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07——
一天過去,運動會完美落幕。
結束了學生會的工作總結會議,顏如花回到課室,發現自己的桌面上靜靜地躺着兩枚金牌。
她今天得的兩個獎牌早就收起來了,不用想,這兩個肯定是付謙的。
顏如花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拿起來一看,果然是男子一千米和跳遠項目的。
嘆了口氣,顏如花收拾好書包,拎着它們來到了七班的課室。
站在前門外,顏如花問站在講臺上的一名女生:“你好,請問付謙同學在嗎?”
被問的短發女生見是她,臉色瞬間變得冰冷,直接撇開了臉,無視了顏如花。
倒是課室裏的另一個同學回答了:“謙少今天很早就走了。”
沒辦法,顏如花只好走進課室裏,将獎牌放在了付謙的桌上。
此時,講臺上的女生忽然幽幽說道:“謙少送你的,你就收下呗。”
顏如花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她在跟自己說話,便回了一句:“這是他的東西。”
誰知女生不屑地哼了一聲,語帶嘲諷:“你這是在吊着他嗎?”
顏如花聞言一怔。
“他追你追得這麽緊,都一個多月了,也該夠了吧,裝清高這套現在已經不流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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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赤|裸|裸地諷刺了,顏如花沉下了臉,認真嚴肅地反駁:“誰說被追就一定要答應,不答應就是裝清高的?不喜歡,我就不答應,這是應該的。”
女生啞口無言,只能“切”了一聲,憤憤地轉身走下講臺。
與此同時,付謙正和一幫人守在了師大附中附近的小路。
一個人在昏黃的路燈下跑過來,對衆人中間的付謙說:“謙少,人往這邊來了。”
付謙面無表情地吩咐:“捉他進來。”
“好的。”
那人應下,帶着兩個人去了。
三分鐘後,兩個男生被一群人簇擁着走進了巷子裏面。
付謙似笑非笑,一瞬不瞬地盯着前頭的男生。
“你們想幹什麽?”莫世坤警惕地掃視着付謙和周圍的人,說話聲音大得像是在欲蓋彌彰,“你們要是敢亂來,我就把你們的事告訴老師。”
“哦喲,好怕怕哦。”面對“威脅”,周圍的人嗤笑。
“挺不錯的嘛,還打算公然打小報告,好學生就是不一樣。”付謙勾了勾唇角,卻沒有半點笑意,“希望你一直都能這麽道貌岸然。”
莫世坤聽了,忽而露出了些許心虛:“你什麽意思?”
“今天推如花進跑道的人,就是你吧?”
莫世坤聞言瞳孔一縮。
雖然他有意強裝鎮定,但付謙還是捕捉到了他一瞬間閃過的驚慌。
“你到底想幹什麽?”莫世坤問。
“上手機。”
付謙一句話,旁邊就有兩個人舉起了手機,将鏡頭對準了莫世坤。
莫世坤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卻被身後的人猛力推了回來。
莫世坤惱羞成怒,大吼:“你究竟想幹什麽!”
“剖白你的罪狀。”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別他媽廢話。”付謙的笑容不知從何時起已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霜,“快點。”
“……”
“啧。”
付謙表現出不耐煩,周圍的小混混便叫嚣了起來,開始動手推搡莫世坤,力度一下比一下重。
莫世坤慌張不已,額上和掌心全是汗,終于還是怕了。
“好了好了,莫同學應該想說了。”見莫世坤露出怯意,付謙叫停了那些人,朝莫世坤揚揚下巴,“說吧,我們拍着。”
莫世坤的喉結上下動了好幾回,躊躇半晌,終于開口:“我,是我……”
這時,和莫世坤一起進來的男生拉了拉他的衣角,小聲阻止:“世坤!”
