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宿醉醒來第一件事, 明舟伸手捂了捂額頭，發現自己睡的不是沙發後，她的大腦宕機了整整半分鐘。
第一次醉得那麽死, 昨晚發生什麽了她也全無印象, 就記得徐斯衍走進包廂，好像還替自己跟陳知年喝了杯酒。
思及此, 明舟猛地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
徐斯衍喝的是她的杯子，口紅印都被他的唇蹭掉了一點。
…那不就是間接接吻嗎。
床另一側，徐斯衍被她彈跳式的起床動靜吵醒了, 緩緩睜開眼, 眸光略帶惺忪。
明舟抱緊一角被子往床邊挪了挪, 帶着讨笑：“徐老板，您醒啦。”
“嗯…”
徐斯衍揉了揉眉心，坐起身, 睡衣領口微敞，額前碎發松散, 後背靠在床沿, 嗓音微沉問她：“頭還暈嗎？”
“不暈了不暈了, 昨晚謝謝你了。”
她用餘光看他，猶豫兩秒, 語氣帶上試探，“後面我應該沒做什麽離譜的事吧？我沒發酒瘋吧？”
“你不記得了？”
明舟垂睫，視線從他高挺的鼻梁下移，他的唇薄淺, 唇色健康, 弧度自然淡勾。
不知想到什麽，明舟連忙撇開視線, 手撓頭發，裝作一頭霧水的模樣道：“我一喝多就不記事，一點都不記得了。”
明舟眼珠子亂晃，目光掠過他脖子，她咦了聲，不由納悶：“徐斯衍，房間裏有蚊子嗎？”
“沒有。”
“那你脖子那兒怎麽紅了一塊？不是被蚊子咬的嗎？”
徐斯衍一頓，擡眉看她，目光略帶玩味，“你覺得是蚊子咬的？”
明舟眨眨眼：“那不是蚊子是什麽，你過敏了？”
徐斯衍淡淡扯唇，掀開被子，丢下一句別有深意的話：“你會知道的。”
“？”
明舟視線追随過去，一臉茫然。
“先去換衣服。”他交代一句便進了浴室。
“噢…”
明舟轉了轉脖頸，爬下床疊好被子，順手把徐斯衍的被子也疊了起來。
她起床時泾渭分明地躺在另一側，沒壓到徐斯衍身上哪兒，看來昨晚那一覺睡得應該十分和諧。
徐斯衍從浴室出來，明舟拿着手機進去，昨晚下班前闫彬說今天上午可以晚點到公司，她幹脆也不急，慢悠悠邊刷牙邊看微信，她身上穿的還是昨晚的毛衣，一會兒還得洗個澡。
林小欣發來了一整版面的新消息。
【好家夥！！！姐妹，你老公也太帥了吧！！我竟然看到了小說裏活的總裁！！】
【他的眼神透露出三分涼薄三分譏笑四分漫不經心，端起你的酒杯淡藐四方，而後一飲而盡，啊啊啊啊啊我磕到了！！！】
明舟：……
她咬着牙刷空出手打字——【組長沒說什麽吧？】
刷完牙，洗了個臉，林小欣有了回複——【你這麽早就醒啦】
接着是一條語音信息：“沒有沒有，你老公帶你走的時候闫哥沒在，後來他從廁所回來，我跟他說你老公把你接走了，他還特別生氣，因為我一開始也不知道你老公是誰，還是陳總跟闫哥說的，闫哥聽完當場就石化了好幾秒，臉跟調色盤一樣精彩哈哈哈哈……”
聽着結尾林小欣十分張狂的笑聲，明舟暗暗放下心來。
洗完澡換了衣服，明舟走出卧房。
“淑姨早啊。”
“哎早，”林淑正在倒牛奶，聞聲停下動作回頭看她，“小舟，你頭還暈嗎，宿醉可難受了，一會兒要多吃點早餐。”
“我沒事兒了。”
“那就好，”林淑把牛奶遞給她，“昨晚少爺又是給你熬解酒茶，又是把你抱回房裏，可細心了。”
“他抱我回來的？”
明舟一口牛奶險些嗆着。
