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輩子不結婚
一輩子不結婚
第十八章
“不早了,回去吧。”
室內昏暗起來,蘇羽提議。
趙謹言點點頭,“好,回去。”
他率先出了門,在門口看着她鎖門,說:“你不要擔心,明天來的幾個人你先用着。我去鎮上和附近村貼幾張招工啓事,總能招來人的。咱們國家,別的不多,就是人多。”
蘇羽本來一本正經的,被他最後一句話給逗笑了。
“咔噠”一聲,門鎖上了,兩個人離開了寂靜無聲的村委。
第二天一早,蘇羽往廠裏來,路上遇到了王玉芳。
她肩上背着一個帆布包,包裏鼓鼓的,手裏拿着一個水壺。看見蘇羽,眼神躲閃,似乎不太願意講話。
蘇羽主動迎上去,說:“玉芳嫂子,上哪兒去?”
王玉芳期期艾艾半天,一嘆氣一跺腳,說:“蘇羽妹子,不是我不支持你的工作,實在是嫂子還要養幾個孩子,這一天見不到錢心發慌。”
蘇羽說:“嫂子,我能體會你的難處。誰都離不得開錢。可是這裏的工作,只要你熬幾天,我保證你能掙到錢。”
“對不住了妹子。”王玉芳為難道:“我實在是熬不住,我說了,一天不見錢都不行。你這個廠子,誰知道哪天能見到錢?我堅持不了,先走了。”
其實她沒好意思說的是,村裏有人還說,這個廠子壓根辦不起來。
說完,不待蘇羽挽留,急匆匆走了。
蘇羽望着她腳步如風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到了廠裏,她往地上潑了點水,掃地擦機器,将衛生搞了一遍。
過了八點,昨天剩下的幾個人陸續來了,繼續昨天的工作。
沒多會,趙謹言也來了,手裏拿着一沓紅紙,進來跟幾個人打招呼。
有個媳婦疑惑:“沒聽說誰家有喜事啊?你拿紅紙幹啥?”
趙謹言被說的微怔,飛快看了蘇羽一眼,故作平靜對那媳婦說:“不是辦喜事用的,我要寫招工啓事。”
他出了車間,開了會議室的門進去,站在辦公桌前用毛筆寫招工啓事。
蘇羽看了眼他的背影,繼續給不會的人做示範。
即使只有這幾個人,蘇羽也盡心盡力地教,讓她們盡快掌握技術,做出合格的産品。
幾個人正學的起勁,會議室突然傳來趙母拔高的聲音:“就去見個面,能耽誤你多少功夫?……有事?什麽事能比你的事重要?你別糊弄我。”
經過這幾天的忙活,趙母終于給兒子尋摸了一個好姑娘,也沒知會趙謹言一聲,私自跟媒人訂下了今天見面,逼着趙謹言去。
趙謹言刻意壓低的聲音透着郁悶,低聲說:“你有這閑工夫,不如去村裏給我動員幾個人來上班。”
趙母探頭朝廠裏看看,聲音不屑,“人呢?怎麽跑了一多半?這幾個人能幹出多少活?”
趙謹言手穩穩地執着筆,邊寫着字邊說:“所以請你幫忙,把我的事放一放,先去給我找幾個人來。”
“要我幫忙也行。”
趙母話鋒一轉,談起了條件:“你去鎮上相親,我保證給你找人。”
“謝謝您了。”
趙謹言往墨跡未幹的紅紙上吹口氣,直起腰說:“您自己忙去吧,我沒空招呼。”
“你這臭小子,怎麽跟你媽說話呢?”
趙母氣得拍兒子一下,見實在請不動他,索性往桌子上一坐,賴在這不走了。
“我今天就跟你杠上了,你要是不去見見那姑娘,今天你別想安生。”
趙謹言拿着紅紙往外走,說:“那您在這待着吧,我出去忙了。”
“哎,你去哪?”
趙母一聳腰從桌子上跳下來,快步攔在趙謹言跟前,拉住他說:“算媽求你了,給媽個面子。我都跟你張大娘說好了,人姑娘也該到了,你就去那裏露個面,算是給人面子。不然的話,以後誰還敢給你介紹對象?”
“不介紹正好。”
趙謹言說:“我有喜歡的人,不用人介紹。”
蘇羽正坐在靠門邊的位子,趙母一嚷嚷她就聽見了。
原來要給趙謹言相親?
機器聲漸漸小了,幾個工人齊刷刷看蘇羽一眼,臉上神色很是複雜。
她們還以為趙謹言跟蘇羽是一對,看來趙母并不承認。
蘇羽不理會幾個人的臉色,繼續做活。
除了抿着的嘴角,沒有一點變化。
趙母匆匆離去後,趙謹言拿着東西進來,對蘇羽說:“我去鎮上了。”
蘇羽做着活頭都沒擡,“嗯”了一聲算是知道了。
趙謹言疑惑看她一眼,拿着紅紙漿糊毛刷子出去了。
他将東西放在自行車車筐裏,推着自行車沿着鎮子貼,遇到顯眼的電線杆子就貼一張,人流多的店,他給店主遞上一根煙套套近乎,也貼上一張。
不一會,整個鎮上顯眼的位置都有了他的招工啓事。
他貼完最後一張,太陽到了頭頂。他站到陰涼裏,摸出根煙點火。
再擡頭,招工啓事下站着個推着自行車,打扮不俗的姑娘。
姑娘穿一件藍色碎花連衣裙,正認真看他的啓事。
她看了一會啓事上面的內容,笑眯眯回頭問趙謹言:“你是靠山村的?那你是?”
