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楊五谷，你今天怎麽回來了？”中午安青兒在家做飯，小豆在旁邊拿着小火鉗夾柴禾。

楊五谷拿着打濕的紙包裹着雞蛋，把雞蛋放進竈臺烤着，“女兒托話說想我了，我當然要回來，順勢請了兩天假。”

他幹活實誠，從不偷懶耍滑，所以人家也願意讓他請假。

寒小豆扭頭看向爸爸，她明明沒說想爸爸，昨天只是托卡車叔叔告訴爸爸關于媽媽的事。

小豆想不明白爸爸為什麽要說謊，那小腦袋瓜子也想不透，于是又低下頭繼續夾着小柴禾。

“這火鉗怎麽這麽小？”楊五谷擰着小豆的臉蛋兒問道。

“爺爺給我做的。”小豆哼了一聲，炫耀着手裏的小火鉗。

“你大香阿姨呢？”楊五谷有些疑惑，再次來這鄉下，還沒聽人說起過這人。

小豆皺起小鼻子，實在是不知道什麽大香阿姨，聽都沒聽說過。

正當楊五谷還想繼續問，竈臺突然一聲爆炸聲，吓得寒小豆和安青兒大叫一聲。

楊五谷摟着女兒往後走了一步，用大火鉗夾了夾，“沒事，是這雞蛋破了。”

裏面的黃都流了出來，看着實在是可惜。

又燒了一分鐘，楊五谷将雞蛋拿了出來剝殼。

“爸爸，我也想吃。”小豆眼饞地看着那香噴噴的雞蛋，雖然蛋黃經過爆炸已經少了一大半，但是仍舊能聞到濃烈的蛋香味兒。

“你吃一口我吃一口，行不行？”楊五谷打着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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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小豆點頭。

于是楊五谷先給小豆吃了一口，小豆低下頭很輕很輕地咬了一小口，随即甜甜地笑着把雞蛋遞給爸爸，在那乖巧地等着吃下一口。

可惜楊五谷沒讓她如願，直接一大口把雞蛋給塞進了自己嘴裏。

“…………”小豆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

“哈哈哈哈。”楊五谷看着女兒懵逼的表情哈哈大笑，兩下就将雞蛋吞了下去。

小豆着急地去掰爸爸的嘴，試圖看看爸爸是不是真的把雞蛋都給一口吃光了。

楊五谷炫耀似的張嘴給她看，“別看了，我一口吞了。”

小豆難過地低下頭，隐約覺得自己是被爸爸給騙了。

“再給她燒一個，”安青兒又從籃子裏拿出一個雞蛋遞給楊五谷。

“哪來的這麽多雞蛋？”楊五谷問着。

“有人想買花生瓜子又沒錢，所以拿雞蛋和我換的。”

“那不是公社的財産嗎？”

“………咱們吃一兩個應該沒事吧，日後再補上，賒着。”安青兒有些忐忑，但轉念一想，那麽多人賒賬買東西，自己為什麽不能賒。

有時候嘴太饞了，安青兒也會從自家店鋪裏拿點東西吃，在賬本上記着賬賒着，等年尾了和公社供銷社一并算賬。

“我看那櫃子裏沒什麽東西了。”

“都賣光了，虎子說這幾天忙，等忙完了給我們送貨，我想着明天自己去公社拿貨，不好意思總讓虎子一個人跑來跑去的，”安青兒在圍裙上擦了擦污漬，翻炒着鍋裏的菜，“大家看小豆可憐，都照顧她生意，小豆這麽生意挺好的。”

“聽說羅家也弄了個代售點？”

“嗯，我們這邊東西賣光了，其他的人自然就去那邊買。”安青兒其實也有點危機感，銷售額多的話公社供銷社那邊會給補貼獎勵，雖然沒多少錢，總之是覺得驕傲的事。

“爸爸，”小豆拉扯着爸爸的衣服，“給我燒雞蛋啊。”

“得，這就給你烤。”楊五谷将雞蛋再次放進竈臺裏，這次吸取了雞蛋爆炸的教訓，把雞蛋離大火遠了些，在那仔細地慢慢烤着。

“為什麽你不會做飯啊？”小豆在一旁覺得無聊，問着爸爸。

“為什麽我要會做飯？”楊五谷又反問着女兒。

“可是家裏一直都是媽媽做飯，你不做嗎？”

