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原諒我吧
原諒我吧
第十四章
蘇羽以為聽錯了，“什麽？處什麽？”
趙謹言看着她，聲音裏有一絲懊惱，“你別裝傻。”
“嘶~”
蘇羽吸一口涼氣，摸了摸後腦勺，半晌才說：“這，這太突然了，不是，你是怎麽想的？”
她睜大眼睛，指指自己又指指他，一副茫然無辜的神色。
“我，跟你？我從來沒想過。”
趙謹言微微皺眉，“你沒想過？那你在河邊幹嘛要親我？我以為你喜歡我。”
“嘿嘿。”
蘇羽幹笑兩聲，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從沒對你有非分之想。”
她一本正經解釋：“那不是喜歡，我是被你媽給氣的，報複你的。”
越說他的臉色越黑，蘇羽意識到自己太激動說禿嚕嘴了，捂住了嘴巴。
趙謹言忽然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他黑着臉望着面前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的姑娘，暗暗咬牙。
“不喜歡我還親我？”他逼問。
蘇羽急忙說：“我那不是親你，我是咬你。誰叫你媽冤枉好人？”
他呼呼喘着粗氣，顯然氣得不輕。
“好人？你算哪門子好人？”
招惹了他，過後一直裝沒事人，他因為自己身上有婚約心裏有愧也不敢找她，一有了機會立即退婚恢複自由身。
他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她現在卻把自己摘得幹淨，以前的事全部推翻。
她還敢說自己是好人？
他氣得說不出話。
蘇羽有些惱，怎麽，還沒完了？
她避重就輕，不跟他糾纏以前的荒唐事，沒好氣地說：“過去的事你老提它幹什麽？你別告訴我，就是因為我那啥了你，你才退的婚。”
趙謹言緊緊抿着嘴，一雙眼在月色下越發幽深，看着她不做聲。
那眼神就像在看始亂終棄的渣。
就算沒有她，他也會跟蘇慧退婚，但她加大了他退婚的決心，這毋庸置疑。
“不是。”他拒絕，別開眼不看她，不屑用這件事讓她內疚。
“那就好。”
蘇羽果然松了一口氣，随後小心翼翼地試探：“今晚咱們算說開了吧？”
她雙手合十擡眼看他，嘴裏念念有詞：“以前的事我跟你道歉，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原諒我吧。”
該低頭時就低頭，蘇羽一向拎的清。
趙謹言別開眼，不看那夾雜着逃避與僥幸的眼神，微仰頭，看一眼深藍天空上的星星點點，吐了口氣，正色說：“其實我來找你，就是想告訴你，我跟蘇慧沒有關系了，我跟你男未婚女未嫁，想怎麽樣就怎麽樣，誰也沒資格說咱們的閑話。”
蘇羽張了張嘴，“只是這樣？”
只是告訴她這件事，沒有目的，沒有秋後算賬？
當然不止這樣。
但趙謹言看着她戒備的眼睛，壓住了到嘴邊的話。
他違心地點頭。
蘇羽眉眼彎彎，“那就好。其實你想想，我跟你不可能，就算我答應了，你父母也不會同意。”
她就是這樣篤定，自從她跟趙謹言在山上被人發現，丢了趙家的臉面，一向掐尖要強的趙母，就不可能喜歡自己。
“這你不用擔心。”趙謹言說：“我的事我做主，他們遲早會聽我的。”
蘇羽笑了，語氣卻涼涼，“可拉倒吧，一開始就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十有八九是沒有好結果的。我再差，也不會頂着誰的白眼，腆着臉做誰的兒媳婦。”
天下男人多了，幹嘛非得嫁進不歡迎自己的婆家？
趙謹言看着她，半晌沒說話。
心底深處，卻升起點點希翼來。
真不喜歡他嗎？
真不喜歡怎麽會全然信賴他，上山找他幫忙退婚，跟他吃飯，在他跟前像個話唠？
差點被她糊弄過去。
終究是年輕女孩，心裏藏不住多少事。
一句涼涼的憤世之語，出賣了她的心。
夏夜的風吹得她的劉海微動，他眼神浸潤了月色的溫柔，伸手碰了碰她的頭發。
蘇羽被他這動作搞得愣住，正不知作何反應，隔壁鄰居家突然響起女人的呵斥聲：“上什麽上？家裏哪有錢給家你交學費？你老實在家待着。”
一個小女孩的哭聲格外傷心，争辯道：“沒錢你怎麽讓弟弟上學？哥哥上學，弟弟也上學，憑什麽就我不能上？”
問得好。
蘇羽默默佩服小女孩。
