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06——
十月初，第一次月考成績出爐，顏如花考了全級第一，總分大幅抛離了第二名。
“如花，你的成績真的太變态了。”白桑趴在桌上哀嚎，“你到底怎麽考出這種成績的啊？”
“就是複習呀。”
“我也有複習啊……”白桑哭笑不得，“國慶放假七天你複習了多少天？”
“嗯？”顏如花微愣，“七天啊。”
白桑目瞪口呆：“七天？！你七天都在複習嗎？！”
顏如花呆呆地點頭，不明白白桑為什麽這麽驚訝。
“我的天，我服了，我輸得心服口服，我上廁所不扶牆，就服你。”
緊接在月考之後，學校舉辦了一年一度的校運會。
這一天，天公作美，一大早就是個大晴天，秋高氣爽，晨光絢麗。
顏如花報了一百米和八百米兩個賽跑項目，一百米短跑作為最基礎的項目，校運會剛開始，體育委員就拿着花名冊通知要去檢錄了。
換上釘鞋，顏如花和同學們一起來到檢錄處，在那裏遇到了付謙。
一發現她，付謙就興奮地跑了過來，釘鞋踩在水泥地上，他卻絲毫不受影響，眨眼就到了跟前。
“如花同學！你也參加一百米嗎？”付謙熱情地問。
Advertisement
顏如花不太想理他，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接着繞開他走向了檢錄員。
他又緊緊地跟了上來：“我會給你加油的，如花同學也給我加個油吧。”
周圍的人見他們兩個湊在一起，早就對他們行注目禮了，他卻不依不撓。
顏如花無可奈何地停住腳步。
“我上次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顏如花有些不耐煩，語氣冷硬地問他。
付謙笑容稍僵：“不，很清楚啊。”
“那你為什麽還這樣？”
“因為，雖然你不喜歡我，但我還是喜歡你啊。”付謙正經又坦然地回答道。
顏如花怔了怔，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此時付謙忽然問：“只是當個朋友也不行嗎？”
顏如花又是一愣：“……朋友？”
“對啊，朋友。”
沉默片刻，顏如花撇開了頭，說：“……先檢錄吧，比賽要開始了。”
走向工作人員，顏如花回憶着剛才那一刻。
為什麽她沒有一口拒絕呢？雖然她确實很希望交上朋友，但付謙顯然不應該在考慮範圍之內。
那她為什麽要遲疑呢？這個答案，連她自己也一時弄不清。
不久之後，一百米的賽事開始了，男生先跑。
臨跑前，付謙在起跑線後活動手腳，視線掃過了在一旁等待比賽的顏如花。
他的雙眼随即便是一亮，笑容燦爛地朝她揮手，喜悅不已。
顏如花扭開了臉，裝作沒有看見。
“各就各位——”
終點那邊的老師舉起了手，準備發號施令。起點上的男生都擺好了準備姿勢。
“砰！”
槍聲響起。起點上的男生都第一時間奮力朝終點飛奔而去。周圍的人都密切關注着跑道上的參賽者們，操場上響徹了打氣聲。
就在這個時候，顏如花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後背被人猛地推了一下。
這一股力突如其來，顏如花毫無防範，頓時就失去了平衡，向前踉跄了兩步，小腿正好絆在了跑道邊用來隔離人群的尼龍繩上，緊接着整個人便朝着最邊上的跑道撲了上去。
盡全力沖刺的男生。
撲倒在跑道的女生。
兩者的距離正飛速地縮短。
相撞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了。
面對此等危機，顏如花也不由得驚慌。
