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05——
幾天後的午休時間,顏如花參加了學生會紀律部的第二輪面試。
面試內容并不複雜,簡單來說就是試工,面試者在前面檢查各班出席人數和紀律,正副部長就在後面看着,審查各人的表現。
起初進行得很順利,各個面試者的表現都不差,直到他們來到高一(7)班。
還沒有走近,大家就已經聽見七班的課室裏鬧哄哄的。
走過去一看,走廊這邊的窗簾全都被拉上了,窗戶和前後門也被關得嚴嚴實實,完全看不見裏面的人正在做什麽,只知道很吵鬧,而且還隐約傳出了一些……不太對勁的嬌喘聲。
一時間,面試者們都躊躇了。
都是新人,也都知道這班裏的是什麽學生,自然都有些害怕和生澀,不敢貿然出手。
部長也不想為難他們,親自上場。
敲響前門,教室裏的聲音卻并未停息,裏面的人像是連敲門聲都沒有聽見。
部長的臉色轉差,又一次拍響了門,比剛才更用力了一點。
這時裏面才有人喊:“喂——好像有人在拍門啊。”
“煩死了,誰啊,明明才剛開場呢!”
聲音漸近,随即門被打開一條縫,一個男生露出頭來,一見到部長,他的臉色瞬間變了變。
頂住門,他轉頭朝裏面喊:“快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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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長不愧是部長,趁這男生沒注意的間隙,一把就将門推開了。
前門大開之後,衆人跟着部長走進去,看見了教室裏的景象。
教室裏一片昏暗,一盞燈沒開,兩邊的窗簾都被拉得密不透風,整個空間裏唯一亮着的就只有教壇上的電腦屏幕,以及在教室前方的投影屏幕。
而在屏幕的上方,兩具沒有穿衣服的軀體交纏在了一起。
紀律部的人都深感難以置信。
這幫人居然在教室的投影上看A|V?!
事發突然,電腦前的人有些手忙腳亂,還沒有來得及暫停視頻就錯手将屏幕切換到了桌面,屏幕上的裸|體是不見了,但那聲聲的呻|吟卻還在教室裏清晰地回蕩。
紀律部的人都面面相觑,有些女生更是臉上泛紅。
這種東西居然還拿到大庭廣衆裏看……
顏如花站在紀律部的隊伍中,也感到有些不自在,不知道眼睛該往哪裏擺。
圍在屏幕前的一幫人卻反而放肆地笑成一團,完全沒覺得自己做錯事,反而更像是來看熱鬧的。
電腦前的人憋着笑操縱鼠标,關掉了播放器,聲音這才終于停止。
“你們這是在幹什麽!”這情況實在是太過分,違反的紀律一只手都數不過來,部長有些惱了,“午休時間,誰允許你們私自亂播視頻的?”
“我們這是在開分享會,有好東西,當然要大家分享一下嘛!”
“部長你要不要啊?給個U盤,現在就能傳你。”
這些人不知悔改,還出言調戲部長。
部長也沒怕,板着臉,嚴肅地說:“關掉電腦,回自己的座位,班長或者考勤員點人數。”
“為什麽啊?我們這是在學習生物呢!”
“對啊,我們可不是私自播的,是我們老師讓我們看的。”
有幾個人繼續叫嚣,情況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就在這個時候,教室後方突然間響起了一聲正義凜然的吶喊:“喂!我剛才都叫你們別看了!你們就是不聽!快關掉快關掉!”
衆人循聲望去。
只見付謙正從課室最後一排走向教壇,一身正氣,走路帶風,嘴上還在催促同學關電腦。
“謙少,你這樣不厚道啊,你自己剛才不也看得起勁?”
“亂說什麽!我一開始就說了讓你們別看了。”付謙反駁一句,又扭頭讨好地跟顏如花說,“如花同學,我保證,我全程都閉着眼睛,塞着耳朵,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沒聽見!”
沒看是真的,他剛才為止都在最後一排和別人打撲克賭棒棒糖,現在牌還在口袋裏放着。
但阻止什麽的,他也确實是沒有做的。
“……”顏如花卻微低着頭,遲遲沒有反應。
“如花同學?”
