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電影

第7章 電影

江耀抱着他往回走,路上遇到莊子裏的人,溫虞将毯子從身上拉高,嚴嚴實實蓋住自己的臉。

“你冷?”看見他的動作,江耀語氣詫異地問。

“不冷。”等那人走過去以後,他從毯子下露出臉道。

江耀饒有興致地挑眉,“那就是覺得很丢臉?”

被對方猜中心思,溫虞面露幾分羞惱,但仍舊嘴硬地反駁他,“誰、誰覺得丢臉了?”他言辭鑿鑿地強調,“我這是愛惜自己的名聲。”

“被別人看到你抱我,我的名聲會一落千丈。”他輕哼着補充。

江耀聞言,眉毛挑得更高了。

先不與溫虞理論,他這樣游手好閑的少爺,在社交圈內哪來的名聲。江耀開口提醒他:“如果不想被人看到,你可以下來自己走。”

溫虞立刻就像是漏氣扁掉的氣球,閉緊嘴巴裝起啞巴來。他打定主意要讓江耀累到喘氣,又怎麽會被他的話給騙到。

但結局似乎與想象中有點出入,江耀一路将他抱回住的地方,也沒有如他所願變得精疲力竭。方越還沒有回來,沒被他看到自己的樣子,溫虞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将江耀晾在客廳裏沒管,他先急匆匆地去洗澡換衣服。

溫虞白天沒有泡澡的習慣,所以洗澡的時間并不長,等他洗完澡穿好衣服出來,發現江耀還坐在沙發裏沒走,腳上卻換了雙新鞋,應該是叫人送過來的。

“你怎麽還不走?”溫虞擦着頭發走過來,語氣不滿地問。

“抱着你走路很累,”江耀面色如常地回答,“我需要休息。”

“很累?”溫虞狐疑地彎腰湊近他,審視的目光停留在他臉上,“我怎麽看不出來?”

江耀沒有回答,而是将他頭頂的毛巾往前拽了拽。

原本垂在耳朵邊的毛巾,瞬間就被拽至他臉前,徹底擋住了他的視線。誤以為對方又要戲弄他,溫虞當下就冷着臉要發作,卻察覺到江耀的一雙手掌,隔着毛巾落在了他的頭頂。

“溫少爺,頭發也不會擦嗎?頭發要從發根開始擦。”江耀輕哂的嗓音從毛巾外傳來,雙手抓着毛巾替他擦起頭發來。

溫虞自然是不願意承認,自己連這點常識也不懂,聞言嘀嘀咕咕地出聲:“……會把頭發擦得亂七八糟。”

“沒人會看。”江耀簡潔答。

溫虞的語氣微微嘲弄:“你不是人?”

“我不介意。”江耀繼續道。

“誰在乎你介不介意,”溫虞拿掉臉前的毛巾瞪他,“我介意。”

江耀沒有接話,目光落在他的頭發上,“原本是看不到的,”男人眼底浮起輕笑意味,“但是現在,我看到了。”

溫虞臉上閃過驚慌失措,迅速将毛巾重新蓋回頭頂,氣惱地遮着臉去了衛生間。

收拾整理好出來,江耀從沙發裏起身問他:“去不去影音室?他們在那裏看電影。”

“那就去。”溫虞說。

兩人臨出門前,他又不放心地提醒江耀,不要把早上的事說出去。江耀已經走到門邊,聞言轉過身來笑問:“是我抱你回來這件事,還是你掉進溪裏這件事?”

溫虞面無表情地答:“都是。”

江耀打開門等他,“這是讓我保守秘密?”

溫虞不客氣地搶在他前面邁出去,回過頭來問:“不行嗎?”

“行倒是行。只不過,”江耀随後關門出來,“不是無條件的。”

溫虞張口就來:“你想要多少錢?”

“我看起來很缺錢?”江耀淡淡開口。

“你看起來什麽都不缺。”溫虞敷衍接話。

江耀露出認真思考的神情,“我還缺個深夜的約會對象。”

聽出他話裏的戲耍意味,溫虞冷笑着把耳朵堵住了,“不好意思,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江耀見狀,懶洋洋哼笑一聲,不再繼續說什麽。

他們到影音室的時候,方越和沈淩然在裏面看電影。房間內沒有開燈,巨大的幕布上投射出昏暗光線,那兩人并排躺在懶人沙發裏。

背景音樂停下以後,還能聽到後方隐約傳來,玻璃制品輕撞的清脆聲響。江耀這才借着暗光看見,沈一鳴獨自坐在後面喝東西。

溫虞已經摸到沙發旁,順利找到空位坐下,江耀轉身朝後方走去,在沈一鳴身旁坐下來。

“幹什麽去了?現在才過來。”沈一鳴倒了杯冰啤推給他,聲音混雜在電影放映聲中響起。

“回去了一趟。”江耀言簡意赅答,沒有細說具體緣由。

沈一鳴也沒有追問,他原本與江耀不熟,最近因為項目合作,才開始走近成為朋友。如今項目還沒到手,沈一鳴只關心項目相關的事,“你這幾天和溫虞走得很近?”