她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放下杯子，明舟才注意到餐桌上擺着好幾種包點。
她瞬間一臉驚喜：“淑姨，怎麽會有這麽多包子？每個都長得好可愛啊，你哪裏買的？”
“是少爺買給你的，剛蒸好小心燙。”
聽到這話，徐斯衍過來時，明舟立刻殷勤地幫他把餐椅拉開，夾着甜膩嗓音來了一句：“謝謝老公，老公請坐。”
徐斯衍眉目依舊淡然，唇邊卻不由自主壓着笑。
坐在他對面後，明舟拿筷子夾了一個奶黃包放到徐斯衍面前的碗碟裏。
林淑看到了便提醒道：“小舟你吃，少爺不愛吃甜的。”
“…啊？”
見林淑進了廚房，明舟舉起筷子想要把奶黃包給他夾走。
徐斯衍擡眉：“怎麽，有這麽多都不分我一個？”
“你不是不愛吃嗎？”
徐斯衍直接拿起包子，視線與她交彙，“偶爾嘗嘗也不錯。”
明舟愣了愣，沒說話了，放下筷子，端起牛奶默默抿了口。
吃了奶黃包，徐斯衍連喝了兩杯咖啡才壓下那股甜膩感，他抽了張紙巾擦嘴，又喝了小半杯的溫開水，擡眼看向對面胃口不錯的小姑娘，“需不需要讓季延給你調崗？”
明舟鼓着腮幫搖搖頭，喝了口牛奶咽下去後才道：“不用，退堂鼓什麽時候敲都來得及，我知道我們組長看不起新人，他越是看不起，我就越得證明給他看。”
話頓，見對面一片安靜。
四目相對，明舟頓時有點尴尬，低下頭默默繼續啃自己的包子。
就在她思考自己剛剛的發言是否太過中二時，徐斯衍忽然道：“陳知年其實不喜歡別人叫他陳總。”
他移動椅子起身往客廳去。
明舟愣了愣，忙起身跟了過去，星星眼似地看着他：“徐老板還有什麽內幕消息能給我等艱苦奮鬥的實習生透露一二嗎？”
徐斯衍忽然停下腳步，明舟一腦門直接撞到了他後背上，林淑正在收拾餐桌，男人回身，擡手，動作自然地摸了摸她額頭和腦袋。
“陳知年喜歡別人稱呼他為，陳教授。”
-
來到營銷二組。
闫彬第一時間把明舟和林小欣叫了進去。
“陳知年不用你們負責了，我讓那個誰給你們換個輕的活兒。”
闫彬低着頭，目光一直看着電腦，就是不看面前的她們。
明舟抿着唇，“組長不想讓我接，是因為徐斯衍嗎？”
“不然呢？”闫彬動靜有些大地撞了下鼠标，擡起頭，陰陽怪氣地說：“反正二十天也不長，剩下的這段時間你該怎麽着就怎麽着，上班打游戲玩手機逛街我都OK，實習報告上邊我也會給你打上滿分，咱們互不幹涉就完事兒了。”
明舟輕呵一聲：“組長您要是這麽說，那陳知年我非接不可。”
她勾起唇，梨渦淺現，表情乖軟可愛，出口的話卻硬得闫彬直皺眉。
“我在季風傳媒，在您手底下上班，就只是實習生明舟，沒有任何別的身份。”
闫彬眯眼與她對視，無形中僵持半晌，他一把合上電腦，曲指敲向臺面：“行！你要是碰了釘子可不關我的事。”
“我知道。”明舟神态自若。
走出辦公室，林小欣憋了好久的一口大氣終于呼了出來，“吓死我了，你們剛才火藥味好重啊！”
她抓着明舟的胳膊，“不過咱們真的能搞定陳知年嗎？”
明舟餘光看了眼還沒合上的玻璃門，她知道闫彬在裏面聽得見。
“什麽都沒做當然不能，去嘗試了才知道最終結果，每個人都是從新人過來的，剛愎自用才是連新人都不如。”
走回工位，明舟背上包包，“把工牌摘了，跟我去個地方。”
“去哪？”
“上課。”
“……啊？”
明舟和林小欣打車來到C大教學樓。
找到對應的大教室，發現裏面只有稀稀疏疏的幾個學生在等待。
即便還有兩分鐘上課了，座位也沒坐滿，甚至五十個人都不到。
林小欣一頭霧水地趴在桌子上，“我們來聽誰的課啊這麽冷門。”
