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卸一天枷鎖

卸一天枷鎖

第二十七章

蘇羽心裏一塊石頭落地,幾天來惴惴不安的心情得以緩解,着為他的話,眼眶發潮。

她搖搖頭,“沒有了。”

她沒有一定要嫁他的理由,也找不出必須拒絕他的理由。

“那好。”

趙謹言猛地站起來,走過來拉起蘇羽的手就往外走,說:“咱們回家拿證件回來領證。”

蘇羽糊裏糊塗做了人生的重大決定,腦子還是懵的,拽住他的手說:“不用這麽急吧?等你媽媽出院了再領證也不晚。”

趙謹言根本不等,拉着她跟個毛頭小子一眼,火急火燎搭車回了村。

兩人各自回家拿到證件,等蘇羽回到村委時,趙謹言已經給自己的結婚介紹信上蓋了公章,馬不停蹄拉着蘇羽又進了城。

兩人證件齊全,進了民政局不到一個小時,拍照,填表,等候,很快,兩本紅豔耀眼的結婚證新鮮出爐。

站在民政局門口,蘇羽看着結婚證照片上,趙謹言笑得閃瞎她眼的笑容,總覺得事情莫名的詭異。

她只是來看望病人,怎麽就結婚了?

趙謹言不容她多想,一把拿了她手裏的證件,跟他的放在一起,說:“我替你保管。”

他收好結婚證,拉着她手往回走,說:“咱們一起去醫院,讓爸媽也高興高興。”

蘇羽回過神來,拽着他問:“你結婚跟你爸媽商量了嗎?”

他詫異回頭瞧她,“不用商量,他們早就盼着這一天。”

那就是沒商量,蘇羽頭腦總算冷靜了一些,說:“我不去醫院了,你還是先跟你家裏人說一聲吧,我也要回家跟父母說一聲。”

其實她說不說蘇長青也不會怪她,畢竟趙謹言一直是他中意的女婿人選。

關鍵不知道趙母什麽反應,更怕刺激得她病情加重。

趙謹言想了下,應了,“也好,也不急在一時。”

他不放心醫院裏的母親,把蘇羽送到了車站坐上車就回了醫院。

晚上跟父母說了結婚的事。

趙有才沒什麽反應,兩個姑娘都是個頂個的能幹,誰當兒媳婦他都贊成。

奇怪的是趙母也沒過激的反應,半晌不說話,最後沉着臉對他說:“娶妻娶賢,李月英那樣的你不要,非要娶個公主回家哄着,那你自己有心裏準備,各方面好處壞處都要想清楚,別結婚了再後悔。”

趙謹言還是那句話:“我喜歡她,絕不後悔。你跟爸放心吧。”

趙母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她的确不喜歡蘇羽的個性,總覺得這姑娘有點自私,太把自己當回事。

但不可否認的是,蘇羽聰明又能幹,比靠着家裏關系的李月英強不少。

至于她的那點小性子,婚後慢慢給她改過來。

她還就不信了,活了五十多年,對付不了二十出頭的丫頭?

過了半個月,趙母的身體康複,順利出院。

住了這二十多天院,她養得白白胖胖,因着兒子喜事将近,精神也比以往更好,來看望她的人都說看着年輕了。

她一回家,蘇羽就買了禮物來看望,站在葡萄架子下,聽着堂屋裏那人爽朗地幾乎要掀翻屋頂的笑聲,心裏疑惑更盛。

這真是藥石難醫沒多少時間的人?

她表示深深地懷疑。

趙母出院了,趙謹言就把結婚提上了日程。

按他的計劃,他準備下周就訂婚,下個月結婚,趁熱打鐵把事情辦了。

但蘇羽不同意,“結婚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搞得跟急行軍似得?你急着趕一下場?”

趙謹言被說得汗顏,最後跟蘇羽商量後決定,先訂婚,十月結婚。

婚禮的儀式兩人又有分歧。

趙謹言想辦一場中規中矩的婚禮,請客吃飯,熱熱鬧鬧。

蘇羽卻有自己的想法,“這迎來送往的也太累了,兩個人往那一站,跟動物園的猴似得。咱們不如旅游結婚,我想去海邊。”

吹着海風,看着海浪由遠及近滾滾而來,多浪漫。

趙謹言表示反對:“你剛才也說了,結婚是一件大事,幹大事哪能不辛苦?再說了,兩邊的父母,親戚朋友,都等着祝福咱們,你怎麽能撇下他們自己玩去?”

