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男人的心機

男人的心機

第二十六章

蘇羽剛在趙謹言對面的竹椅上坐下,趙母笑吟吟地端着一盤子洗好的葡萄過來,遞給蘇羽,說:“蘇羽來了,來嘗嘗,咱家的葡萄都是謹言管理的,結出的葡萄又大又甜。”

以前趙母見蘇羽,每次都是下巴看人,這種反常的和顏悅色,讓蘇羽很不習慣。

她道了謝,摘了顆葡萄放進嘴裏,酸酸甜甜的汁液刺激味蕾。

“很好吃。”

趙母笑着點點頭,說:“我說對吧?謹言這個人,不光工作出色,做別的事也比一般人強。他不光會種葡萄,種花也是一把好手,你看牆外的薔薇……”

“媽,媽,你該下地了。”

趙謹言汗顏,出聲打斷趙母的王婆自誇,催促道:“中午我要吃扁豆,你去摘些。”

“知道知道,你別催我。”

趙母充耳不聞,繼續跟蘇羽拉關系,順勢坐下,說:“我跟你說蘇羽,你要是進了咱家門,洗衣做飯我包了,你只管開你的廠子做你的事,什麽都不耽誤。”

蘇羽坐不住了,為難地看看趙謹言,又看看趙母,說:“嬸子,你誤會了,我跟謹言沒到那個程度。”

“我知道,”

趙母說“以前沒到,你現在開始考慮呀,你們倆一個二十五一個二十三,該結婚了。”

蘇羽又開始犯軸,不由反問趙母:“為什麽到了年齡就要結婚呢?你看周圍結婚的女的有幾個幸福的?既然不幸福就不該結婚,我就不想結婚。”

趙謹言擡手捏捏額角。

趙母一聽這話,臉色變了,頭也開始疼起來。

她沒好氣地說:“什麽你不想結婚?女人哪有不結婚的?你想當怪物嗎?”

蘇羽被她這樣說,也有些不高興,直接怼道:“結婚不結婚是我的自由,別人沒權利管。”

一瞬間,趙母臉色變得鐵青,她看着蘇羽,揉了揉額頭,指着她說:“好家夥,怪不得我一提結婚謹言就跟我急,敢情不想結婚的人是你?你不想結婚跟我兒子膩歪做什麽?你們以後別來往了。”

蘇羽甩手站起來,皺眉說:“我沒有跟他膩歪,我來看他也是出于工作上的情分。既然你家不歡迎我,我這就走。”

她對趙謹言說:“你好好養着吧,我走了。”

她沒答應趙謹言果然是對的,有趙母這樣強勢的婆婆,婚後矛盾肯定不少。

“蘇羽……”

趙謹言在後面喊她,她頓一下,仍是頭也不回走了。

趙謹言看着蘇羽氣呼呼離開的背影,嘆口氣躺到躺椅上。

趙母更氣,說:“謹言,你聽見了,人家不想結婚,你就別粘着人家了。正好,李月英還等着你哪,我這就去找你張大娘,讓她帶我上李家提親。”

“媽,別說了。”趙謹言擡手搭在眉間,生無可戀地說:“讓我一個人待一會。”

還沒結婚,他就提前體會到了婆媳大戰,這讓他不由也開始思考,結婚是否必要。

蘇羽成功将他帶跑偏了。

趙母也知道兒子對蘇羽看重,自己圖一時嘴痛快把人趕走,現在也有點後悔。

她看着趙謹言情緒不高的樣子,又心疼又氣憤,說:“我知道你喜歡她,可是你也為我跟你爸想想。本來當兵三年就耽誤了,如今又遇到個不想結婚的瘋子,你說,我能不急嗎?”

“這不是急的事。”

趙謹言坐直了身體,看着他媽說:“本來前幾天她已經答應考慮的。你這訓孫子似得嘚啵一通,她惹不起索性躲得起了。跟你說了,我的事你別管,我自己有分寸。她也不是不想結婚,她只是需要時間。”

趙母被訓了一通,嚣張的氣焰被壓下去不少,滿心的火也不知道沖誰發。

眼看着也不早了,她嘆口氣起身,想要去地裏。

或許是起得猛了,或許是最近擔驚受怕受了勞累,她站起時感到頭疼欲裂,眼前發黑,一個站不穩,栽倒下來。

趙謹言大吃一驚,顧不得身上的傷,伸手接住了母親。

趙母陷入昏迷,怎麽都叫不醒。

縣裏的醫院查了半天,初步診斷是腦子裏的毛病,但具體多時能醒,誰也不敢說個具體日期。

趙謹言跟父親在醫院跑了一天,連藥都顧得上吃,到趙母進了病房,他身上隐隐作痛。

蘇羽見他臉色不好,扶着他到床邊板凳上坐下,給他倒了一杯水。

趙謹言看着病床上不省人事的母親,水只喝了一口,又輕輕放下。

蘇羽不知怎麽安慰他,病房門被人推開,趙玉華提着飯進來,回身招呼後面的人,說:“月英姐,進來吧。”

