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鼓上舞
鼓上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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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音樓去皇陵快一個月了，是日，慕容鈞拉着慕容時慢出宮，說她包了個場子蹴鞠，結果到了場子一看，昭定司的一群人正踢的起勁呢。
“比賽呢，還比輸了。”慕容時慢看了一眼記分牌，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模樣。
曹春盎一臉心虛，簡單說了下比賽就是為了宇文良序的玉，于是慕容時慢就讓慕容鈞上前，換下昭定司的人，和宇文良時的胞弟宇文良序單打獨鬥。
“肖掌印居然不會蹴鞠，這我真沒想到。”慕容時慢不忘打趣難得有些狼狽的肖铎。
肖铎無奈一笑：“奴才日日忙着處理案子，帝姬何時見過奴才有閑暇時間去玩兒蹴鞠啊。”
慕容時慢撇撇嘴，看着慕容鈞麻溜地進了兩個球贏了比賽，從宇文良序手裏拿了玉。
肖铎趁慕容鈞還沒走近，低頭湊近她耳邊低語：“一會兒和合德帝姬說你要和我去吃春酒。”
慕容時慢不動聲色地微微一笑。這時慕容鈞走了過來，将玉遞給肖铎。
“多謝合德帝姬。”
“不用客氣。不過好心提醒一下肖掌印，既然這玉如此重要，還是讓人去仿一塊，這塊真的，過幾日我親自去還給他更為妥帖。”
“還是合德帝姬思慮周到，奴才這就讓人去辦。屆時就有勞帝姬了。”
“無妨無妨。”
“婉婉，上回我答應肖掌印陪他去城裏吃春酒。”
“哈？這麽突然？！唉，好吧好吧……”慕容鈞有些失落，“那你早些回宮。”
“放心，奴才定當護崇沅帝姬周全。”
“走了。”慕容時慢輕輕拍了拍慕容鈞的腦袋，轉身離開。
肖铎扶慕容時慢進馬車之後遞給她一只風筝。
“風筝？”慕容時慢有些驚訝，雙手接過，微蹙着眉頭，歪着腦袋上下左右打量，“這是……”
“金魚。”
“哦……你做的。”
“我路上買的。”肖铎飛快接話。
慕容時慢眯起眼睛：“哪家店會賣這麽醜的風筝，那肯定只有你啊。”
肖铎無言以對。慕容時慢啞然失笑，湊近了肖铎。
“不過我挺喜歡的。”
肖铎想了一瞬，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這萬歲爺呀，去皇陵一看，端太妃和一衆先帝妃嫔在墓園子裏嗑瓜子打麻将，舉止粗俗，萬歲爺就把端太妃送到肖掌印府上住着，派了幾個嬷嬷調教，這下規矩有了，又嫌少了些風情，說要把她送到夢廬讓夢解語調教一番。”
慕容時慢無語到失語：“……步音樓去肖府已經半月有餘，為何你現在才知道？”
“……昭定司死活不說……估計啊，是因着端太妃住在肖掌印府上，怕您吃味……”
“我吃味？！”慕容時慢拍案而起，片刻後讪讪坐下，“那她現在去夢廬了？這慕容高鞏也真是的，喜歡看人跳舞自己去學，自己對着銅鏡跳去。為難人小娘子作甚。”
夏青想象了那個畫面，“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她還沒去呢，偷偷給您捎個信兒，說她不想去夢廬，問您能不能教她跳舞。”
“嗯？等等，所以這些消息……是步音樓……”
“步音樓的貼身侍女彤雲遞的消息。”
慕容時慢咬牙切齒地微微一笑：“不教。”
“是。”夏青轉身就去找彤雲，結果沒一會兒被人推着回來了，“主子……”
“媏媏，媏媏……”步音樓看上去有些着急，一屁股在慕容時慢面前坐下，“媏媏，我真不想去夢廬，我跟着你，你罩着我，我安心吶！”
“安心？”慕容時慢斜眼打量步音樓。
“是啊，我不通風情，所以想拜媏媏你為師，讓你指點我一曲鼓上舞。”
“……就是教你，怎麽博男人歡心。”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我不要，沒興趣。”慕容時慢起身就要離開。
“欸，媏媏，你要不然，先驗驗我的資質？看看我是不是個好苗子。萬一，我就入了你的眼呢。”
慕容時慢回頭，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幾眼，慢悠悠地說：“皮相平平……婉媚不足。”
“婉媚不足我認了。”步音樓糾結了一下，突然把巴掌伸到彤雲下巴底下，“您管這叫皮相平平？”
知道步音樓幽默了一把，慕容時慢笑了一下。
“我覺得，我長得挺好看的呀。要不，你再眨巴眨巴眼，仔細瞧瞧？”
“嗯……聽過＇回眸一笑百媚生＇嗎？你回個眸，我瞧瞧。”