“你想說什麽?”江耀低聲問。

兩人聲音幾乎淹沒在電影聲裏,沒有人察覺到他們的對話內容。

“這個節骨眼上,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沈一鳴的聲線變得嚴肅,“政府的投标期還沒截至,是他舅舅讓他來的?”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再等兩天看看。”江耀說。

江沈兩家在各自的領域裏,皆是根基穩版圖龐大的巨頭,只是兩邊都有意涉足新領域,所以才會在上半年選擇合作,不巧就在招标期撞上了溫家。

“溫虞是圈子裏出了名的纨绔,聽聞他長到這麽大,連家裏公司的大門都沒進過。”沈一鳴語調平平地敘述,“他現在這樣頻繁和你接觸,我倒真有些看不出來,他是真傻還是裝傻了。”

江耀垂下眼眸思考,半晌不痛不癢地說了句:“程家繼承權開放的時候,其他人私下看熱鬧圖個樂子,不也都在老大和老二中間押。”

“結果三個月後,拿到繼承權的是程家老三。”沈一鳴主動開口接話,“程家老三前幾年,也是出了名的纨绔。”

“你是說——”他神色微微冷凝,做出最後的結論推導。

江耀食指關節微彎,輕輕敲了敲面前的玻璃杯,沒有否定他的猜測,卻也沒有急着肯定。

回想起溫虞那張漂亮卻無用的臉,他心底生出幾分捉摸不定來。

或許還需要更進一步的接觸,他垂着眼睛思忖。

沈一鳴還有話沒說完:“這次招标除了溫——”

掃到牆上晃動的影子,他驟然止住了聲音。察覺到沈一鳴的異樣,江耀擡眸看向黑暗裏。

溫虞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沙發那摸黑走了過來。走近以後聽到沈一鳴的話,他沒怎麽多想地順口問:“你們在說什麽?”

借着黑暗的遮掩,江耀看不到他的臉,卻明顯能夠感覺出,他話裏異常的不自在與緊繃。江耀心下有些詫異,有意試探了他一句:“在說招标的事。”

“什麽招标?我只知道飛镖。”溫虞明顯不感興趣,摸到江耀身旁坐下,想了想又開口炫耀,“我玩飛镖很厲害。”

“是嗎?”江耀從順如流地接話,“下次有機會,玩給我看看。”

“想看可以,”溫虞語氣裏滿是驕傲得意,“但我不是無條件給你看的。”

聽出來他是有意回擊自己說的話,江耀在黑暗中低低笑出聲,沒有再繼續接他的話,而是話鋒陡轉開口問:“你過來幹嘛?”

此前輕松的氛圍蕩然無存,溫虞的嗓音愈發僵硬起來:“……電影不好看。”

“什麽電影?”江耀擡頭看向正前方。

恰好撞上畫面中喪屍撲向鏡頭,滿是血污爛肉與屍斑的臉,在鏡頭前清晰而猙獰地放大。大概率不是錯覺,他感覺到溫虞朝自己身邊貼過來。

江耀眼底浮起些微好笑,“怕?”

溫虞聞言,如同被踩中尾巴般,立刻昂首挺胸坐直了,“誰、誰怕了?我才不怕。”

“是嗎?”江耀倏地湊近他耳朵,低沉的聲線貼着他耳軟骨落下,“如果不怕,你的腿貼着我做什麽?還是說——”男人懶洋洋地拖長語調。

從覆上耳朵的溫熱氣息中回神,溫虞唯恐避之不及地挪開了腿。

江耀輕輕笑道:“怕就別看。”

溫虞抿緊嘴唇沒吭聲,一雙眼睛卻止不住地去偷瞄。

将他這副模樣看在眼裏,江耀心中愈發覺得好笑,主動提出來要幫他:“這樣吧,你先把眼睛閉上,等可怕的畫面過去,我叫你再睜開眼睛。”

對方這話正合他的意,溫虞緊緊閉上了眼睛。

大約三秒時間過去,江耀始終沒出聲說話,溫虞有點按捺不住地閉着眼睛問:“過了嗎?”

“還沒有,”江耀平穩淡然的嗓音傳來,“再等等。”

溫虞只得聽他的話繼續等。

又過了大約兩秒,江耀終于開口:“可以了。”

溫虞迫不及待地睜眼,豈料迎面就橫空飛來一只喪屍,砸落在飛速行駛的車前蓋上,與開車的人來了個臉對臉照面。

他心髒怦怦跳得厲害,又氣又怕地閉上雙眼,咬緊牙關才沒有大叫出聲。待深吸兩口氣鎮定下來,溫虞才從牙縫間擠出字音道:“江耀,你是不是故意的?”

“這次是意外。”江耀聲音裏裹着笑意,軟下語氣向他解釋,“我也不知道會有喪屍掉下來。”

溫虞冷哼一聲,沒說信或是不信,閉着眼睛平複呼吸。

幾秒時間後,他如之前那般開口問:“好了嗎?”

江耀果不其然又是同樣的說辭:“還沒好,再等等。”

深覺已經摸清他的路數,溫虞得意洋洋地揚起嘴角,“你說沒好就是好了,你說好了就是沒好,我可不會再被你騙第二次了。”

他一邊揭穿江耀的騙局,一邊自信滿滿地睜開雙眼——

入眼就是濺灑滿屏的血與碎肉,以及喪屍腥臭惡心的血盆大口。

溫虞的心髒幾乎要跳出嗓子眼來。

下一秒,一只寬大修長的手掌從眼前落下,視野內重新陷入濃郁的黑暗,江耀刻意壓低的嘆息聲貼着耳朵響起:“不是讓你再等等嗎?”

溫虞愣住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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