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紅露鎮

第 6 章 紅露鎮

從西武林走向中原,一路越過長河,翻過秦嶺,終于來到一處平原地帶,平原上遍布小鎮,小鎮像是被種植在田園裏的蔬菜一樣被規規整整的安排在田子格裏。

尹雲潇站在高山上,遠眺眼前的城鎮,不由感慨要是在他的世界裏,這些路程不過眨眼之間就可以到了。

可在武俠世界,他們幾乎沒怎麽歇息都足足花了十日的功夫才到。

尹雲潇真心感嘆道:“你們要去一個地方原來這般不方便。”

任不凡靠在樹上喘得像只小狗,終于可以拿出瓜子嗑起來,他一邊嗑一邊可憐兮兮抱怨道:“別問我,我也是第一次出門,仙哥你不停步,我哪敢歇息啊。”

三人裏只有映金徽看起來還是一派悠閑自得的模樣,他手中羽扇輕輕扇着,迎着風微微閉着眼,似是在感受風的方向。

“一路這麽慢慢走過來,能看到春時的景象,名劍山莊裏還有深冬時落雪,但慢慢向東而行,見春暖花開,聞莺啼鳥鳴,仿佛見證了人的一生就像是從枯萎中開出最絢麗的一朵花,這不是很美嗎?非要囫囵吞棗一瞬而至,豈不聞欲速則不達?”

映金徽這話說得很有道理,只是當他說到“最絢麗的一朵花”看向的是尹雲潇,惹得尹雲潇心裏狠狠翻了一個白眼。

“紅爐書院,就是正中央那座嗎?”

平原上田字格內東南西北方位有四座小鎮,小鎮正中伫立起高高的城牆,面對着尹雲潇他們的城牆上還懸挂着一面巨大的鐘,城牆裏則是與小鎮完全不同風格的如同宮殿一般的巍峨建築物。

尹雲潇不由得譏諷道:“這就是紅爐‘書院’嗎?還以為應當叫做‘紅爐宮’才是。”

映金徽聞言笑了笑,踱步到尹雲潇身邊,與他并肩而立,映金徽剛好比尹雲潇高出了半頭。

“現在的武林以儒、道、釋三教為尊,而當年為了掃蕩邪/教,道佛兩家元氣大傷,此一役後儒家現世,一家獨大,頗有‘腳踏百家,獨尊儒學’的意思,聽說武林中人都私下叫他們是‘江湖皇帝’,不過嘛讀書人講究體面,他們就算是把自家門派蓋得和皇宮似的,嘴上也不可能說我們就要當皇帝,自然還要起個‘書院’之類的名字來彰顯一下自家人的體面。”

尹雲潇聽後淡淡一笑:“起名叫書院,蓋得全是皇宮,這可不就是——”

“脫了褲子放屁呗!”任不凡躺靠在樹樁上,緊跟着“放肆”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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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金徽贊同地點點頭,道:“不過,任小莊主啊,進了前面的鎮子,你可不要這麽大膽說話了,要知道儒生們可是最講究禮節的,一會都得像小某一般說話文雅一些。”

“曉得啦曉得啦,我盡量滿口之乎者也呗。”

“紅露。”尹雲潇看到正面城鎮門前的牌匾寫着紅露二字。

任不凡也拍拍屁股起來了,他一邊拍身上的灰一邊小聲碎碎道:“不就是禮貌嗎?行,我也當一回讀書人就是了。”

一個時辰後。

任不凡一臉震驚,望向映金徽:“這就是金兄你說的——‘讀書人’?”

此時三人在一家客棧門前被幾個紅衣儒生打扮的人團團圍住,正被沒好氣地盤問着。

而被盤問的原因竟是尹雲潇的衣服髒了,任不凡掏錢給他“心愛的仙哥哥”置辦了一身新衣服,而紅爐書院尚朱紅色,服裝店也多賣紅衣,任不凡就買了這麽件。

誰料到尹雲潇剛換上衣服,幾人前往客棧準備休息,就被一幫儒生打扮的人圍住了。

“你憑什麽這麽打扮?”一個儒生問。

“這麽打扮有什麽問題嗎?”任不凡不解。

“問題可大了去了。”一個高瘦的儒生不屑地上下打量了他們幾眼,“單穿紅衣倒沒什麽,只是你們難道不知道身着紅衣、肩背長劍是我們的令狐謙學長的标志?誰不知道令狐學長素愛他的寶劍,所以總是将愛劍裝在劍袋裏,除了他,我們這裏沒人這麽打扮。你這麽穿,是不是抄襲令狐學長的風格?”

尹雲潇:“……?”

映金徽:“……??”

“啊?”任不凡不解,“有劍袋很特殊嗎?裝劍的不是劍鞘,就是劍盒,要麽就是劍袋,起碼三分之一的可能性啊,有什麽不行啊。”

“呸!你個黃毛小子很懂劍嗎?你以為你是名劍山莊的嗎?我告訴你們,放眼中原武林誰人不知曉我們令狐學長‘紅玉出白劍’的美名,這就是他的标志,你憑什麽抄襲他的打扮?”另一個儒生看了幾眼映金徽,臉上更加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還有你,腰間別的是什麽?”