“那你怎麽不做？”楊五谷再次反問，他什麽都會就是不會做飯，平常廚房都不想進的那種。

“我是小孩子啊，爸爸你真笨，小孩子不能做飯的，爺爺說會被燙到。”

“我是男孩子啊，男孩子不會做飯的，小豆你真笨。”楊五谷像是逗弄似的回應着女兒。

小豆被楊五谷不正經回答的樣子給氣到了，氣呼呼地托着下巴離楊五谷遠了些。

“你別教壞女兒，什麽男人不做飯，有你這麽教的嗎？大男子主義。”安青兒嘟囔道。

楊五谷嘿嘿笑着不說話，揉着小豆的細軟的頭發，“有歡兒，為什麽要買跳繩的皮筋？”

“洛洛姐姐不讓我跟她們玩，”小豆扭過頭來噘着嘴，“不玩就不玩，我買着自己玩。”

“有骨氣。”楊五谷伸出大拇指誇着，把小豆誇得心花怒放。

兩盤菜很快炒好，雞蛋也烤好了，一家三口坐在堂屋裏吃着飯。

小口咬着雞蛋，小豆舍不得把它吃完，吃到幾小口小豆主動把雞蛋分給了媽媽一半。

“謝謝小豆。”安青兒摸了摸孩子的頭，這孩子确實懂事，比村裏甚至城裏的同齡孩子都要懂事乖巧，難怪公社的大人都這麽喜歡小豆這孩子。

“小豆你也吃，”安青兒同時夾了青菜放在小豆碗裏，楊五谷不甘示弱，也夾了青菜放在女兒碗裏，小兩口像是在小豆面前争寵似的。

“我不吃這個紅紅的菜，”小豆小臉皺着，嫌棄地把他們夾的青菜弄了出去，“爸爸媽媽，我說過好幾次的，我不喜歡吃這個菜，你們都不知道的嗎？”

小豆不樂意地低下頭去，小聲嘟囔，“爺爺奶奶就知道我不喜歡吃這個，才不會給我夾。”

安青兒和楊五谷抿了抿嘴，說實話，他們還真沒注意過小豆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

下午1點20分已經有孩子陸陸續續到達學校，吃完午飯休息的小豆拿着跳繩興沖沖地一個人跑去了學校。

洛洛幾個三年級的孩子正用織毛衣的毛線跳着繩，見小豆跑來了，很不高興地把她推開，“我們都說了不和你玩，別跟着我們了行嗎？”

小豆被推開了也不惱，拿着跳繩的皮筋呼朋喚友，把幾個一二年級的小姐姐吸引了過來。

“這是哪裏買的皮筋？”賀小棗也圍了過來，和幾個孩子摸着4米長的皮筋，皮筋的兩頭已經被楊五谷打過結了。

“我爸爸給我買的，你們要玩嗎？”小豆緊緊抓着皮筋，“你們要玩就要帶我一起，要不然我的皮筋不給你們玩。”

賀小棗當然是願意的，其他幾個一二年級的孩子也點了點頭，4米長的皮筋要不少錢了，家裏大人不會給孩子花錢買這東西，所以這些孩子為了玩皮筋只能答應帶着3歲半的小豆妹妹一起。

