好在喬時憐仍處于熟睡狀态,并未因他略有蠻橫的吻醒來,方才那等嗓音,應是她睡夢中的呓語。
蘇涿光平複着氣息,一時有些懊悔與自責。
先不論他和她還未熟悉到可以親吻的地步,如今他的身份是她的騎射老師,他怎可吻她?
在她昏睡之時欲行不軌,這委實不會是他蘇涿光做出來的事,但偏偏他還就做了,仿佛那會他真飲了迷魂湯,不受控制。
他覺得如今他在喬時憐面前越發難以克制,居然屢屢做出這等情難自禁的事。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被她當做登徒子趕走,然後去尋別人做老師。真到了那時候,他怕是後悔莫及。
他第一次生出挫敗感,是在面對喬時憐時。
哪怕是在前世,他才娶了喬時憐那會兒,也沒像現在這樣難捱。一朝食髓知味,他便再也無法牽制住心裏的念頭。
殊不知,那阖眼緊閉,在軟榻上小憩之人,正不着痕跡地緩着呼吸。
喬時憐确實沒有睡着。
彼時她察覺他指尖撫着她面容,她便趁着翻身的機會,把他胳膊抱住下拉,将他與自己湊近。
如此這般做,她只是不想讓他這麽快把她送回相府,出于私心想同他多貼近幾分。
卻是始料未及,此前她刻意撩撥,在他那裏點起的火積攢得越盛,盡數展現于那隔着面紗的吻裏。
那吻熾烈急促,吻得她暈頭轉向,險些壓抑不住喉間的嗓音。故而到了最後,她生生掐斷了自己浮起的欲望,以近似呓語的細聲提醒着他,讓他陡然清醒過來。
否則再這般下去,喬時憐也無法保證,自己會否也沉陷他的吻裏,從而暴露自己恢複記憶之事。
少頃,喬時憐緩緩轉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側過頭瞧見不遠處的蘇涿光,“蘇先生?”
蘇涿光正背對着她,負手而立。他有意和她保持距離,便沒有上前搭話,卻是聽聞她嗓音柔柔而來。
“奇怪,我的面紗怎麽……”
蘇涿光始才折過身,望着她取下面紗,其上一小塊洇濕的痕跡明顯,他從容谶道:“回來路上,沾濕了。”
他自是不會承認,這是此前他偷吻她時,與她落下的“罪證”。
喬時憐怔怔地看着他,“可是今日沒有下雨啊。”
蘇涿光補言:“沾着露水。”
喬時憐:“好吧。”
若非她熟悉他的言行,只怕她還真會信了他胡亂編話時的模樣。
而看着她面容仍持着方醒來的懵然,對他所說應當是沒有起疑,蘇涿光暗自松了口氣。
正當他欲提出送她回相府時,他見她蹙起黛眉,神情痛苦。
“蘇先生,我的嘴唇有些疼,是不是被樹枝什麽的刮傷了…”
喬時憐扯動着唇畔,眸中噙着薄薄霧色,長睫亦随之輕顫,似是疼痛難忍。
“蘇先生,你能幫我看看嗎?”她相求于他,含糊的軟音最是能擊潰他的防線。
蘇涿光為之頓住,他親得有這麽用力嗎?
但今時身處校場的閣間,這裏只是他偶爾小憩所用,不曾有銅鏡妝臺,他只得依着喬時憐的要求,朝她走近查看。
他步至她跟前,細細端看着她的唇。
沒了面紗的阻隔,他能清晰瞧見那柔畔盈着水澤,染就淡淡丹色,微張之時,似是還能窺見其裏皓齒。他不由得生出念頭,想要再度吻上去,想要掠得那等軟香。
明明她只是靜立在前,什麽也沒做,卻是無形間又把他的魂魄勾了幾分。
蘇涿光不自然地挪開眼,強行讓自己回了神,“你的嘴唇沒有受傷。”
喬時憐往前一步,揚起臉,直直對上他想要閃躲的目光,“可是很疼。”
真有這麽嚴重嗎?
蘇涿光伸出手,指腹覆在了她的唇上。
觸及那軟唇之時,蘇涿光已渾然不覺有何不妥,他輕輕按着她的唇角,問道:“這裏疼?”
喬時憐晃了晃頭:“不,不是……”
他只得緩緩往唇間撫過,直至指尖揉至唇珠,他見她眉梢微橫,“這裏?”
“嗯。”
喬時憐眨着水汽迷蒙的眸子,弱聲道:“蘇先生…你可以幫我揉揉嗎?”
蘇涿光已是在她這般楚楚面容裏,失去了思索的能力,他順着她所求,徐徐緩緩地揉着她的唇,“…這樣?”