明舟從包裏拿出紙筆，“陳知年的課。”
“陳知年在C大任教？”
林小欣頓時一臉驚訝：“網上完全沒有任何風聲啊，你是怎麽知道的？陳知年卸任訊集，外界很多人都在猜測他會進TOP前的那幾家公司，沒想到他竟然志在C大？”
上課前一分鐘，陳知年拿着書本走了進來，面對稀疏的這麽十來個人，他腳步雖有一瞬間的停頓，卻又好似已經司空見慣。
一堂四十分鐘的課，即便只有寥寥數人，陳知年依舊全程熱情不減，語言清晰，字正腔圓。
下課時間到，同學們紛紛離開，陳知年站在講臺收拾東西，一擡頭，便看到兩張脆生又熟悉的面孔。
“你們不是季風傳媒的人嗎？怎麽也來聽我的課了？”
“我們要說是因為勤奮好學才出現在這，估計您也不信，”明舟笑着坦言道：“季風傳媒誠邀陳教授您入駐我們的財經板塊。”
聞言，陳知年沒什麽太大的表情起伏，把手裏的書本卷了起來，端量了明舟一眼：“早聽聞徐明兩家聯姻，沒想到你就是徐太太。”
“在您面前我只是季風傳媒的一個普通員工，我在課表登記冊上寫的是明舟，不是誰的太太。”明舟不卑不亢道。
“陳教授，您的授課風格幽默風趣，如果能多一個平臺讓大家更了解您，相信您今後的課堂會遠不止今天這二十個學生。”
“教授，我們剛才臨時制作了一個評分軟件發給那二十個同學，現在收到反饋，除了五個沒帶手機的同學，其餘十五個同學都給您打了五顆星。”
林小欣打開軟件頁面，把手機遞過去。
陳知年神色稍頓，停下腳步，擦了擦手指上留下的粉筆印，接過手機。
陳知年看着上面的五星評分以及幾個學生留的評語，表情逐漸有了松動，眼角皺紋都帶上了笑意。
“謝謝二位。”
陳知年把手機遞還回去，“你們的誠意我收到了，這樣，容我回去考慮考慮。”
一般這樣說就是九成九有戲了。
明舟和林小欣都暗自松了口氣，欣喜點頭道：“謝謝教授。”
-
離開C大上了出租車，林小欣仍舊一臉興奮：“我已經開始期待組長被打臉的表情了，不過明舟，你是怎麽知道陳知年今天會在C大開課的？”
明舟坦然道：“因為我有靠山啊。”
林小欣啧啧：“你這話夠直接的，一般人不都生怕別人知道自己有後臺，裝也會委婉含蓄一下的嗎？”
明舟笑而不語。
本來她就是比別人多占了一點先機，沒必要故作清高。
而且她這回的靠山堂堂正正，不需要藏着掖着。
-
傍晚下班，明舟約見了徐青窈。
不過也不算是特地約的，畢竟這小孩面試失敗後，這段時間也沒閑着，總是開着她的超跑在季風傳媒這棟大樓外晃悠。
開了副駕門坐進去，明舟遞上給她買的熱飲，“謝謝你告訴我陳知年的授課消息。”
“你應該謝哥哥，是他讓我告訴你的。”
“嗯，我回去再謝他。”
徐青窈咬着吸管，仰頭看着外面的摩天大樓，“真羨慕你可以在裏面上班…”
明舟啞然失笑，拿起手機點開微信，“給你發幾張照片，就當是……畫餅充饑？”
“什麽照片？”
徐青窈掀開手機，下一秒兩眼放光：“是季延哥哥！！”
“我還沒見過他工作時候的模樣，好帥…”
季延長得是蠻好看的，但明舟覺得還是徐斯衍認真工作的模樣更帥一點，清俊溫和的輪廓帶上與平時不同的沉肅，低眉專注，銀邊眼鏡折光耀眼。
“真羨慕你，每天可以看着他。”
徐青窈每張都點了原圖下載保存。
“我可看不到，我就一小小實習生，去十層以上的電梯權限都沒有，這是公司群裏別人拍的。”
聞言徐青窈倏地直起腰，“你是說這是別的女孩子偷拍的他？！”
“昂。”
明舟輕擡下巴，“帥哥是大家的嘛。”
