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們還是朋友
我們還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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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雨便停了,只是這天還未放晴,江面湖面上都霧蒙蒙的,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主子,吃點櫻桃。”蘭陵宮,夏青給倚在貴妃椅上的慕容時慢端上一盞櫻桃,眼底閃着戲谑的光芒。
“不吃了……”慕容時慢懶懶地給自己扇風,連眼睛都不睜,“今日沒什麽精神……”
“怎麽了?”夏青見四下無人,邊低聲問到,“昨夜又沒睡好?”
“昨夜是睡好了,但不知道為何,就是沒精神……”
“許是雨剛停,屋內有些許悶吧。那這櫻桃……是不吃了?真不吃了?”
慕容時慢搖頭。
“噢……那奴婢就拿去還給肖掌印吧。”夏青故作可惜的神色。
“什麽?”
果不其然,慕容時慢瞬間睜開眼睛,坐直了身子,向夏青伸出手。
夏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把盞子雙手遞給慕容時慢。慕容時慢拿了一顆櫻桃塞進嘴裏,邊吃邊想,問夏青:“他說了什麽。”
“就說……讓奴婢轉交給您吶。”夏青微笑着。
慕容時慢了解夏青,她深知其中有詐,手在盞子底下摸索片刻,果然取出一張折起來的字條。
[明日未時一刻,清漪湖畔見。肖铎。]
“什麽呀?”夏青繞到慕容時慢身後看了一眼,慕容時慢眼疾手快合上字條,但還是讓夏青看到了一些,“去哪兒了呀?”
“沒有去哪。”慕容時慢神色淡淡的,“我還沒說去不去呢。”
“嗯,夏青還以為,我們主子,就這麽傻傻跟人去了呢。”夏青一本正經的,好像真的很認真的感覺。
“……”慕容時慢不動聲色地轉了轉眼珠子,“去或不去,都是本帝姬深思熟慮的結果,什麽傻不傻……”
“是,我們家扶桑說什麽都對。”夏青壓低聲音,用氣音說了句,腳底抹油似的跑了。
第二日,清漪湖畔
“主子,肖掌印在那兒等您呢。”夏青笑吟吟的,在慕容時慢眼裏,就是不懷好意,“奴婢就在這兒等您。”
“……知道了。”慕容時慢沒好氣地說。
“奴才見過帝姬。”肖铎和曹春盎行禮。曹春盎識趣地退下,肖铎将手伸給慕容時慢,“帝姬請。”
慕容時慢把手遞給肖铎,肖铎立刻牢牢抓緊,帶着慕容時慢上了船,扶慕容時慢坐好,随即在她身旁坐下,對纖夫喊了聲:“艄公!開船吧!”
纖夫應了一聲,起身緩緩劃船。
“游……游湖?”
肖铎認真點點頭,認真看着湖面和遠處的風景。
慕容時慢猶豫了片刻,想開口說些什麽,又憋了回去。
罷了,才剛開船呢。游一圈,過渡過渡再說吧。
“曹公公。”夏青看着小船緩緩遠去,開口道。
“夏青姑娘。”
“你們掌印……唱的這是哪一出啊。”
“我們掌印做事,我們這些人過問了做什麽呀……”
夏青嫌棄地瞥了一眼曹春盎,自己上了馬車吃點心。
船槳拍打着水面,發出悅耳的擊打聲和水的嘩啦嘩啦聲,在湖面泛起一圈圈的漣漪,幾只水鳥飛起又降落,降落又飛起。微風拂面,帶着一絲濕意,涼涼的,很舒服。
這清漪湖不大不小,游湖正好。不多時,一圈緩緩劃過,慕容時慢還是躊躇着不知如何開口。可肖铎注意到了,正想開口詢問,慕容時慢把頭轉到了另一邊,肖铎只好作罷。
又一圈,慕容時慢又糾結了好一會兒,肖铎開了口:“帝姬有話說便是了,說的對與錯,好與壞,在奴才這兒,都是對的好的,帝姬不必多慮。”
“……你怎麽……突然就把我約出來,游湖?”慕容時慢随便扯了個話由,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搪塞。
“奴才還在蘭陵宮當差之時,聽到帝姬說過,最喜歡下雨天,也喜歡雨過之後湖面上霧蒙蒙的景色,奴才一直記着,離開之後也記着。只是後來公務繁忙,帝姬也不待見奴才,這才一直沒有機會。”
“按你這樣說,還是我不賞你面子了。”
“奴才不敢,只是覺得……”肖铎把身子轉過來,看着慕容時慢,“……遺憾罷了。”
“其實……”慕容時慢還是開口了,“其實……我如今尚且能懂你當時為何要離開了。人嘛,都是貪心的,有欲望的。你出身雖普通,但有着鴻鹄之志,這乃是一般俗人不會有的。你那麽好,應該去更高的地方的,而不是……一直在我身邊……是我太自私了,不應該那麽依賴你,不應該……想把你綁在我身邊……”
“……”肖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有些不自在地轉回身子,咳嗽了兩聲,“……其,其實……是奴才不好……帝姬于奴才有知遇之恩,奴才……不該為一己私欲,拋之帝姬于不顧。”
“嗯……是我不好……”
“是奴才的錯。”
“……那……你真知錯了?”
