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次輕點

第1章 “下次輕點。”

林北生的頭很痛。

他已經很久沒有喝這麽多酒了,幾乎已經到斷片的地步,醒來時頭疼欲裂。

比這更糟糕是他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一絲不挂、不着片縷。

手機和衣服都不知道去了哪裏,房間內沒有別的人,也沒有其他人留下來的物件。

林北生仔細在腦海裏挖尋記憶片段,無果後嘆氣,伸手去夠床腳的褲子,寬厚的肩暴露在空氣中,背部肌群随着動作收縮,上面抓痕從隐晦到拉長,他沒注意到。

這時門口傳來輕響,他就着這個動作望過去,一瞬間便愣住了。

七月末的早晨,空氣裏還帶着潮濕的水汽,來人氣質很好,身姿修長,披着西裝外套,內裏的襯衫沒有扣好,露出雪白的胸膛,和難以忽視的、大片大片的暧昧痕跡。

這人生的也很漂亮,桃花眼向上翹,額頭飽滿,山根挺鼻尖翹,連唇珠都是飽滿圓潤的好看。

他的鼻尖和側邊都張了一顆小痣,笑盈盈看過來時抓人得緊,天生一股媚相。

清晨的風掃過他的衣擺,他感覺也是潮濕的,像初冬的第一場雪,是冰冷粘稠的。

一些記憶碎片擠進神經抵達大腦,林北生驟地想起來昨天那個混沌的晚上,雨砸在窗上煩人的聲響,周青先用多麽滾燙的身體迎合、貼上頸項的唇有多顫抖,還有那雙泛紅的桃花眼,睫毛被淚潤濕,好像在下很小的雨。

林北生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他甚至不知道是要先客套一番問他什麽時候回的槐安灣,還是明知故問他們是不是已經做過了。

做完什麽時候見的?你又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回來幹什麽?什麽時候走?

這些問題止步于唇舌,他一向是沒有資格問這些事情的,他可以與周青先可以做最親密的事情,卻不能為對方的生活多問一句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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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北生不可抑制地苦笑一下,已經失聯五年的前炮友更沒有資格。

周青先一直盯着他看,似乎是把他所有的動作表情都記錄下來,這才露出戲谑的笑容,睫毛鴉羽一般垂下,手指蔥段一樣細長,連放咖啡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好看到不可思議:“你的衣服忘在前臺,我給你拿上來了。”

好家夥,這是有多急,房都還沒開上呢就急着搞在一起了。

而周青先卻顯得多不以為意似的,放下衣服後在桌邊坐下,拿着手機一下一下刷着消息,好像與前炮友重逢這事兒比不得一條財經新聞推送重要。

他昨晚有多熱情、擁抱有多熱烈,表現得像沒有林北生就會死去一樣,今天又冷淡得不像話,簡直就把林北生當做滿足性欲的一次性用品。

林北生摸不準他什麽意思,張張嘴組織言辭,便看見周青先後頸上的痕跡。

周青先的後頸上紋了一片山茶,從鎖骨到肩胛,誇張且燦爛的一大片。

山茶的花蕊在腺體的位置,他明明是個beta,但在花蕊被啃噬時卻會顫抖、會失神,小腿會小幅度地痙攣,像是經歷了一場标記。

以前林北生很喜歡吻他這個位置,兩個beta的結合注定是沒辦法留下什麽的,但只有這樣的瞬間,會讓他覺得自己擁有過周青先。

而現在,花蕊的位置已經腫脹,連帶着周圍沒有刺青的皮膚都滲血淤青,光是從痕跡上就知道林北生昨晚有多用力。

林北生的表情變得有些難看,點了點自己腺體的位置,試探性地問他:“你這個地方……”

周青先從鼻腔裏發出一聲疑惑的聲音,順着他的視線偏頭後這聲疑惑便成了嗤笑。

他似乎就在等着林北生看見這片痕跡,表情變得愉悅,眼尾翹起來,像只得逞的狐貍。

他這時候才慢條斯理地把襯衫扣上,指尖被紐扣蹭紅,一直系到最上一顆才答話。

且聲音輕浮,帶着明顯的笑意:“這個?你咬的。”

周青先一邊說一邊走近床邊,手指碰上了林北生耳朵,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勢,将林北生的臉往上擡。