“啊……回眸一笑，那你瞧好了。”步音樓轉過身，準備好之後轉回頭，眼睛睜得老大，巴眨巴眨眨得飛快，看得慕容時慢一臉無奈和無語，嘆了口氣。
昭定司
“你說端太妃找帝姬學舞？！”肖铎面色不悅，甚至可以說有些生氣，“她怎麽能讓堂堂大邺帝姬教她跳舞？！”
“是啊！帝姬本來都不想搭理端太妃的，兒子看到端太妃啊，那叫一個死纏爛打，弄得帝姬不耐煩沒法子了，這才同意教的。”曹春盎把自己遠遠隐約看到的一切都“托盤而出”。
但他也知道要是幹爹發現帝姬還主動說要教步音樓，估計要氣炸了，所以就自動隐去了這一段。
“現在呢？帝姬已經在教了？！”
“不不不不，沒有沒有，估摸着還在搭臺子呢。”曹春盎連忙擺手。
肖铎咬緊後槽牙，伸手向曹春盎要來了等活，一把抓起就大步往外走，曹春盎就耷拉着腦袋默默跟上。
蘭陵宮
“這臺子搭的穩嗎？”夏青一臉擔憂地看着慕容時慢踩在在宮殿中池塘剛剛搭的臺子上，穿着舞衣，在層層疊疊的垂紗後曼妙的身影若隐若現。
“穩不穩不得試了才知道。”慕容時慢揮着紅绫，鈴铛叮鈴叮鈴清響着，在空氣中蕩着回音，清脆好聽，她轉過身，“音樓，鼓上舞共一百八十曲，以媚為魂，形、神、勁、律為魄，缺一不可。你的資質一塌糊塗，穩紮穩打的方式不适合你，只能下虎狼之藥了。”
步音樓眼前一亮：“如何虎狼？”
“其中有一曲名為《情挑》，豔而不俗，媚而不妖。觀之可令人方寸大亂，難掩真情。曹子建曾道：＇洛神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明眸善睐，靥輔承權，柔情綽态，媚于語言。＇起舞者無時無刻都在傳情，無論是一個眼神，還是一個姿态，都要讓觀者感受到你的情意，明白了嗎？”
“明白，情挑嘛，挑。”步音樓笑嘻嘻的，“不過媏媏，我聽說你向來不愛四處走動，又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教我跳舞的先生告訴我的。“慕容時慢簡單地糊弄了過去。
“這樣啊，是是是，是我給忘了。慕容先生，您請。”
慕容時慢有些忍俊不禁，熱身似的轉了幾個圈，然後對着幾個拿着小器樂的宮女道：“開始吧。”
幾位宮女屈膝應“是”，低頭開始吹奏，而慕容時慢也擺出了動作，随着音樂翩翩起舞。
肖铎趕到蘭陵宮時，聽到一陣樂鼓之聲，明白慕容時慢已經在教步音樓學舞了，急得連忙随着音樂傳來之地尋過去，猛然停住腳步，瞳孔放大，怔在原地，全身仿佛被電流擊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緩緩後退幾步，腳步微頓，轉身身形一轉，步履輕盈，翩若驚鴻，宛若游龍，回身舉步，恰似柳腰花笑潤初妍，舞風輕撫，仙袂偏偏若青雲出岫，倏爾，秀足輕點幾下，展臂挽袖頓身一笑複又仰身疾舞，腰肢袅娜似弱柳，俯弄芳蓉一舞終了，碎步定身。
“哇！”步音樓等人拍手叫絕，慕容時慢卻一眼看見了不遠處的肖铎，便眼神示意夏青，将其餘人遣了下去。
“肖掌印。”慕容時慢叫了一聲，見肖铎沒反應，還直愣愣地看着她，又叫了一聲，“肖铎。”
肖铎回過神，連忙走過去行禮：“見過帝姬。”
“你過來。”慕容時慢朝肖铎招了招手，“踩着小圓鼓過來。”
肖铎聽話地走到慕容時慢面前，眼神溫柔，似乎任由她差遣。
“蹲下。”
肖铎乖乖蹲下，慕容時慢繞到他身後，跳到他身上，輕輕地環繞住他的脖頸：“跳舞跳累了，背我回屋裏。”
“是。”肖铎趁着慕容時慢看不見，露出了笑容，語氣滿是縱容，聲音也染上了笑意。
他很喜歡慕容時慢在只有他們倆的時候，像個小孩子一樣，和他撒嬌，和他碎碎念。這可是別人看不到的。
“肖掌印。”
“嗯？”
“你剛剛是不是看我跳舞了。”
“……”
“好不好看？”
“……”
“說話呀你啞巴了？”慕容時慢急了，拍了一下他的肩頭。
肖铎沒忍住笑了出來：“帝姬還是不經逗。”
“誰允許你逗本帝姬了。我是貓嗎？”慕容時慢語氣一下冷下來。
“不是。”肖铎立刻收了笑容，老老實實地回答。
慕容時慢見肖铎對她言聽計從，又高興了，把下巴擱在他的頸窩：“癢不癢？”
“不癢。”
慕容時慢蹭了蹭：“這樣呢？”
“不癢。”
“……”
“你別教她了，我送她去夢廬。”
“沒事兒，我自己就喜歡跳舞。”
“你……唔……”肖铎剛想說話，慕容時慢就用幾根手指輕輕捂住他的嘴，帶着甜甜的香氣。
“你別說了別說了，吵死了。”
肖铎沉默半晌，認命點頭。
到了晚上，肖铎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子裏全是慕容時慢婀娜的舞姿，感覺口幹舌燥，實在難以入眠。之後幹脆起來，臨窗坐下，吹吹冷風，喝茶靜心。
真是要瘋了。肖铎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