“真知錯了。”肖铎斬釘截鐵。
“既然情有可原,這麽多年,你為何不來告知我你是如何想的?”
肖铎委屈極了:“帝姬,奴才進着昭定司也不是去吃喝玩樂的。奴才一直公事在身,實在是抽不出時間啊。好幾次,奴才半夜還在外辦公呢,您又不愛出宮走動,奴才在道上也遇不着您,您看……”
“……你還說你知道錯了,你看看你先前的模樣,那是知道錯了嗎,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擺張臭臉給誰看啊。”慕容時慢有些心軟,但還是故意在責備他。
“這不是……為了樹立威信嘛。”肖铎有些心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慕容時慢,見她不是很信服,抿了抿嘴,伸出一只手,輕輕拽了拽慕容時慢的衣袖一角,“帝姬,奴才真知錯了。奴才就算對所有人臭臉,也不能對帝姬臭臉。”
慕容時慢還是沒什麽表情,倒也是沒有把袖子扯回來,“哦”了一聲,就轉頭看着湖面,不說話了。
于是肖铎從上衣內側取出一支簪子,趁慕容時慢不注意,看準位置插到她頭發上。
“什麽東西?”慕容時慢伸手就要去取,被肖铎一把攔下。
”別弄。好看。”
慕容時慢探出身子往湖面看了一眼,打量了好一會兒才縮回來,發現肖铎一直拽着她的袖子,不禁好笑:“你拽我袖子做什麽?又掉不下去。就算掉下去了,頂多把我袖子扯下來,人又拉不上來。”
“我能拉的上來。”
慕容時慢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什麽:“肖铎。我問你件事。”
肖铎靜靜地看着她。
“前幾日半夜,下了雨,我夢魇,是不是你……在照顧我?”
肖铎一時之間沒有說話,慕容時慢還以為是自己自作多情,連忙道:“也可能是我做夢,夢到你來照顧我了……我那時候迷迷糊糊,半夢半醒的,不太确定,我就問問,問問。”
“帝姬……除了那次,還有再'夢到'奴才嗎?”
“沒有。”慕容時慢下意識搖頭,然後反應過來,“果然是你!你……還不止一次!”
肖铎不回答,自顧自地吃櫻桃。
“你不會還和以前一樣,夜夜守在我窗子底下吧?”慕容時慢有點難以置信,“為何?”
“……因為帝姬還是睡得不好啊。”肖铎說的是那麽自然,那麽理所應當。
“我會說夢話麽?”
“說啊。”
“我說什麽?”
“也沒什麽。”肖铎氣定神閑地喝茶,“大概就是……想奴才了之類的話吧……”
“胡說!怎麽可能!”慕容時慢伸手用力拍了一下肖铎,肖铎笑着躲開。看着肖铎賤巴搜搜的樣子,有些忍俊不禁。
夕陽漸漸西下,兩人準備下船。下船之際,肖铎叫住慕容時慢。
“帝姬。”
“嗯?”慕容時慢回頭,一縷夕陽透過樹葉間隙,落在她的臉頰,有些晃眼。
“你不生奴才的氣了?”
“……嗯……勉強吧。”慕容時慢甩了甩裙擺。
“那,我們還是朋友嗎?”
慕容時慢看到夕陽下肖铎眼底閃着期待。
“當然啦。”她輕輕道,“我們還是朋友。”
蘭陵宮
夜,夏青服侍慕容時慢睡下後,慕容時慢安安靜靜躺了一會兒,蹑手蹑腳地掀開被子,踮着腳走到窗前,屏息凝神,一下拉開窗子。
沒有人。
慕容時慢探出頭,疑惑地四處看了看,沒有人。
這個太監不會是在騙她吧。
慕容時慢表情有些陰冷,默不作聲地關好窗子,一轉身,看到有個人影,剛想叫人,就被輕輕捂住了嘴。
黑暗之中,慕容時慢隐約認出,那是肖铎的身形,她拿開肖铎的手:“肖铎?”
“帝姬是以為奴才沒來啊。”
“我只是熱了。下了雨悶,開窗透透氣。”慕容時慢頭也不回地爬上床,剛躺好,肖铎就幫她蓋好了被子。然後自己盤腿坐在地上,不知從何處拿了把扇子,一下一下給慕容時慢扇着風。
慕容時慢把平躺的身子轉成面對肖铎的位置,伸出一只手,肖铎立刻明白,把空着的手伸了過去,握住了慕容時慢的小手。
“肖铎……晚安……”
“……晚安……”肖铎聲音低下去,低到自己都聽不見,“……媏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