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報恩

第 7 章 報恩

“不好意思啊,小店這裏都滿員了,客官換一家吧。”

“實在對不住,真的沒有多餘的房間了……”

“紅露鎮一個月前就約滿了,連柴房都滿了,您就是去其他三鎮也沒用,都滿了!”

……

尹雲潇抱臂靜立在一旁,他們一路問遍了紅露鎮的所有客棧酒家,全都住滿了人,硬是一間多餘的也沒有。

任小少爺率先發火:“不是,為什麽啊?怎麽就全鎮都滿了?你們紅露鎮的人口密度就這麽大嗎?”

“小客官你是哪裏人啊?這中原武林誰不知道立春之時也是紅爐書院四年一度的春闱選考?考中的才子才女就可以進入紅爐書院,成為大儒洛驚鴻院主的學生,人稱‘登雲龍’,有鯉魚躍龍門一步登天之意。各地的儒子們早就來了,紅露鎮現在連馬廄都塞滿了人,哪裏還能空餘的客棧呢?要不然幾位在城外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麽驿站能先住下……”

尹雲潇看着垂頭喪氣的任不凡,又瞥了一眼映金徽,映金徽無奈地聳聳肩,以示他也無能為力。

尹雲潇知道,映金徽也沒辦法那就真沒辦法了。

任不凡還在悶悶不樂:“這是做什麽,我給錢還不行嗎?這年頭居然還有錢解決不了的問題?真是奇了怪了,以前忠叔最喜歡給我說出門要帶錢,錢能解決一切問題,怎麽這一出門就不頂用了呢?啊,說到忠叔我也确實有點想他了……”

尹雲潇:“……”

這年頭的長輩都在給小孩子啓蒙什麽?

“想家就回去。”

尹雲潇現在的方針是,能減少一條“尾巴”是一條尾巴。

“我不!”這條“小尾巴”立刻纏上來,“我偏要跟仙哥哥一起走,金兄能跟的,難道我就跟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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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雲潇無意與小孩子鬥嘴,冷臉轉身離開紅露鎮,任憑身後兩條“尾巴”緊追不舍。

出了紅露鎮,總算是安靜一點,看來今晚只能露宿野外了。

露宿野外對他這種常年修煉“鍛體”的武者倒也沒什麽,只是跟在他身後的兩人就沒那麽“體面”了,任不凡幾乎是嫌惡地直白表達自己不樂意。

“什麽紅爐書院啊,還開科考,真把自己當武林皇帝了,舉辦科考讓全中原武林的少年少女來考試,還分什麽武考和文考?見了鬼了,我看那個院長幹脆自己稱帝我倒能贊他一聲爽快。”

“這可能就是所謂的‘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吧。”映金徽怡然自得地搖起扇子,“自從三十年前‘腳踏百家,獨尊儒學’以來,全武林皆是以儒門為尊,如今年輕人誰不想入儒門?任小莊主尚有家業可繼承,自然無所謂前途,可這世間有多少人寄希望‘登雲龍’呢?何況聽聞那紅爐書院的院長只有一個獨女,自然也有不少人抱着這樣那樣不可言說的心思……”

尹雲潇走在前面,身後的對話傳入他的耳中。

從今日的所聞所見,他得到了三個情報:其一,儒門勢大,想必名劍山莊令狐月暗中害人的事會不了了之;其二,儒門中人行事風格頗為跋扈,他想“先禮”地尋找關于三十年修仙教派線索恐怕不成;其三麽……

“救、救命——”

一道倉皇的求救聲從樹林那邊傳來,尹雲潇快步走過,眼見一個老人雙手交握住一根魚竿,而魚竿那頭深深沉入水底,隐約可以見到釣鈎那頭咬着一尾大魚,大魚奮力向水中游去,因此老人也踉跄着被拉着前進,一只腳已經踏入了河水裏,再進一步,就将整個人陷落在湍急的河流中。

任不凡也看到,不由驚叫着:“這是幹什麽!松手啊大爺!你會被拖進河裏的!”

然而那位老人家怎麽也不肯松手,只是一邊驚叫着一邊任由自己越陷越深。

尹雲潇見狀,抽出劍袋上的白色緞帶,手腕轉動,白緞如銀蛇騰舞般飛出纏住了老人的腰,尹雲潇旋身半轉,白緞立即帶着老人退後幾步回到了岸上。而老人因身形不穩一下沒握住手中的魚竿,眼見那魚就要“重獲自由”,尹雲潇白緞又出,硬是将那尾奔赴“魚水之歡”的大魚又重新拉回了老人的懷抱。

老人這才反應過來,抱着魚站了起來,看到尹雲潇立刻感謝:“謝謝這位貴人!貴人不僅救了老頭子的命,更幫忙抓了尾魚,真是大恩大德感激不盡啊,大恩大德!”

這話說的,尹雲潇皺了皺眉,應該是“不僅抓了魚,更救了你的命”這種遞進關系才對吧?

任不凡也跟着過來,驚奇道:“大爺,你怎麽要魚不要命啊!讓你松手你還不送!”