徐青窈愣了愣，無精打采地跌回座椅裏，“是啊，是大家的，誰都可以看，反正，他不會是我的……”
明舟眨眨眼，有些不解的偏頭問：“你就這麽喜歡他？”
“嗯，喜歡…”徐青窈低下頭，腦門抵在方向盤，“我從十六歲就開始喜歡他…”
徐青窈沉默半晌，長舒一口氣，扭頭：“以後你們群裏有新照片，能不能都發給我？”
明舟頓時無語：“剛還一臉喪氣，現在又要照片了？”
“帥哥是大家的，我也在那個大家裏面，為什麽不能要。”
徐青窈仰頭又看了眼窗外的大樓，“反正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就是這麽起伏多變的，一時一個樣，就跟你喜歡哥哥一樣，你應該能理解吧。”
“……”
明舟沉默地摳了下橫在胸前的包帶，她還真理解不了。
“對了，哥哥生日快到了，你準備了什麽禮物，我怕跟你買重複了。”
明舟頓時愣住了：“徐斯衍生日？”
“對啊，你這個表情，該不會不知道自己老公的生日是哪天吧？”
“我，我當然知道，這不是最近工作太忙了嘛…”
明舟随口糊弄一句，然後借口司機來接就溜下了車。
晚上，她盤腿抱着抱枕坐在沙發上，開始苦思冥想這個難題。
這段時間徐斯衍幫了她不少忙，于情于理——不對，應該也不算有情，于理，他現在算是她的衣食父母，本人又很有合作精神，怎麽着她都該給他準備一份生日禮物。
可她長這麽大，迄今為止，唯一一次給異性送生日禮物，是用自己高三獎學金買了一支鋼筆送給明璟，雖然後來那支鋼筆被明彤弄斷了。
主卧浴室有燈，明舟放下抱枕，蹑手蹑腳走進衣帽間。
她打算買條領帶送給徐斯衍，不過為了避免買到重複的款式，她得先來探一探徐斯衍目前都有哪些領帶。
她和徐斯衍現在共用的這個衣帽間比客廳還大，明舟一個櫃門一個櫃門的開，愣是沒找到領帶放在哪兒。
打開一個抽屜，發現全是腕表，再開一個，又都是袖扣。
“領帶到底在哪啊…”
她半蹲，打開最底下一個抽屜，入目竟然全是男士內褲。
明舟啞然睜大眼睛，整個人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沒來得及合上，身側忽然傳來好整以暇的一句玩味沉音：“你看什麽呢？”
“我沒！”
明舟眉心一跳，趕忙推回去，卻忘了自己的手還搭在櫃邊，食指被狠狠地夾了一下。
“嘶啊——”
徐斯衍蹙眉，快步走過來，抓起她的手。
小姑娘白淨纖細的手指立刻紅腫了起來，但好在不是夾到指甲蓋的部位。
徐斯衍把人牽到外面客廳，“先坐着，別碰。”
他叮囑一句，轉身去廚房拿冰袋。
明舟呆呆坐在沙發上，臉色青白未褪，眼角甚至沁出了一點生理淚水。
十指連心，那麽猛地一夾過來，她眼淚想忍都忍不了。
徐斯衍半蹲在她身前的地毯上，托起她腫脹的手指放到冰袋上。
冰袋太冷，明舟不由瑟縮了下。
徐斯衍抽出幾張紙巾疊在一塊墊在她手心底下。
見她眼尾還是紅紅的，他擡起手，用指腹輕蹭了下她的眼角，嗓音溫潤，哄她似的語氣說：“哭成這樣，一會兒淑姨出來，還以為我在欺負你。”
明舟撇了撇嘴，小聲嘀咕：“本來就是。”
徐斯衍：“？”
她睨他：“你不是在浴室嗎，幹嘛突然出現吓我一跳。”
徐斯衍了然地挑了挑眉，“所以你是故意趁我在浴室，找準時機偷開衣櫃，就為了看我的——”
明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