她盡可能地保持沉着，倒地後立馬一滾，打算滾離跑道。
反應算是極快，然而也還是太遲了，那條跑道上的男生轉眼已經到了顏如花的跟前，眼看着釘鞋就要踩在她的身上。
千鈞一發之際，跑道上的男生咬緊了牙關，一個使勁，強行擡起了自己将要落下的腿，同時後腿用力，硬生生地将自己整個身體擡高，勉強躍過了顏如花的身體。
但他自己的平衡卻因此被完全打破，從半空重重跌落在了塑膠跑道上，加之奔跑的慣性還在，令他的身體在地上翻滾了兩圈才停下。
見到此情此景，在場的所有人都吓得愣住了。
時間的流動就像凝滞了兩秒。
體育老師率先回過神來，吹着哨子沖向兩人。哨聲也讓附近的學生醒過神，趕緊跑來幫忙。
在幾名女生的攙扶下，顏如花很快就從地上爬了起來。
身上有好幾個地方傳來了痛感，雪白的校服也蹭上了泥土，但她沒顧上自己的傷，第一時間跑向了倒下的男生。
那邊也已經圍了不少人，人群之中，顏如花望見一雙膝蓋被摔得鮮血淋漓，血順着小腿蜿蜒而下，滴落在橘紅色的跑道上，卻仍紅得鮮明刺目。
這麽重的傷，令顏如花不由得心中一緊。
看她走近，坐在地上的付謙悠然自得地朝顏如花爽朗一笑。
初賽的跑道是按照班級順序來排的，在最邊上跑道的男生，就是七班的付謙。
“如花同學，你沒事吧？”付謙居然還先關心起她來了。
想到他是為了躲開自己才受傷的，顏如花又是自責又是擔憂：“我沒事，可是你的腿……”
“這種傷小事情。”付謙笑得潇灑，仿佛受傷的不是他，“只要如花同學你沒事就好。”
顏如花怔在了原地，心髒像是被輕輕撞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麽，他明朗的笑容似乎比此刻金燦燦的晨光更加明媚耀眼，晃了她的眼睛。
在這之後，校醫隊的人将兩人送到了校醫室。
顏如花受的都只是擦傷，不太嚴重，清洗過之後再貼個止血貼就好了，但她很擔心付謙的情況，因此一直沒有離開校醫室。
付謙被安置在了隔幕後面，顏如花看不見裏面的情形，只聽見校醫在問他情況：“這裏痛嗎？”
“一點都不痛。”付謙滿不在乎地說，“老師，按我自己過去的經驗來看呢，我身體裏面的內髒骨頭之類的都沒事。外傷也只是看着比較嚴重而已，處理一下就好了。”
老師無奈：“現在你專業還是我專業？乖乖如實回答我的問題，你要是出事，我可擔當不起。”
“老師你別這麽認真嘛。對了，外面的女生情況怎麽樣？”
這時，一班的體育委員走了進來，問顏如花：“如花同學，你的傷怎麽樣？等下的比賽可以參加嗎？如果不行我就去跟老師說一聲。”
只是輕微擦傷，顏如花也不想退賽影響班級得分，于是點頭：“可以，我現在就去。”
比賽過後，顏如花便馬不停蹄地趕回校醫室。
付謙坐在了一進門就能見到的沙發上，像是剛處理好傷口，他的旁邊還站了兩個男生。
一見到顏如花，付謙的眼睛立刻又變得亮晶晶的，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看到他如此精神奕奕，顏如花高懸的心稍稍落了下來。
“如花同學！來看我的嗎？”
顏如花走了過去，輕聲道：“嗯。”
“哦！”那個問題本來是随口問的，付謙根本沒想到顏如花真的是特地來看他的，一時受寵若驚，說不出話來。
“謙少，那我們就先撤啦，不打擾兩位了。”
“亂說！”知道顏如花不喜歡，雖然自己愛聽，付謙也還是裝模作樣地朝說話的人扔了團紙。
兩個男生一臉壞笑地離開了校醫室，校醫也不知所蹤，校醫室成了只有他們兩人的空間。
付謙注視着顏如花，顏如花卻總感覺有些別扭，無法對上他毫不掩飾的目光。
“你的傷……”
“你受傷……”
靜默良久，兩人不約而同地開了口，都在擔心對方的傷。