李月英一臉擔憂地走進來,視線先落在趙謹言臉上,才看着蘇羽略點一點頭。

她上前看一眼趙母,跟趙謹言說:“你別擔心,我表哥說了,剛給嬸子用了最新的藥物,但藥物起作用至少要三天,咱們要相信嬸子會醒過來的。”

趙謹言點點頭,“謝謝你,辛苦了。”

李月英笑着搖搖頭,看着趙母動容地說:“嬸子待我從不見外,我為她做點事應該的。”

她轉頭看見趙玉華提來的飯菜,催促道:“你們吃飯吧,我再去找表哥問問情況。”

她說着就出去了。

蘇羽看見趙謹言的視線随着李月英到了門口,心裏忽然有點不是滋味。

趙玉華将桌上的飯放開,招呼大家吃。

趙謹言坐下,跟蘇羽解釋道:“李月英有個表哥在神經外科當主治醫師,這一天她忙上忙下地幫了不上忙。”

也是巧,他們緊急将趙母送到醫院時,正好遇到李月英帶着家人來看病,她把家人簡單安頓下,就跑上跑下找人幫忙。

趙母能第一時間用上新藥物,她功勞不小。

蘇羽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沒說什麽。

在這種時候,有個人呢幫忙總是好事,她能說什麽呢?即使她對李月英的自來熟隐隐不開心。

到了第三天,趙母終于醒了,一雙眼睛不複前幾天的強勢,看着衆人不聲不響。

趙有才站得離她最近,忍着眼淚喊她:“玉華她娘,你可算好了。”

蘇羽,李月英,以及趙家兄妹都緊張地看着趙母,只見她動動嘴唇,開口道:“你們治我幹啥?死了就不用操心了。”

趙玉華突然大哭,“媽,媽你別這樣說,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蘇羽在旁邊眼角直抽:妹妹,你搶你哥的臺詞了。

她可知道,趙母最想聽到這句話從誰的嘴裏說出來。

趙母目光越過女兒頭頂,掠過蘇羽李月英,落在兒子臉上,看着他不語。

趙謹言知道母親想說什麽,他無法給出保證,只能在病床前盡孝,一步不離地伺候他媽。

到了傍晚,他讓妹妹回去,自己留下來看着他媽。

趙母擔心他的傷,讓他也回去,他怎麽也不答應。

天漸漸黑了,他伺候趙母睡下,趙母躺在床上,看着他最近消瘦了許多的臉頰,心疼地說:“你呀,從小到大,一直是個孝順聽話的孩子,怎麽這件事,就那麽倔呢?”

趙謹言坐在病床邊,皺着眉不作聲。

趙母嘆口氣,接着說:“你看李月英多好,為人熱情大方,家庭條件也好,工作也好,哪哪都拿得出手,比那個蘇羽強一百倍。你就聽媽的,跟蘇羽斷了吧,啊?”

趙謹言垂着頭,任趙母怎麽勸都默不作聲,最後他低聲說:“我喜歡她。”

趙母氣得轉過身,不理他。

趙謹言看一眼母親的背影,給她蓋好被單,走到窗邊,隔着玻璃看着墨藍的夜空,默默想着辦法。

蘇羽從醫院回來後,一邊應付忙碌的生産一邊心神不寧。

理智告訴她,趁着這個機會正好跟趙謹言斷了,可是只要一想到兩人再無瓜葛,她又舍不得。

她恨自己不下決斷。

過了兩天,趙謹言還是沒有回來,她決定再去看趙母一次。

她趕到縣城,在街上買了罐頭牛奶等營養品,提着來到了趙母的病房。

剛到門口,就聽見病房裏傳來趙母中氣十足的笑聲。

好像正在誇贊什麽人:“這姑娘,比我親閨女還體貼。”

蘇羽從玻璃朝裏看,原來李月英正拿着一塊毛巾給趙母擦頭發。

趙母應該是剛洗過頭。

而李月英穿着一件絲綢質地的上衣,盡顯高傲曲線,臉頰緋紅,看着趙母笑而不語。

病房裏有人笑問:“這麽說,這是兒媳婦吧?”

趙母再次哈哈大笑,看着羞紅了臉的李月英,說:“快了,就快是了。”

李月英放下毛巾,拿了梳子給她梳頭,嗔怪道:“醫生都說了不讓你勞心傷神,還想這麽多?”

門外的蘇羽覺得她真不該來,人家這其樂融融的,都快談婚論嫁了,她來不是讓人添堵嗎?

她轉身要走,一下撞到一個人的胸膛上。

蘇羽驚呼一聲擡頭,看見趙謹言不知什麽時候站在她背後,一手拿着臉盆,低頭正看她。

“來了怎麽不進去?進來。”

他用另一只手接過蘇羽手上的禮物,率走進病房。

蘇羽只得跟着他進去。

病房裏的人都看過來,忽然覺得先前的認知可能有誤。

他們無端就覺得,這個眼睛大大的姑娘,或許跟這個年輕人才是一對。

站在床邊的李月英看見蘇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喲,蘇羽來了,快過來坐。”

蘇羽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關切地問趙母:“嬸子,好點了嗎?”