此時離上課還有8分鐘，幾個孩子趁着這點時間瘋玩了起來。大家跳的是《北京的金山上》，小豆記不住那麽多歌詞，一邊跳一邊随着其他孩子哼着曲兒。

“我也想玩皮筋。”有個三年級的女孩看着那彈性十足的皮筋，再看看手中的毛線，只覺得寒碜。

“不許去！”洛洛拽着毛線氣哭了，這毛線是家裏人給她剪下來的，以前幾個孩子都圍在她身邊，現在這些人卻被跳繩的皮筋給吸引過去了。

那幾個三年級的才不管洛洛，反而是讨好地湊了過去要玩。

“小豆，你願意要她們一起玩嗎？”賀小棗問着小豆妹妹。

“要輪流來。”小豆點點頭，善良的她也不會拒絕這些小姐姐。

洛洛見沒人玩自己的毛線了，氣沖沖地帶着毛線回到教室，委屈得趴在課桌上哭了。

離上課還有3分鐘，突然二年級教室傳來打架聲和起哄聲。

正在跳繩的幾個女孩子往那邊看過去，只看到星兒和鹿兒倆人一起對着賀柴狠揍。

“柴哥哥！”小豆扔開皮筋，和賀小棗沖了上去。

賀小棗不敢打星兒這個名義上的哥哥，但是敢打鹿兒，所以用那長長的指甲使勁撓着鹿兒。

小豆則是上前去咬星兒的手，被咬疼的星兒松開了拽住賀柴的頭發，狠狠推了小豆一把又去扯小豆的頭發。

等老師趕過來，小豆已經嚎啕大哭起來。

“我看看，”老師先是檢查年齡最小的小豆，看了看她的頭皮，此時通紅一片，看來是被星兒扯了頭發。

“你們幾個，自己站在外面反省！”老師把賀柴賀小棗以及星兒鹿兒都拽到了教室外罰站，讓他們在外面聽課。

小豆也被老師趕了出去，“小豆，自己回家讓你媽給你揉揉，你又不是學校的，天天跑來學校幹嘛。”

拿着跳繩的東西回去，小豆一步三回頭地沖賀柴和賀小棗揮揮小手，“我回家去了。”

她要告訴爸爸媽媽星兒哥哥打人。

一路哭哭啼啼地往家裏趕，小豆撲在椅子上小聲哭着。

“你頭發怎麽散開了？”安青兒問道。

“你看她這樣八成是和人打架了，”楊五谷看笑話，這孩子肯定打輸了。

“不是我打架，是星兒哥哥打我，”小豆指指自己的頭發，“他還扯我的頭發，使勁扯，使勁扯。”

安青兒皺眉把女兒抱過來，“我看看。”

被安青兒扒拉着頭發，小豆掙紮着喊疼。

“還挺嚴重。”楊五谷這才意識到不是小豆嬌氣，是真的被打狠了。

安青兒和楊五谷還記得當初下鄉時兩個女知青打架把頭皮都給掀起了一塊，受傷嚴重差點去世最後辦理了病退回城。

“我帶她去衛生所看看。”楊五谷去找人借車，最後終于在一大隊借到了自行車。

騎着自行車帶着小豆往公社衛生所趕去，楊五谷問清了事情經過，心裏不由得罵道小孩子打架還真是不知輕重。

去衛生所的小豆在頭皮上抹了藥，衛生員讓她回家觀察，嚴重了再去縣城看看，一般沒什麽大事。

這件事鬧得還挺大，連梅奶奶主任一家也知道了，賀隊長無地自容，等孩子回來了率先訓斥了星兒一頓，自從星兒進賀家的門，這還是賀隊長第一次對這個繼子兇。

“是小豆先咬我。”星兒給大家看自己手上的牙齒印。

蓮花一見那牙齒□□疼得不行，不由得埋怨地看了小豆一眼。

“可是是你先打柴哥哥，”小豆不服氣。賀柴根本打不過星兒和鹿兒兩個大孩子，所以小豆才去幫忙的。

“賀柴，你為什麽打你哥？又為什麽和鹿兒鬧矛盾？”

“他偷我的活動鉛筆。”賀柴兇狠地盯着星兒。

賀柴今天早上發現活動鉛筆不見了以後就一直不開心，想來想去，賀柴懷疑是星兒偷了自己的東西，畢竟賀柴一直和星兒不對付。

下午一點多的時候賀柴趁星兒不注意跑到二年級教室翻他的書包，果然在裏面翻到了那只鉛筆。

于是賀柴和星兒打了起來，而鹿兒作為星兒的兄弟，也站了出來揍賀柴。

這麽說，鹿兒就是個攪屎棍，主動惹事的闖禍精。陸爺爺氣得一巴掌拍在自己孫子臉上，“就你多事。”

本來就是賀家的家事，自己這孫子真是閑得蛋疼湊上去。

被爺爺打罵了一通的鹿兒不敢回嘴，一旁的蓮花捏了捏拳頭，不相信自己兒子會偷東西。小孩子要是偷東西被發現，以後全村甚至隔壁村都會知道這孩子偷東西的事，那以後自己兒子還怎麽擡得起頭？