趙謹言見這麽快就有人感興趣,将抽了一口的煙摁熄,應道:“我是靠山村的村主任趙謹言,也是好運來服裝廠的廠長。我們廠有大量訂單,歡迎各方能人來應聘。”
姑娘忽然低頭,“噗嗤”一聲笑了。
她眼直盯着他,問:“你就是趙謹言?”
趙謹言點點頭,覺得莫名其妙,眉頭攏了一下。
這個姑娘的興趣好像并不在廠裏,反而在他身上。
姑娘得到了肯定答案,臉上帶起淺淺的微笑,說:“趙主任忙與工作,連終身大事都顧不上,将來一定大有作為。”
趙謹言皺了皺眉,這話聽着蹊跷,不似一般客套,倒有幾分譏諷。
姑娘說完,一轉身走了。
走了沒幾步,她又停了腳,回頭說:“對了,我有個親戚專門給服裝廠培訓技工,你要不要去那裏看看?那些人都學了好幾個月,上手就能幹活。”
趙謹言有點不相信有這麽湊巧的好事。
“你親戚?在哪?”
姑娘眨眨眼,“怎麽,不相信。”
趙謹言雖有疑惑,但這麽好的機會他不能錯過。
遂不再多問,推着自行車跟這個奇怪的姑娘走了。
這姑娘說的地方在一個巷子裏,真的很偏僻。
沒有熟人引薦一般人找不到這裏。
她沒有說謊,進了店裏,裏面真的有一排排的機器,十來個年輕姑娘,正坐在機臺前忙碌。
姑娘剛進去,一個正給人指導的中年男人立即轉過頭來,熱情招呼這個姑娘:“月英,你來了,快坐下歇會。”
這個叫月英的姑娘看了趙謹言一眼,對中年男人說:“不坐了個哥,這位趙廠長需要幾個技工,你現在有嗎?”
男人看了趙謹言一眼,一臉為難對月英說:“有是有,但是給富貴鳥廠留的。”
月英不以為意,說:“誰先來誰領走。你給他們留着,萬一他們不要了怎麽辦?不如賣我個面子,給好運來吧。”
她給男人介紹趙謹言:“這位就是好運來服裝廠的廠長,也是靠山村的村主任。這是李師傅。”
并給李師傅着重介紹:“趙主任可是咱們鎮最年輕的村主任,很有作為。”
李師傅一聽趙謹言是村官,态度立即變得熱情多了,當即表示,他願意輸出五個技工給好運來。
趙謹言跟幾個姑娘約定了明天去廠裏看看,辦完了事出來,趙謹言頗感激地對月英說:“今天多謝你了。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月英笑着看着他,說:“李月英,我叫李月英。剛才的李師傅是我堂哥。”
趙謹言笑笑,說:“李月英,謝謝你。”
除了謝謝,他看見路邊有人賣新鮮的桃子,他買了幾個,放到了李月英的車筐裏。
算是謝禮。
李月英也不扭捏,爽朗地接受了。
“咱們還會見面的。”
臨走時,李月英看着趙謹言笑着說。
趙謹言回去的路上,車子踩得飛快,到了廠裏跟蘇羽說了這個好消息,兩人都對第二天的新工人充滿期待。
誰知聽說給他介紹工人的是個年輕姑娘,蘇羽一雙眼上下打量他幾眼,嘴角噙着若有似無的笑,說:“什麽樣的姑娘這麽自來熟?大街上跟你套近乎?”
趙謹言瞪了她一眼,說:“什麽套近乎?人那是有眼光,知道咱們廠以後有出息,這叫慧眼識珠。”
蘇羽撇撇嘴,“她是挺有眼光的。”
趙謹言本來嘴角微翹,看見她眼裏沒有什麽笑意,也收斂了笑容,壓低聲音說:“別亂想。”
蘇羽忽然有些惱,自己唾棄自己一下,緩和了語氣說:“放心吧,我沒那麽小心眼,不管那個姑娘什麽情況,她為廠子裏帶來工人,我歡迎。”
趙謹言不明白她什麽意思,“她哪有什麽情況,人就是看咱們廠……”
“好了,我說了沒什麽了。”蘇羽打斷他的話,“你去忙吧,我也要幹活了。”
她不理會趙謹言,摁下了機器開關。
趙謹言忽然伸手給她關上。
“你幹什麽?”蘇羽沒好氣。
趙謹言看着她,雙眉緊蹙,黑眸坦蕩蕩,與她對視。
“怎麽了?誰惹你不高興?”
蘇羽別開眼,“說我亂想,你才亂想。沒人惹我,我也沒不高興。明天就有人來幹活了,我高興着呢。”
趙謹言可不是這麽好糊弄的,他緊盯着她的臉看,終于緩緩地笑了,篤定地說:“生氣了?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自己想了一下,試探問她:“因為我媽?”
他恍然大悟,自己母親張羅着給他說親,就算自己不想不看,她心裏難免不高興。
他笑了,說:“你生什麽氣,我的心意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蘇羽忽然煩躁,猛地起身說:“我生什麽氣?我才沒生氣,我更沒有生你媽的氣。你要不要相親,跟誰相親,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她看着他,字字清晰:“反正我是不結婚的,一輩子不結婚。”
尤其不會嫁給他,去做趙母的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