雖然她的話會招來打罵呵斥，也不見得就能改變事實。但她反抗了，就比什麽都不說，默默認了命的人強。
“反了你了死丫頭片子。”
隔壁女人的呵斥更加尖銳拔高，巴掌拍在脊背上篤篤作響，邊打邊罵：“你個賠錢貨，能吃飽飯都燒高香了，還想上學？你再犟？我今晚非打死你……”
兩人之間難得的膩味氣氛被打斷，趙謹言不由皺眉。聽見女人打得越發起勁，他轉身往隔壁走去。
到了那家門前，一把推開院門，站在門口冷聲道：“行了，別打了。”
正教訓女兒的劉招娣停了手，堂屋裏坐着喝酒的男人起身打開門口的電燈，一看門口站着村長，趕緊迎出來，客套道：“謹言來了，有什麽事嗎？快屋裏坐。”
趙謹言擡手，“不坐了，為什麽打孩子？”
劉招娣給跑出來看熱鬧的小兒子擦擦鼻涕，說：“你不知道，這丫頭片子氣人，非要上學上學，家裏養着三個孩子，哪有錢給她上學？”
還是沒錢鬧的。
趙謹言看着小女孩：“學費多少錢？”
劉招娣不知他什麽意思，喃喃地還未想起多少錢，她家二丫早脆生生地開口了：“十塊，一學期十塊。”
趙謹言從口袋裏摸出錢，抽了大團結一張遞給二丫，說：“拿着，明天交學費，好好讀書。”
男人趕緊推辭，搶過二丫手裏的錢要還給趙謹言，說：“不能不能，我們不能要你的錢。”
“行了。”
趙謹言說：“我在外面聽見了，二丫要讀書沒錢交學費，錢是給二丫交學費的。不讀書一輩子睜眼瞎，沒出息。再說她才多大？也不能幹什麽農活，讓她再上幾年學吧。”
劉招娣兩口子臉上發熱，只能低低地應了：“好好，再上幾年。”
趙謹言從劉招娣家出來，蘇羽還站在樹影裏沒走。
她看着他走回來，露出贊許的笑。
說真的，他這樣的人，身邊不會有風雨。
趙謹言低着頭走回來，腳步略重。
村民種的糧食大半交了公糧，掙的錢交提留款，忙活一年手裏的錢糧沒多少。
他是這個集體的領頭人，至少要讓村裏的女孩子有機會上學讀書。
回到兩人先前的位置，他嘆口氣不說話。
蘇羽能感覺到他情緒很低，覺得應該說句話安慰他。
她清清嗓子，說：“你是個好人。”
他搖搖頭，“不夠。”
只當好人不夠。
蘇羽疑惑看着他。
他卻不再多說，朝她家示意：“不早了，回家吧，我想辦法盡快請你當廠長。”
提到這個，蘇羽來了興致，“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趙謹言點點頭轉身，瘦高的身影沒入夏夜的月色下，漸行漸遠。
*
回到家，趙玉華已經回來，跟趙有才兩口子坐在桌子邊，等他開飯。
趙母給兒子盛了一碗飯，重重放到他跟前。
趙玉華吓了一跳，卻見哥哥淡然端起碗，默不作聲夾菜吃飯。
要不是他碗裏的粥最稠，趙玉華還以為她媽真惱了他。
一家子默不作聲吃罷飯，兄妹倆出了堂屋，趙玉華問她哥：“怎麽了？你這婚說退突然就退了。”
趙謹言顯然不想多說，只問她：“最近廠裏怎麽樣？咱媽閑不住，你該讓幫忙別客氣。”
提到廠裏，趙玉華笑了，說：“照這麽下去，年底我跟你都能拿一個數。”
她豎起一根手指搖一搖。
趙謹言看了眼那根得意的手指，說：“咱們村要是能辦個大廠，村裏的女人都有活幹，豈不是人人都是脫貧致富？”
趙玉華驚詫，“咱村辦廠？能行嗎？”
趙謹言看着遠處，眼神堅定，“事在人為。擱前幾年，你能想象現在嗎？別說餘錢，能吃飽就謝天謝地了。”
趙玉華點點頭，“也是。不過你去那哪裏弄錢。”
他退伍的錢都投在她的廠子裏了，最近他跟家裏鬧的僵，別說家裏沒錢，就是有錢，趙母也不見得會給他用。
趙謹言用食指撓撓額頭，說：“這是個問題，我要好好想想。”
隔天，他做了詳細的計劃，跟趙有才說了自己的想法。
趙有才戴着老花鏡，蹲在門口看了半天，被後面的投資金額難住了。
“光買機器設備桌椅板凳就要五千塊？”
他放下投資計劃書，問趙謹言：“錢從哪裏來？廠房呢？你這個事沒一萬塊辦不成。”
趙謹言說：“我想以村裏的名義貸款。”
“不行。”
趙有才擺擺手，“別說不見得能貸出款來，就是能，村委其他成員也不會同意。以前你又不是沒提過這個，當時不就否決了嗎？怎麽還想辦廠？”
趙謹言手指彈彈那張他花了半天功夫做出來的計劃表，鄭重說道：“村裏不同意我就去鎮上，找張書記幫忙。”
“胡鬧。”
趙有才呵斥道：“去年的秋提留咱們村就沒交齊，張書記開會點名批評過了。你有時間還是想想今年秋天這關怎麽過，別拿着這個東西去鎮上給張書記找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