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祭壇

祭壇

夕陽斜落,餘晖染盡了天際的雲,梨花村的東南角,有一處寬敞之地,之前種的都是梨花木,無憂教興起後,村鎮的居民為了供奉無憂神,把這一片長勢甚好的林子砍伐殆盡,做成了祭壇。

祭壇四方四正,四個邊角都是有饕餮紋的燭臺,正中矗立着一尊九尾狐纏蛇的大型神像,神像面前站立着一名全身黑袍的蒙面人,那雙藍眼睛分外紮眼。

他手握一個精巧的鈴铛,嘴上似乎在念着什麽咒語,祭壇底下跪滿了各個年齡的男子,甚至還在襁褓裏的孩童,也被拉來拜神。

楚菲羽和嫣兒跪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裏,低着頭,貌似十分虔誠得模樣,嫣兒甚至學起了旁邊信徒兩手交叉抵在胸前。

楚菲羽大致掃了一眼在場的信徒,他們大都穿戴講究,錦緞織物,尤其是自己身邊這位,靛青長袍,頭戴軟紗唐巾,圓臉大眼,生得一臉富貴相。

又看了眼一旁的嫣兒,鳴離的模樣穿什麽都是矜貴的,再看自己的粗衣布衫,明顯是窮鄉僻壤來的,透着一股窮酸樣,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大哥,你求什麽願啊?”菲羽加重了嗓音問自己旁邊富貴相的信徒。

“求子。”

......

真是樸實無華的心願。

“內子體弱,成婚三年還不曾有孕,家裏的萬金繼承都是個問題。”

“家裏萬金,何不多娶幾房夫人誕下子嗣。”菲羽原來的世界有錢人家都會娶大小老婆,甚至上演豪門争家産的戲碼,更何況在古代。

“你怎知道我家裏沒有呢?”

會不會是你自己的原因,與夫人們無關,菲羽打量着身邊這位家財萬貫無人繼承的中年男子,心中嫉妒之火莫名出現,天底下有錢的人那麽多,為什麽不能算我一個。

“看你面生,不像是我們村子裏的人。”

菲羽不知,他随便搭讪的這位中年男子正是梨花村的首富,何大富。

無時無刻都在暴露自己,幹嘛問題那麽多呢。

菲羽連忙解釋:“我們兄弟倆是游歷到此處,聽說貴村頗有經商之道,又有神祇庇佑,特來此拜訪學習,一睹神明之姿。”

編不下去了,菲羽尴尬又不失禮貌的朝這位富豪微笑着。

“你是女的吧。”

菲羽張了張嘴不知作何解釋。

何大富繼續說道;“不用解釋了,你連喉結都沒有。”

這麽嚴格的嗎,女扮男裝都不好使了。

“大哥真是好眼力,只是聽村子上的姐姐們說,女子不能拜神,在下實在想瞻仰神明的風采,這才出此拙劣,讓大哥見笑了。”

何大富并沒有因為戳穿菲羽是女性而得意,“我就說什麽都好,單這不讓女性參拜就有點過分了,怎麽還重男輕女呢?”

不是吧,菲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熟悉的話竟然在一個古代男性,還是正在求子的中年男子嘴巴裏說出來。

“大哥,你不是求子的嗎,還懂重男輕女?”

“求子,一定就是子嗎?子嗣一定是兒子嗎?知道我為什麽憂愁我的萬金沒人繼承嗎?我沒有女兒啊,我家業都是夫人們一手打理的,沒有夫人們,就沒有今日的我,兒子,那是兒子嗎,那是祖宗。”何大富打開話匣,再說下去怕是要抹眼淚了。

菲羽由剛才的嫉妒變成了滿心的羨慕,活該你有錢。

“這位小兄弟,你求什麽啊?”何大富轉頭問旁邊的“鳴離”。

“能嫁給我心愛的男人。”嫣兒突然就虔誠起來,仿佛自己再多點誠意,心愛之人馬上就會來迎娶自己。

“兄弟倒是爽快,跟你有相同志好的都不敢大肆宣揚,你倒是在神明面前坦蕩。”

月上樹梢,滿月如鏡。

就在此時,忽聽祭壇中央傳出一陣清脆的鈴聲,剛還滔滔不絕的何大富像受控制了一樣,不斷地朝神像磕頭,不止是何大富,在場的所有男子都同一個動作,低頭,磕頭。

在鈴鈴不斷的聲音中,菲羽似乎都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跟旁邊的人做一樣的動作,自己無意間的目光,突然對上了祭壇中央那對藍眼睛,菲羽這才意識到自己逃不掉了。

并沒有特別的感覺,只是自己像是深陷在一片空白,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呼喚她,小羽,小羽,到這裏來,定睛一看,原來是那張妖冶的臉。

那一聲聲魅惑的“小羽”喚的她心神颠倒,想躺在那個人的懷裏,自己心中所想立馬變成現實,鳴離抱着她,在她耳邊斯磨着,“不要離開我,永遠都在一起,把你的一切都給我......”