那老頭黝黑的臉上露出一抹哂笑:“嘿……這也沒辦法,老頭子這一天就釣到這麽一條,不吃它今日家裏人就要挨餓了。”

老頭說着作了揖,感激道:“謝謝這位大俠,看您的衣着應該是紅爐書院的大儒吧,身上背着劍袋,難道您就是令狐大俠?”

尹雲潇:“……”

怎麽回事,感情這個世界的人穿衣打扮還有專利?

尹雲潇:“不,我姓尹,是從外地來紅露鎮的,老丈人沒事就行。”

映金徽接着詢問尹雲潇的意見:“既然鎮內沒有地方住,不如我們找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也算是以天為蓋地為爐了。仙長大人,你看如何?”

任不凡聞言臉瞬間跨了,作為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少爺這一出門就風餐露宿實在辛苦。

他苦着臉道:“不是吧……又要睡草地啊……”

老人卻突然插嘴問道:“聽這位小公子的口音不像是中原人,幾位貴人是沒有地方歇腳嗎?如果不嫌棄可以來老頭子的家歇腳,就在離此地不遠處,沿着這條小道拐彎,那個茅屋就是了。”

映金徽聽後十分開心,笑着朝尹雲潇道:“小某從前在家中聽說在中原地區有很多不同于別處的流行,比如說越是繁華的地段越不流行住在客棧,而是一定要住在民家的房子裏,體會真正的當地民俗才行,今日我們剛好遇見了,那不得好好感受一番?”

尹雲潇點點頭,他倒無所謂,只是看那任小少爺看着實在撐不住了。

是夜,三人住在老人家的茅屋裏,尹雲潇打坐,任不凡與映金徽睡在隔壁間,隔着門板都能聽到任不凡的鼾聲震天。

尹雲潇真氣彙丹田,放大五感,感受周遭的一切聲響。

此時春夜,萬物複蘇,天地之間滿意的清新的生長之氣,尹雲潇似乎能感覺草木被春風輕拂而搖晃的聲音,以及……

有人在說話。

是今天救了的老人和他的妻子。

尹雲潇隐約聽到他們壓低聲音在說話。

……鎮裏張榜的是他們吧……

好像睡着了……

一會我們拿刀殺了……領賞……

尹雲潇一下子睜開眼睛,細眉蹙起。

難道是今日得罪了那幾個儒生,于是就張了懸賞榜單通緝他們,而這對老人竟要殺了他們?

在修/真/世/界裏,殺人奪寶太過常見,尹雲潇見怪不怪,只是沒想到這才不過十幾日,這個世界裏遇到的人除了兩個自來熟的“尾巴”,其他人都對他惡意滿滿。

尹雲潇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無意主動殺人,但也容不得他人心存算計。

尹雲潇悄無聲息地站起,來到廚房門外,老夫婦磨刀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尹雲潇手掌聚集真力。

突然他的手被人一把握住。

尹雲潇渾身一震,立刻甩開,退離一大步。

“你——”

映金徽笑容滿面的站在尹雲潇身前:“仙長大人,怎麽這麽重的殺氣?”

“你說呢?”

映金徽瞄了一眼廚房裏還在磨刀的老人,低聲說:“他們要殺我們,仙長大人要殺人?”

尹雲潇冷笑:“怎麽,你反對?”

“不會。”映金徽搖搖頭,“小某的意思是——我來殺,你不要動手。”

說着,映金徽就要幹脆推門而入。

尹雲潇微微皺眉:“住手,誰說我要殺人了?”

他看起來很像是殺人魔嗎?

不過是打算看看老夫婦究竟在幹什麽,如果真是要殺他們領賞,他就會動手打昏兩人,然後叫醒任不凡離開。

兩人對話間,老夫婦正巧走了出來,驚奇道:“恩公怎麽起了?”

尹雲潇看着他們一手拿刀,另一手抓着大魚,便直接問:“你們這是?”

老婦人笑了起來:“我和老頭子在商量,您救了他,我們想着總不能就這麽随便報恩了,不如把這尾魚殺了,後院還有一只雞,也一并都殺了,給您做一頓好吃的。”

尹雲潇與映金徽相互看了一眼,映金徽笑着問道:“我方才在屋外,聽到二位說什麽張榜,什麽懸賞,是指?”

老頭一拍腦門,說道:“正想着告訴你們呢,結果看你們睡着了,就想着明天再說。是聽鄰居說紅露鎮貼了榜懸賞,說春闱将近,要注意往來行走的可疑人士,畫中的人看起來很像恩公您,您明天就不要進鎮了吧?”

“噢,果然是白天那群啊,這幫子儒生書讀多了,心眼也夠小的,喜歡把別人看得這麽壞,居然說我們是可疑人士。”映金徽很是委屈。

尹雲潇點點頭,又重複了一遍:“說的沒錯,确實是書讀多了,心眼也夠小的,把別人看得這麽壞。”

映金徽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尹雲潇是氣他竟然以為自己要去殺老夫婦,就立刻讨好地笑了:“這不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尹雲潇冷冷瞥了他一眼,突然湊近,呼吸的氣息在兩人鼻息間流轉。

“……那你怎麽不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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