受到顏如花關心，付謙自然是高興不已，笑得更加燦爛了，讓顏如花先說。
“我的都是小擦傷，沒事的，你呢？”
“我的也是小事。”
深知事實沒有他說的那麽雲淡風輕，顏如花抿抿嘴，不禁自責萬分地說道：“對不起，還有，謝謝你，要不是為了救我，你也不會摔得這麽重。”
“別這麽說，我決定過要保護你的啊。”
顏如花微怔，心感疑惑。
付謙卻目光轉深，語氣也變得格外認真：“所以即使是摔得粉身碎骨，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對上他黑亮的雙瞳，顏如花的心撲通一下，一時失語。
雖然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做的決定，雖然一直以來她都覺得他很煩，但付謙的這份心意，仍是讓顏如花心上發燙，湧起了一股說不清的感覺。
誤以為她生氣了，付謙連忙為自己打圓場：“覺得太肉麻了是吧。”他嘻嘻笑了兩聲，卻也沒有害羞，又言之鑿鑿地說，“但心意是真的，沒騙你！就是可惜沒讓如花同學看到我拿冠軍。不過不要緊，我還報了別的項目，我一定會将所有的金牌都拿到，然後送給你。”
顏如花驚訝：“你還要參加其他項目嗎？”
“剛才校醫說了，都是皮外傷，這種小傷，完全不妨礙我拿金牌。”
“……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頓了頓，付謙又小心翼翼地說，“或者，如花同學你給我加個油吧，可以嗎？”
顏如花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滿足了他：“加油。”
付謙的雙眼又是一亮，接着便傻笑了起來，開心得像個得到了糖的小孩子。
真是不懂，不就是一句“加油”嗎？
顏如花這樣想着，卻也不自覺地勾起了唇角。
上午的項目在十一點半左右就基本結束了。
付謙沒有說謊，他雖然負了傷，但是随後的一千米和跳遠比賽，他真的雙雙拿到了第一。
一千米比賽的時候，顏如花也在旁邊準備參加八百米的比賽。
付謙一路領頭，看上去輕松自如，每當經過顏如花所在的位置時，他總要朝顏如花揮手。
最後到達終點的時候，他居然還有力氣朝顏如花喊話：“如花同學，你看到了嗎！第一名！我沒騙你的！謝謝你給我加油！”
面對他高調的舉動，顏如花只能甚是尴尬地別開臉，後悔不已。
剛才真是一時感激所以忘了，得寸進尺明明是這人的特點啊。
午休時間，付謙又霸占了飯堂窗邊角落的桌子。
郭筱妤作為記者來采訪：“付謙同學，帶傷拿了兩個冠軍，請問你有什麽話想要說的嗎？”
“如果如花能因為這樣喜歡上我就好了。”
郭筱妤：“……”
收起了臨時扮演麥克風的拳頭，郭筱妤白了他一眼。
姚淩帆也受不了地扯扯嘴角，問他：“你也挺拼的，腿不痛嗎？”
“一想到如花那句加油，我就一點也不痛了。”付謙滿足地眯起眼睛，呵呵傻笑，“你們不懂，跑一千米的時候，如花就在旁邊看着我，我每跑一圈就能見到她一次，當時我就覺得我能永遠跑下去，十趟馬拉松也是小兒科。要不是每個人只能報三個項目，今天所有的金牌都是我的了。”
郭筱妤無語了好一陣子：“……我是不太懂。”
“人家是在等下一場比賽，不是來看你的，別自我感覺良好了。”姚淩帆說穿了事實。
郭筱妤贊同地點頭，接着轉了話題：“不過你們有沒有覺得很奇怪？為什麽顏如花會突然跌進跑道上了？她看上去不像是這麽不小心的人啊。”
付謙一聽，垂下了眼簾，卻沒有答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