察覺到她的不妥,付謙彎下腰去瞧,卻發現那張白淨光滑的臉蛋此時染上了一抹不自然的紅暈。
顏如花小嘴微抿,神情帶着些許的倔強,仿佛在極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局促。
付謙一愣,心髒突地跳了一下,忽然有種想要将她可愛的臉龐埋進自己胸膛的沖動。
他沒想到,一向表現得成熟穩重的顏如花,居然會有如此少女的一面。
真不想讓任何人看到這樣的她。
付謙抿了抿唇,目光轉沉。
發覺了付謙的視線,顏如花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思緒,對他們說出了符合紀律部身份的話:“……總之現在是午休時間,不能吵鬧,關電腦,點人數,窗簾不能全部拉上,窗也是。”
“遵命!”付謙向顏如花敬了個禮,立馬執行“命令”去了。
謙少出面,那些人的态度都立馬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再也沒有人敢說不,全都乖乖關電腦,收投影,回座位。付謙還搶了考勤員的工作點了人數,報告給了顏如花。
那個中午,高一(7)班再也沒有吵鬧過。
回到學生會辦公室,正副部長循例說了幾句,宣布面試結束。
臨走時,部長叫住顏如花,将剛剛借的筆還給了她。
其他來面試的同學結隊先走了,顏如花走晚一步,打算追上去,沒想到卻在拐角處聽見了那些同學的談話,讓她頓住了腳步。
“部長叫住顏如花,你們覺得是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剛才她都出盡風頭了,估計就是直接定下她了呗。”
“人家漂亮嘛,當然做什麽都一帆風順啊,誰叫這是個看臉的世界呢。”
“最難搞的付謙都被她迷倒了,肯定要錄她吧。”
“這叫不叫變相走後門?”
“你說的啊,我可沒說。”
讨論聲漸行漸遠,顏如花黯然地站在原地,緊捏着手中的筆,沒有再追上去。
這種話,她可以說是聽慣了。
因為她的長相,因為她的父母,有些時候身邊的人會認為她的一切都是靠外貌或者家世得來的。
她的努力,她的認真,都會就這樣被一概無視或者掩蓋掉。
顏如花知道,大家都把她看作是高嶺之花。
可她不想做什麽高嶺之花,她希望自己在大家眼裏僅僅是顏如花。
兩天後,學生會公布了新成員名單。
一班成績好,被錄取的人也比較多,名單上還有幾個認識的名字,同為班長的莫世坤在秘書部,而體育特長生的白桑則是加入了文體部。
令人驚訝的是,單小瑰的名字也在名單上,被生物部錄取了。
快一個月過去了,顏如花還不是很了解自己的同桌單小瑰。
起初,顏如花還經常嘗試和她搭話,但單小瑰都反應淡淡。怕對方不樂意,顏如花也就沒再多作糾纏,只和女生維持了最基本的交流。
她總覺得這個女生輕飄飄的,存在感很低弱,老是一轉眼就不見了,然後一眨眼,她又回來了。
單小瑰幾乎不怎麽說話,每天多數時間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上課乖乖聽課,下課乖乖做作業,中午一個人去打飯,下午一個人背書包回家。
某種程度上,單小瑰和她其實有點像。但除此之外,其他什麽都不知道了。
回到課室,白桑驚訝地對單小瑰說:“我在名單看見你的名字了,沒想到你居然也去報名了!”
單小瑰輕點頭,似乎“嗯”了一聲。
“不過生物部……聽說生物部很累呢。”
生物部,顧名思義,就是管理學校動植物的,植物園、生物園還有教學樓頂層的生态園,都是由生物部負責。工作內容主要是維護設施,觀察和照料園內的動植物。
工作瑣碎繁雜,又不受重視,因而沒什麽人喜歡去。
“還好吧。”單小瑰的聲音又軟又輕,語速很慢,“我喜歡植物,還有動物也……”
帶起話題的白桑聽不清單小瑰的話,很快就對她失去興趣,轉身和別人聊天去了。
倒是顏如花聽清了,接話道:“我也喜歡植物,不過主要還是喜歡花。”
“啊……”沒想到顏如花會搭話,單小瑰慌張了一下,接着鼓起勇氣問,“是因為名字嗎?”