映金徽一點也不惱,回答道:“竹笛。”

這支笛子是趕路途中經過一片竹林,映金徽随手折了半截竹子制成了笛子,一路就跟在尹雲潇身後吹着解悶,把尹雲潇襯得仿佛出場自帶配樂似的。

沒料到那儒生狠狠罵道:“惡心!”

任不凡大驚:“啊?吹笛子有什麽惡心的?你們惡心的點也太奇怪了吧?”

“誰不知道令狐學長素有風流才名,鐘情善吹笛的姑娘,每次出行身邊都要帶着一個吹奏竹笛的姑娘。你不僅恬不知恥地抄襲令狐學長,還找個男人扮演令狐學長的吹笛侍女,真是傷風敗俗!傷風敗俗至極!”

“這根本就是蹭我們學長的名氣!一對小人!”

說着,那幾位儒生仿佛覺得尹映二人污染了他們的眼睛,恨不得舉起袖子捂住眼睛。

尹雲潇:“…………”

映金徽:“……不知道諸位兄臺這種情況多久了?小某倒是認識幾位大夫,需要不需要引薦一下?”

“不是啊大哥們!”任不凡無語了,“這也叫抄啊?怎麽你們穿了紅衣,我們就不能穿了?你們用劍袋,我們就非得扛着劍才算清白?你們吹笛子,就承包了全江湖的笛子,整個中原武林都不許別人吹笛子了?據我所知,西武林的名劍山莊有三百年的歷史,比紅爐書院的歷史悠久。那你們紅爐書院的‘爐’和名劍山莊的劍爐重合了一個字,怎麽着,難道你們這也是抄嗎?”

“胡說!”一個先前趾高氣昂的儒生被任不凡這通胡攪蠻纏激得瞬間漲紅了臉,“讀、讀書人的事、那能叫抄嗎?那最多就叫借鑒!”

“對啊對啊,這是合理借鑒。”

尹雲潇:“………………”

尹雲潇:“我說。”

“什麽?”

正和任不凡吵得天昏地暗的幾個儒生看向尹雲潇,這個蹭令狐學長名氣、模仿令狐學長衣着打扮的人有什麽好說的?

尹雲潇抽出背上的名劍,将它狠狠插在地上,一瞬之間劍氣激蕩而出,磅礴之力震得幾個儒生連忙退後幾步,趔趄一下摔倒在地,幾人抱作一團,好不狼狽。

尹雲潇:“我說——滾。”

他劍氣一揮,那幾個儒生被劍氣推搡,真的滾作一團且向遠方滾去了。

“煩人。”

尹雲潇皺眉。

武俠世界的人怎麽都這麽喜歡口舌争春秋,能說話就不打架,這麽無聊的嗎?

身邊這兩只“小雞”一路叽叽喳喳地說得不停,但好歹不讓人厭煩,這些個儒生講話就像蒼蠅一樣毫無道理還廢話一堆。

任不凡看着滾作一團的人笑開懷:“仙哥,你真是太厲害了,我現在好慶幸我讀書讀得少,不然要是變得像他們一樣,開口‘抄’閉口‘蹭’的作派,我寧願一頭撞死!”

“這和讀書沒關系。”映金徽适時對未成年人進行思想教育,“他們是這樣的人,讀書不讀書,都不影響他們的作派。而任小莊主心思直爽,讀書不讀書也不影響你的作派。或者說,這幫人是讀書讀岔了,唉,說來真是有辱我們真正的讀書人的名聲啊,小某覺得自己作為真正的讀書人好委屈。”

任不凡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金兄,你也是學儒的?”

“豈止,我不僅學儒,還精通佛法道法,更學過陰陽術,對墨家機關術也算頗有研究,可說博/采/百家之長。”

“哇,那你真的好厲害啊!我連鑄劍術都沒學會……”

映金徽非常滿意任不凡的表現,他笑眯眯地看向尹雲潇:“仙長大人不要求仙了,三教九流,你選一個,小某什麽都可以教你,你若都喜歡,我們便可以一直在一起修煉,修煉到海枯石爛如何?”

尹雲潇冷笑道:“映兄方才說認識幾位大夫,還是盡早給自己治病比較好,祝你早日康複,生病了可拖不得。”

映金徽嘆氣:“小某的病,怕是治不好了,仙長大人知道為什麽嗎?因為——”

尹雲潇生怕這人說因為自己“害了相思病”之類的诨話,連忙大步向前走了。

任不凡跌跌撞撞跟在後面追:“仙哥哥,等我啊!我人生地不熟,我怕迷路!你怎麽走得這麽快啊!”

映金徽卻在原地哈哈大笑起來:“仙長大人,經過小某這十日的不懈努力,你終于明白我的心意了嗎?”

真是個滿口混帳話的浪蕩子。

現在、立刻、馬上去紅爐書院找到修仙教派的線索,早日回家才是正途。什麽放棄修仙,在三教九流裏選一個?不可能,絕不可能,唯有修仙才是他唯一的人生目标。

再這麽被洗腦下去,他怕是思考回路要和這浪蕩子徹底“同流合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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