——這絕對不是能讓人舒适的姿勢,周青先的手指也很冰,攀附上皮膚時像蛇,從颌角向下略過頸項,一寸一寸地占有獵物。

林北生認為自己的血液都在凝固,背部生出一些刺麻痛覺。

近一點、再近一點。

他們的距離近到周青先額前的頭發能落在他臉上,毛發掃蕩産生詭異的刺激信號。

周青先連在這樣的視角裏都很漂亮,睫毛長且密,桃花眼裏像含了水,情意蜜糖似的纏綿着往下掉,視線只落在林北生眼裏。

他就是這樣的人,光憑外表就能掩蓋自己寡情淡義,只需這麽一眼,便會讓對方認為自己有被多麽真切愛過一樣。

林北生眯起眼睛,望向周青先色很淺的瞳孔,裏面映着自己僵硬的模樣。

周青先似乎是被他的動作取悅到,笑容中摻雜一種餍足的滿意感,然後他的手掌突然收緊。

林北生的呼吸猛地卡住,周青先握住了他的喉結,淡色的唇心越靠越近,好像是要向他讨要一個親吻。

他的喉結在對方微涼的掌心下滑動,像墜落到一半的心髒。

林北生這時候才想要反抗,在發力的前夕周青先的動作止住,停在離他的唇一厘米的地方,随後洩力起身,又是一副坦然自若地模樣。

他最後用視線将林北生掃視一通,似乎是确認了自己在林北生身上留下的痕跡,這才舔舔唇心,留戀地蹭了蹭林北生的鬓角,故作暧昧地講:

“下次輕點。”

林北生如遭雷劈。

周青先卻心情很好,說完便揮揮手離開,沒做其他解釋,留下臉色說不上好的林北生獨自愣在床上。

林北生用力地抹了把臉,對劈頭蓋臉的信息量砸得頭腦發昏,閉眼又都是周青先那雙多情的眼,好一會兒才換上衣服洗漱下樓,逃一樣離開這個房間。

民宿老板正在吃早餐,見到他還遞過去兩枚雞蛋,揶揄道:“昨晚睡得好不啊?什麽時候談的對象啊哥都不知道,昨晚才走到樓梯上就又摟又抱的,衣服掉了地上都沒工夫拿,好害臊哦。”

林北生尴尬地沖他笑,又是道歉又是感謝,沒收下那兩枚雞蛋,只說晚上來請他喝酒。

槐安灣鄉風淳樸,民宿老板與林北生相識多年,對林北生的印象一直和穩重靠譜搭邊兒,估計怎麽也想不到,這個他大半夜帶來如膠似漆、看起來情濃意濃的人,不過是一時興起的床伴,各取所需的炮友,在雙方嘴裏都沒法提出姓名的晦澀存在。

林北生和老板道完別,腳步往昨晚喝酒的地方走,思緒卻止不住地回到樓上去。

下次?下次是什麽意思?這種荒唐事還要再經歷一次嗎?

他一向摸不準周青先什麽意思,五年前如此,現在也如此。

從前自己大片大片的真心給周青先當泥土踐踏,最後與他鬧得也算是個不歡而散的收尾,如今又不清不白地滾到床上,他是怎麽做到氣定神閑地說出下次、又是怎麽做到像一切都沒發生一樣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

林北生念到這裏,又晃晃腦袋,心說周青先一直是這樣的,他最擅長的應該就是粉飾太平。

眼見着戚環的小酒館就在門口,林北生便止住了亂七八糟的念頭,換上一副輕松的臉掀開簾子。

正值周末上午,小酒館沒太多人,就幾個老朋友圍在吧臺,聽到動靜便都停住了嘴,齊齊往門口看起。

戚環是其中一個女性omega,一見到林北生便啧了下嘴,語氣擔憂又埋怨:“去哪兒了呀,昨天你說出去抽根煙就見不着人了,魂兒遭什麽給勾走啦?”

戚環長相可愛但性格火爆,剪了一頭利落短發,平時喜歡抹個大紅唇,說話利索得緊。

她年齡明明不算大,但人人都得叫她一聲姐,林北生也一樣,撓撓腦袋和她打哈哈:“戚姐別怪,昨天喝太多了頭暈,走不着路了幹脆就先回去躺了。”

他昨天喝得确實不少,還是白的混着啤的來,戚環叉着腰瞪他兩眼,也沒多刁難,兌了蜂蜜水給他遞過去:“以後托人說一聲啊,大家還以為你出事了呢,小宋只差沒報警去找你。”

林北生答應得快,走到角落坐下,問自己的發小耿旭:“大早上的聊什麽呢?”

耿旭和他是穿同一條褲衩長大的兄弟,生得瘦黑瘦黑的,跟林北生比起來像個猴兒一樣,經常被人笑話是個營養不良的alpha。

“就拆遷那回事兒呗,從昨晚聊到今天了,也沒個什麽結果來。”耿旭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鏡,小臉愁得五官都快縮一塊兒了,視線飄忽不定,看就是還有話沒說完。

林北生索性把他往角落裏帶,直接問道:“怎麽了?”

耿旭欲言又止,掃了眼又重新回歸熱鬧的人群,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最後才捂住嘴,遮遮掩掩地問他:“你昨天……是不是碰見周青先了?”

七月末的天氣升溫好慢,早上的風吹不起熱氣,穿過門簾掃進林北生的胸口,留下空落落的涼意。

“……嗯。”林北生好一會兒才聽見自己從胸腔裏發出悶悶的答複,“你見到他了?”

“我沒見到,但我見到你那模樣了。”耿旭輕咳一聲,像接下來的話多難講一樣。

“你是不知道你成啥樣了。”他眉纏得死緊,很是猶豫地望向林北生。

“你那眼睛紅的,感覺下一秒就要把他吞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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