“對。如花這個名字很微妙是吧?但我自己挺喜歡的。”
“其實我也覺得很好聽。”單小瑰低着頭,雙手拽住校服衣擺,很緊張的模樣,但她還是努力說,“我的名字就經常被嘲笑,像那天一樣。”
見她有些低落,顏如花出言安慰:“我以前在國外生活,外國人不知道這麽多,都說如花這名字很有詩意。所以說,名字這東西每個人都會有不同解讀,只要我們自己喜歡就夠了。”
“……嗯。”單小瑰愣了愣,随即微微笑了起來,躊躇半晌,又說了一句,“謝謝你。”
“謝我?”顏如花不解。
但單小瑰卻已經迅速地離開了座位,逃跑似地跑出了課室。
顏如花甚是惋惜,第一次和單小瑰聊了這麽多,氣氛還這麽融洽,結果這麽快就結束了。
不過可惜之餘,還是很開心的,畢竟她對自己同桌的了解又多了一分。
與此同時,單小瑰心裏也很高興。
或許是因為她總是畏畏縮縮的,單小瑰從小就常常成為被欺負的目标。
惡性循壞之下,單小瑰變得不相信他人,也拒絕與他人過多接觸。
有時候,她也很贊同自己的名字。
——“膽小鬼”。
她确實就是個不中用的膽小鬼。
可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單小瑰發現顏如花是個很好的女生,非常善解人意,做她的同桌從來沒有覺得為難過,反而意外的輕松。
事實上,單小瑰早就生出了想要和顏如花多說幾句話的念頭,只可惜一直找不着機會。
達成了心願,單小瑰心中激動,一時沒顧上看路,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一個人。
“對不起,對不起。”她第一時間連連道歉。
捂住撞疼了的鼻尖,單小瑰擡頭一看,差點吓得魂都飛了。
是那個小混混!
單小瑰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吶吶無言。
姚淩帆看着背後這個一臉驚慌的女生,只覺得莫名其妙。
他到底做什麽了?她怎麽每次見到他都這麽害怕?
姚淩帆想着,不禁皺了皺眉頭。
沒想到一皺眉,女生立馬就顯得更加恐懼了,嘴上一直重複着“對不起”三個字,還開始不停地向他鞠躬。
“阿帆,你搞什麽了,把人家吓成這個樣子。”同班同學笑問。
天知道。姚淩帆心想。
他不過是站在走廊和同學閑聊,不小心撞到了她,誰知她見到他就開始驚恐,然後不斷道歉。
他明明一句話都沒說,一個動作都沒做……頂多就是皺了個眉。
但那是由于疑惑,絕對不是因為不爽。
不過現在,他确實有些不爽起來了,她這個反應,就好像被他欺負了似的,這個鍋他可不想背。
“啧”了一聲,姚淩帆回過身問:“我對你做什麽了嗎?”
“咦?”
做了什麽……
勒、勒索啊。
難道不是嗎?
姚淩帆察覺到對方反而先不解起來了,無奈不已:“如果說……”
“姚淩帆!我成功啦!”
身後傳來郭筱妤的聲音,将姚淩帆的話打斷了。
姚淩帆回過頭,看着郭筱妤正朝自己飛奔而來,燦爛的笑容溢滿了她的臉龐。
“我成功啦!新聞社收我啦!”郭筱妤跑到姚淩帆跟前,興奮地喊道。
“哦,那恭喜了。”
“感謝你給我獨家猛料!”
郭筱妤的心情當真是激動不已。
之前付謙和顏如花的事情一直沒有什麽特別的進展,郭筱妤苦于找不到新聞,差點就要錯過面試了。多虧姚淩帆跟她說了一件關于二班的事,她今天才能得到這麽一個好消息。
“大恩不言謝。”姚淩帆說着,攤開了手,“有報酬就好。”
“來,請你吃,你最喜歡的香芋味。”郭筱妤将手中的甜筒舉到姚淩帆面前。
姚淩帆卻沒接:“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這是額外請你的,輔導書明天拿給你。”郭筱妤将甜筒塞給他,又問,“你在幹什麽?”
經郭筱妤這麽一說,姚淩帆才突然想起什麽來。
他立馬回過身,單小瑰果然已經跑沒影了。
又讓她逃了,本來還想跟她說清楚的。
心感煩惱,姚淩帆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張圓鼓鼓的臉蛋還有那雙被瞪圓的眼睛。
真像只倉鼠。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