付謙這才注意到莫世坤身後的男生。
秋分之後天黑得一天比一天早,巷子裏光線不好,他又躲在了莫世坤的後面,付謙看不清他的模樣,只從輪廓看出他的身材十分瘦小,垂在身側的手腕細得跟個女生一樣。
“他是誰?”付謙揚了揚下巴問。
見付謙注意到了那個男生,莫世坤連忙擋在了同伴身前,急道:“這和他沒關系。”
“我沒問你。”付謙瞪了他一眼,“我沒叫你說話,你就別張嘴。”
一旁的小弟回答:“他們走在一起的,一直吵着讓我們帶他一起玩,就帶上了。”
付謙颌首,若有所思。
片刻後,付謙示意莫世坤繼續。
莫世坤回頭跟同伴說了些什麽,猶豫半晌,最後還是面對鏡頭大聲道:“是我推了顏如花。”
“Cut!很好!”付謙滿意地笑了起來,邊笑邊走近了莫世坤,冷然道,“現在證據在我手上了,你要是敢再傷害如花,到時候就是我去打你的小報告了,懂?”
莫世坤的臉上又是一陣慌亂,然後接連用力地點了好幾下頭。
走出小巷,付謙看見了站在巷口的姚淩帆。
姚淩帆和他不一樣,必須好好做個乖學生,所以這種事他從來都不會讓姚淩帆參與。
姚淩帆瞄了裏面一眼,問:“是莫世坤推的?”語氣似乎不太相信。
“我本來也以為是他,但現在看來,是他後面那小子幹的可能性更大。”付謙小聲答道,“那小子瘋的,拿住莫世坤的把柄比拿他本人的更有效果。怕連累莫世坤,他應該就不敢做什麽了。”
想起大半個月前,付謙在植物園裏恰好聽到了莫世坤對顏如花的不滿控訴,他本覺得莫世坤這種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不會傻到做出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所以也沒太擔心。
但沒想到,另外那個小子居然替莫世坤動了手。
看他這麽在乎莫世坤,甚至為了莫世坤不惜做出這樣的事情,那付謙也就反過來利用這一點,用莫世坤來約束住那小子的行動。
“走吧。”付謙又瞥了巷子裏的那個男生一眼,招呼一聲,離開了那個地方。
傍晚六點多,顏如花回到家,家裏的傭人萬阿姨便迎了上來。
萬阿姨從顏如花的爺爺還當家的時候起就在顏家工作,由于她的年紀和顏如花的父母差不多,顏家三個小孩都把她看作是半個姑姑。
萬阿姨邊遞上拖鞋邊對顏如花說:“如花,今天大少從美國寄來了東西,應該是你留在美國的行李,我已經将包裹放在你的房間裏了。”
“嗯,謝謝萬阿姨。”
顏如花背着書包回到自己的房間,在書桌上看見了萬阿姨所說的包裹,拆開之後一看,确實就是她留在美國的一些雜物。
随手翻了翻,顏如花的視線就被一樣東西吸引住了。
從雜亂的東西中将幾張被用心收藏好的壓花書簽抽出,顏如花的記憶也跟着從腦海中抽了出來。
回國之前,顏如花在美國呆了快兩年的時間,是除了國內之外她呆得最久的地方。
顏家家大人多,親戚分散移居到了不同的國家,顏如花六歲之後就被送到這些親戚的家裏寄住,算是她爸爸顏良書對他三個孩子的一種歷練。九年時間,六個地方,顏如花在每個地方的生活時間都不長,頂多也就十來個月左右。
這樣的成長環境之下,顏如花确實收獲良多,但也有失去的東西。
——她沒什麽朋友。
每次都只有短短的幾個月,使得顏如花剛和同學們熟悉起來然後就要跟他們分隔兩地。即使一開始會互通信件,但最後總會因各自繁忙而斷了聯系。
經常有人稱贊顏如花處處完美,毫無缺點,但只有顏如花她自己知道,事實并非如此,她也有至今都掌握不了的事情——不知道該如何去當一名合格的朋友。
正因為如此,她曾經擁有過的唯一一個朋友,也已經離她遠去了。
這一次回國,她處處注意,為的就是不再重演同樣的悲劇,可類似的事情依然還是發生了。
雖然似乎沒有人發現,但顏如花自己很清楚,今天她之所以會跌進跑道裏,完全是因為有人在後面故意推她。
無論是被推的這件事,還是放學後在七班發生的事,都讓顏如花的心打起了鼓。
然而為了不讓已經變得有些敏感的家人過分擔心,顏如花還是選擇不向任何人說,心想着往後自己小心一點就好。
只不過,她該慶幸這一次她沒有交上朋友麽?
顏如花凝視着手中的壓花書簽,自嘲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