從知道趙母生病,她就一直很內疚。

不管怎樣,她總是在跟自己争吵之後病倒的。

趙母臉上和煦的笑容瞬間隐形,不鹹不淡地說一句:“好多了。”

蘇羽不知道說什麽好。

趙謹言找個板凳讓她坐,把她帶來的東西放到床頭櫃上,拿了罐頭打開蓋子,倒進洗幹淨的搪瓷缸子裏,用勺子舀了喂趙母,說:“我就跟她說了一遍你喜歡吃黃桃罐頭,她今天就買來了。來,嘗一口。”

趙母看一眼邊上的李月英,皺眉說:“醫生說了,不能什麽東西都亂吃。”

趙謹言看着他媽,說:“吃一口能怎麽?從鬼門關走一遭的人,怎麽還犯糊塗?”

趙母看兒子神色不虞,知道剛才給蘇羽臉色看惹着他了,不甘不願張嘴吃了一塊黃桃。

味道很好。

但她剛吃一口,李月英笑着對趙母說:“嬸子還是少吃點吧,到底是水果,病人吃多了不好。”

她打開床邊的一個飯盒,盛了一缸子米粥,舀了一勺吹涼舉到趙母跟前,嘴裏說着:“來,張嘴~”

趙母順勢吃了米粥,李月英又拿筷子夾一只白胖的包子遞到趙母嘴邊。

這一番操作或許趙謹言也看不下去了,他起身将手上的缸子放到床櫃上,拉着蘇羽出去了。

兩人到了走廊,趙謹言說:“你怎麽來了,廠裏太忙不用跑一趟。”

蘇羽見他瘦了不少,手腕上骨頭比以往凸出些,關切詢問:“你呢,身體吃得消嗎?”

趙謹言笑笑,說:“別擔心我,你把廠裏弄好就行。”

他看了眼手表,拉着她往外走。

“出去吃飯,我餓了。”

蘇羽瞟一眼病房,說:“那桌上不是有飯,她還能不買你的份?”

趙謹言側頭橫她一眼,腳步不停往外走,邊說:“你就能跟我耍橫,有本事進了我家的門,到時誰也不敢在你跟前胡亂獻殷勤。”

蘇羽跟着他走,悶着頭沒應聲。

兩人出了醫院,過了馬路,到前面的小吃街上,進了一家飯店,趙謹言要了一葷一素兩個菜,給兩人分別要了一碗米飯。

等菜的時候他說:“你別多心,她要來看望,我不能攔着不讓,畢竟人家出了力了,咱不能做卸磨殺驢的人。至于我媽說的話,她時間不多了,你就看我的面,不要放在心上。”

許是想到什麽,他低了頭,沒繼續說下去。

蘇羽聽得驚訝,心裏疑惑,說:“剛才她還笑得那麽開心,怎麽會……時間不多?”

趙謹言靠着椅背,隔着桌子看她一眼,沉聲說道:“開心是真,沒時間也是真,她得的是腦瘤。”

蘇羽倒吸一口涼氣。

趙謹言低聲說:“一直以來她都很強勢,脾氣厲害,嘴上不饒人,我以為她會一輩子這麽厲害,一輩子管着我,管我結婚,甚至管我的孩子。誰知道……”

他的聲音低下去,不說了。

蘇羽嘴笨,不知道怎麽安慰一個即将喪母的人。

這時候飯菜上來,他拆了筷子招呼蘇羽,說:“行了,被想這麽多,吃飯。”

蘇羽那裏還吃得下,扒拉着飯粒心情沉重。

“你有什麽打算?我是說,你媽逼着你結婚這件事。”

趙謹言快速吃着飯菜,說:“沒事,你不想結婚,我不會逼你的。我就等着,等到你願意為止。哪怕等到咱們頭發白了,牙齒掉了,走路兩腿直晃蕩,就算,就算有些事也力不從心,我也不後悔。”

一滴淚從蘇羽眼裏掉下來,落到飯桌上。

一直以來,他事事依他為先,處處為她着想,她也并不讨厭他,甚至還很喜歡他。

他一心為她,她怎麽就不能為了他犧牲一次?

看她神色掙紮,趙謹言心裏忽然不是滋味,放在桌上的手忍不住握緊。

蘇羽低着頭,梗着嗓子,說:“不用那麽久,我答應你。咱們結婚吧。”

他陡然卸下了全身的力氣。

汗濕脊背,比剛跟人幹一架還累。

“不後悔?”

他盯着她問,目光筆直地落在她臉上,生怕錯過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蘇羽鄭重點頭,“不後悔。但有一件事你要想清楚了。”

“什麽事?”

蘇羽遲疑了一下,才有勇氣說:“你媽這次住院,剛好是跟我争吵之後,說真的,我一直很內疚,怕是我把她氣着了,她才生病的。你不用問問她,還同意咱倆的事嗎?”

“她生病是自身長了毛病,跟你有什麽關系?別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你要是跟誰吵架誰就能生病,那國家還要軍隊幹什麽?還有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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