何大富在自己的府苑中,下人來報,大夫人生了雙胞胎女兒,二夫人也有了身孕,小少爺也不曠課,不頂撞夫子了,還給自己畫了一副畫像。

開心嗎,開心,把你的一切都給我,好,都給你,都給你。

金嫣兒在幻境中給自己心愛的男人鳴離跳舞,鳴離一手摟着她,一手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龐,“嫣兒最近舞技又見長,想要本尊嗎?拿你最珍惜的來換......”

祭壇上的男人手持無憂鈴,不斷搖晃着,陣陣咒語夾雜着鈴聲讓場面增添了幾分詭異。

場下無數青綠色元靈源源不斷地湧向祭壇中央的九尾狐像。

菲羽正在享受“溫柔鄉”時,體內的逸淚,微微閃光,有個聲音在喊她,醒醒,楚菲羽。

心魔怎會受幻境的幹擾,在他沉睡的時候,無意間感受到自己原來的主人不知何時竟成了女性,就立馬清醒了過來。

一醒來就發現現在的主人竟然深陷幻境無法自拔,并且幻境的男一號竟然是自己的前主人,他再也睡不着了,用盡全力呼喚這個看似孱弱的女人。

菲羽的小心思完全被心魔發現了,原來她喜歡自己的前主人,那個魔界人渣。

說主人可能有點過分了,自己差一點就能控制住他,誰是主人還不一定。

菲羽被連名帶姓的聲音叫醒,看到身邊無數綠光都奔向祭壇中央,剛誰在叫她。

她感覺胸口有一陣陣溫熱,剛差點被抽離的元靈此刻原路返回到體內,方知曉剛自己被控制,前面的所謂神像分明就是在吸取這些男子的精氣。

整個無憂教就是個騙局。

楚菲羽試圖叫醒身邊還在如癡如醉的金嫣兒,嫣兒似乎很享受,體內的元靈不斷往外溢,楚菲羽叫了幾聲嫣兒,嫣兒,都被臺上的鈴聲所淹沒,無奈只好用力猛地一扽她的衣角,嫣兒差點一頭紮進自己的懷裏,這才清醒了過來。

“怎麽回事,尊上……”

都什麽時候了,嘴上還在念着尊上,看來她和自己陷入同樣的幻境了,同一個男人。

“你好好看看你四周,我們的精氣被上面那個家夥蠶食了。”菲羽說着,下巴向前方的九尾狐像點了一下。

“可是,我真的不想醒來,尊上剛誇我了呢。”

真是要男人不要命。

鈴音暫停,只見祭壇上的男子轉身右手按左胸朝那神像鞠了一躬,“今日的禮拜,就此結束,無憂神大人已經接收到了諸位的心願,幾日後,大家的願望都将達成。”

“神明大人聽到我們的心聲了。”

“太好了,父親的病有盼頭了。”

“我剛好像看到夫人生了雙胞胎。”

……

衆人對無憂神無不稱贊,且不知所謂的心願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回到歸園居,菲羽支開了嫣兒,自己一人在客房苦思冥想,自己到底是如何從幻境中醒來,按理說,她有神羽弓,明心智,可破一切幻術,但是背着神功去朝拜太過紮眼,她就把弓藏在客房的床底下,難道是神羽養出了靈體,類似劍靈?她眼神一亮立馬彎腰去查看,弓還原封不動的放在那裏,暗淡無采,似乎不像有靈。

“這麽簡單的道理都想不出來嗎,你比鳴離還笨。”

就是這個聲音,剛把自己叫醒,似乎是從體內傳出來的。

是逸淚,菲羽豁然大悟,不會吧,心魔醒了,雖然不至于要沉睡一千年,可這連一個星期都不到也太離譜了。

這個聲音,有點像鳴離,但又比鳴離的聲線軟糯,像是少年時代的鳴離。

“你叫什麽名字啊,哎呀,你是鳴離的心魔,應該叫魔離吧。”

“我沒有名字,你也不要給我亂起名字,我根本不屑于有其他名字,心魔,是我唯一的名字。”

“你連箭都沒有,還妄想用神羽。”心魔在遺淚裏四處閑逛。

果然是心魔,連自己想的什麽都知道,感覺心魔更像是另一個自己,在對自己産生的疑惑進行解答。

那怎麽才能有箭呢,總不能去鳴離翅膀上拔幾根羽毛當箭吧。

“你可以試着煉化你的魔氣,以氣為箭,拔他羽毛總有拔光的那天。”

你能不能不要在窺聽了,我需要隐私,隐私,菲羽心中吶喊。

“可以,你只要把我從逸淚裏放出來,我就給你隐私空間,我不喜歡這個地方,海浪聲太吵了,影響我睡覺。”

開什麽玩笑呢,你自己進去的,我怎麽把你放出來。

“我怎麽幫你呢?”

心魔是想回鳴離體內,在這個女子身上屬于大材小用了,他能輕易控制她,但是容易的事情總是會失去很多樂趣。

只要他自願把逸淚從心口拿出,摔爛,心魔就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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