她唇上猶有濕意,不時呵出的溫溫蘭息沾染他的指腹,他無意識地撥開那唇珠,挑着漸生的灼熱。還未及他神思清醒,檀口裏忽有小舌伸出,像是不經意淺淺舔了舔他的指尖,幾近是引着他散去清明。
“嘎吱——”
“主…”屋門推開的一瞬,風來口中所喚被噎在了嗓子裏。
風來本想告知蘇涿光,送喬時憐回府的馬車已備好,但他闖入其內時,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幽微燈火裏,夜色浸滿二人的身影,将畫面所有抹得朦胧。唯見喬時憐面含杏雨地揚起臉,眼尾略有泛紅,那朱唇微動,由着蘇涿光指腹撥弄着,盡昭旖旎。
蘇涿光:“……”
他猛地回過魂,抽出手背于身後。饒是那指尖的濡濕之意久久不散,引得他燒灼不已。
但見喬時憐稍有失落,不滿地撇着唇角的模樣,蘇涿光沉吟道:“喬姑娘,你自己的手還健在。”
意思是要是真的嘴唇疼痛,她自己可以揉揉。
蘇涿光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縱容她,否則他就會輕易淪陷其中。
喬時憐知是因為方才親昵太過,他一時清醒過來更為戒備,故她轉而問着他:“蘇先生,你能送我回家嗎?我怕黑。”
這話末的三個字尤為适用,讓他為之心軟。
蘇涿光不可避免地想起,從前她放不下前世噩夢,便是要整夜點滿燭火才可入眠。後來他在她身側相伴,她才逐年轉變,漸漸地不再那麽怕黑。
哪怕他知道,眼前的喬時憐尚未經由那樣的噩夢,他也不願讓她直面她曾害怕的東西。既然有他在,他會心甘情願地幫她擋住她所懼的。
故蘇涿光應了她:“走吧。”
月覆清霜,枝影曳長。
回府路上,喬時憐已不像來時那般瑟縮在角落裏,她坦然地坐在了蘇涿光身側。
反是蘇涿光繃緊了身,時時留意着和她的距離,極為提防。
如有馬車搖晃,她往他身處傾斜時,他便會伸出手臂橫在她身側,為她稍作憑靠。總之,他盡力杜絕着與她有直接接觸的機會。
經由今日的相處,蘇涿光發覺她已不再怕他。但她偶爾展露出和他的親近,讓他更為頭疼。
“蘇先生,我方才睡着時,做了一個夢。”
喬時憐打破其間沉默,“你見過草原上的狼嗎?就是那種兇狠無比…脾性古怪,不喜群居的狼。”
蘇涿光憶及前世,他帶喬時憐游于四野時,曾于草原見過狼群。
但眼前的喬時憐顯然是沒有見過的,故他一霎以為喬時憐夢中想起了前世,他接着她的話問了下去,“你見過?”
喬時憐答道:“古籍上見過。”
她明顯見着蘇涿光眸中掠過一絲失望,她暗暗竊笑,續道:“我夢到我養了一只這樣的狼,它親了我。”
蘇涿光:“……”
她夢裏的狼,應該是他。
喬時憐持着不谙世事的面容,問道:“蘇先生,我聽說你在西北駐軍多年,應是也見過狼過的,可知這是為何?”
蘇涿光繃着臉,“不知。”
他瞥見喬時憐對他此等答案尤為不滿意,又言:“…我覺得狼不會親人。”
喬時憐堅持道:“可是我真的夢到它親了我。”
話落時,她嘶了一聲,當即捂着唇角,壓低了聲,“…疼。”
蘇涿光無奈道:“疼就少說些話。”
喬時憐趁勢問:“那你能幫我揉揉嗎?”
蘇涿光想也未想便拒絕,“喬姑娘,我是你…”
“老師”二字還沒說出口,他見喬時憐的面容已近至眼前。
四目相對,月色落于她的眉眼,她猶如惑人的魅,附在了他的心頭,讓他不受控制地朝她貼近。
她的氣息,她的面容,頓在了他觸手可及之地,他只要稍一挪動,便可得來他貪享的種種。
如此誘惑,委實難抵。
喬時憐按捺下加劇的心跳,亦是不動聲色地朝他唇間吻去,卻是馬車忽的停駐,秋英的嗓音從外傳來。
“姑娘,您可算是回來了!”
蘇涿光凝住心神,忙不疊側過臉,“喬姑娘,相府到了。”
末了,他還不忘道:“回去用藥擦擦,應當會好些。”
喬時憐下馬車之際,又再回過頭看着他,“蘇先生,明日你還會來教時憐嗎?”
她的嗓音裏滿是期待。
蘇涿光應允:“嗯。”
喬時憐笑得嫣然,“那就說好啦!”
蘇涿光目送她入府,遲遲才回過神。
他未曾像今時這般,迫切地希望明日到來。
翌日,将軍府。
蘇涿光正于卧房內挑着衣裳。
杵在一旁的蘭澤奇道:“少爺,您從前對衣着都不怎麽上心,怎的今日…”
她服侍蘇涿光多年,也知蘇涿光對外物一向未有興致可言,連着府上少将軍的衣裳,盡是依着當年蘇夫人的喜好所定做,以簡素利落為主。
只見蘇涿光看中了一件形制繁瑣的衣袍,“就這件。”
蘭澤猶疑半刻,“少爺,這外面如此炎熱,您穿這個恐怕會有些難受。”
蘇涿光不以為意,“無礙。我待會兒便要出門。”
他今日所選衣袍別有用意。他想,穿着這件,屆時任由喬時憐如何拉扯都不會松散。
蘭澤道:“可是方才我聽風來說,老爺正在接見客人。那客人帶了他的女兒過來,老爺說要您過去見一見呢。”
蘇涿光皺起了眉:“不見。”
話音方落,風來在外禀道:“主子,喬姑娘那邊傳來消息,今日有位公子去教喬姑娘騎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