蓮花見狀便扯了扯賀隊長的衣袖，讓他幫幫忙。

賀隊長自然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孩子打架是小事，可要是孩子偷東西，那以後還怎麽在這村子裏混？

一大隊有個孩子前年偷錢被發現了，現在那孩子走到哪別人都防着他，不把那孩子當正常孩子對待，還給那孩子起了一個老鼠的別名，老鼠即意味着偷東西手腳不幹淨。蓮花現在擔心的就是這個，擔心星兒被貼上手腳不幹淨的标簽，賀隊長也明白這個道理。

這事，只能先打發陸家這些外人，其他的家裏私下解決。

“賀柴，這事是你搞錯了，那活動鉛筆是我給星兒買的，他沒有偷你的筆，”賀隊長說了這話也覺得有些愧疚，随即又訓斥了星兒，“就算賀柴誤會了你，你也不該打他，他是你弟弟你不知道嗎？對你弟弟下這麽重的手，你怎麽當哥哥的？”

這話也帶着一點怨氣了，賀隊長沒想到一向是好好學生的星兒竟然偷東西，這讓他很失望。

楊五谷和安青兒對視一眼，心裏明白賀隊長是想保全星兒這孩子的名聲。

陸家人也明白賀隊長的想法，所以帶着鹿兒給小豆她們道了歉，便帶着鹿兒離開了。

陸家人一離開，楊五谷他們也抱着小豆走了，不想摻和賀家的這些破事。

“那是我和妹妹的鉛筆，”賀柴眼淚都出來了，“我昨天不小心在筆杆上畫了一條印，和星兒書包裏的一模一樣。”

“鉛筆都長得一樣，或許是你看錯了，”蓮花趕緊勸道，“這樣，明天我和你爸爸給你買一個新的活動鉛筆。”

賀隊長沒再吭聲，抽着煙唉聲嘆氣。今天這事對不起賀柴這小子，也對不起小豆那孩子，星兒竟然下手那麽重，對着小豆一個三歲小孩也能下那麽重的手，真是混賬。

寒家，小豆捂着頭有些無精打采的，安青兒和楊五谷準備給孩子煎雞蛋吃。

“要兩個。”小豆立馬來了精神，眼巴巴地看着雞蛋。

“好，就兩個。”安青兒笑着親親女兒的臉蛋兒，她家小豆不是個壞孩子，今天打架這事，安青兒是站在自己女兒這邊的。

剛把柴禾燒好，蓮花就提着一塊肉過來了，說是給小豆道歉。

畢竟小豆傷得比較嚴重，頭皮都紅了一大塊，賀隊長和蓮花還真怕孩子出什麽事。

送上門的東西不吃白不吃，安青兒決定今晚就給家裏兩個人加餐，這餐不僅有蛋還有辣椒炒肉，香噴噴的辣椒炒肉擺盤上桌，饞得小豆晚上吃了三碗米飯。

好好吃啊，小豆摸着小肚子舔着自己碗裏的肉汁兒，臉上也弄得有點髒了，沾了點油。

“我看賀柴那孩子八成是恨上賀隊長了，”吃完飯楊五谷和安青兒在飯桌上聊天，“你有沒有看他那眼神，兇得很。”

“注意到了，”安青兒撐着下巴看向貪吃的女兒，“賀隊長睜眼說瞎話的時候賀柴狠狠瞪着他爸，那小眼神把我都給吓到了。”

賀柴剛出生的時候安青兒還抱過那孩子呢，當時的賀柴賀小棗這對雙胞胎只知道傻乎乎的笑，一轉眼整日傻笑的孩子們變成了如今沉默寡言的模樣，看樣子是在家受了不少委屈。

再看看自己女兒，成天樂呵呵的，一看就是被寒叔寒嬸子照顧得很好。

不過今天這件事賀隊長也确實難辦，總不至于讓星兒真的背上一個小偷的罪名，畢竟這罪名太嚴重了，關乎孩子的一生。而且星兒還是繼子，賀隊長要是做錯了一點，只怕蓮花也會和他心生隔閡。

想來想去，安青兒不想再婚的心更加堅定了一些，她怕自己再婚後小豆會像賀柴兩兄妹那樣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