蘇羽皺眉,洩氣道:“我就說結婚麻煩,你非要結婚……”

“好好好,要不這樣。”

趙謹言一看她皺眉就投降,說:“先辦婚禮,再去海邊。”

他不待蘇羽反駁,立即說:“結婚是締結白首之約,不辦婚禮太兒戲,我真接受不了。辦了婚禮,第二天咱們就去海邊,怎麽樣?”

蘇羽略想了想,“好吧。”

趙玉華聽見他們說要去海邊,忍不住插嘴道:“我也去,我早就想去海邊玩了。算我一個。”

趙謹言第一次覺得有個妹妹很煩人,對她說:“海邊有太陽,我們不需要電燈泡。”

趙玉華對她哥哥哼一聲,拉着蘇羽說:“姐,你就帶上我吧,你們玩你們的,我玩我的,不打擾你們。你要是怕冷落了我,我可以帶一個小姐妹去,你看這樣怎麽樣?”

蘇羽不忍拒絕,問她:“你就那麽想去海邊?”

“對呀。”趙玉華說:“這兩年忙得哪裏都沒去,我早就想出去看看。”

蘇羽為村裏的姑娘嘆口氣。

是啊,日日為了生計奔波,她們哪裏有時間,有閑錢去外面看看呢?

趙玉華這樣的都如此,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她一瞬間有了一個想法。

“不如趁着這次機會,把咱們廠裏的姐妹都帶出去玩玩,開開眼界。”

“什麽?!”

趙謹言趕緊打住她的奇思妙想,說:“咱們是去度蜜月,你帶這麽多人想幹嘛?”

蘇羽說:“我想結一個最有意義的婚。你想啊,以後大家想起這件事,就會想起這是我結婚那年,帶着她們出去的,多有意思。”

無意間搞黃了哥哥蜜月的趙玉華看見哥哥黑了的臉,趕緊拉着蘇羽補救:“姐,姐,我不去了。你跟哥哥度蜜月重要,別想着別人了。”

可是趙謹言知道,蘇羽既然想到了,哪裏輕易放棄。

為了不讓自己的蜜月旅行變成集體行動,他再次妥協。

“這樣吧,趁着天還不冷,咱們訂婚第二天,帶着廠裏的姑娘們去海邊玩一天,怎麽樣?”

趙玉華立即拍手贊成:“好啊好啊,這時候去,還能洗海水澡呢。”

時下正是九月初,太陽沒有前一陣子烈,倒也是下海的好時機。真到了十月,天氣涼了,下海會冷。

這樣一想,蘇羽同意了。

第二天下班時,她就跟大家說了這個決定,車間裏一下子炸開了鍋,大家既興奮又激動,互相看着,叽叽喳喳議論着這個前所未有的新鮮事。

劉嫂子舉手說道:“蘇主任,能帶孩子嗎?我想帶我兒子去見見世面。”

底下的人七嘴八舌道:“是啊,是啊,把孩子放在家裏咱們也不放心哪。”

還有人舉手說:“蘇主任,能帶家屬嗎?”

這話一出,大家哄堂大笑,都取笑那人離不開漢子。

蘇羽也笑,她擡手示意大家安靜,說:“這次旅行,不但不能帶家屬,也不能帶孩子,什麽人都不帶,我們自己利利索索地去。”

車間裏瞬間安靜了。

在外面等人的趙謹言一怔,有了預感。

難道計劃要泡湯?

這可不能怪他。

果然,有人支支吾吾說:“要是不能帶孩子,我不去了。”

“是啊是啊,咱們出去玩,孩子扔家裏,這怎麽行嗎?”

“對呀,我也不去了。”

一時間,除了幾個未婚姑娘,結過婚的都搖頭表示不去了。

蘇羽淡淡一笑,說:“大家家裏不是還有丈夫嗎?再不濟還有婆婆。大家可以把孩子托付給丈夫婆婆呀。一天而已,他們還能不答應?”

“有是有,可是咱們出去玩,把孩子給人家帶,婆婆肯定不樂意,犯不着為了玩一天看人家的白眼。”

蘇羽笑,說:“她有白眼,你沒有?翻白眼誰不會?你怼回去好了。怕什麽?咱們天天幹活掙錢,偶爾出去玩一天怎麽了?又不要你們錢。”

見底下人心有點松動,蘇羽正色道:“這麽跟你們說吧,誰不去,就是不配合我的工作,年底扣獎金。”

這一個殺手锏一扔,再沒有人說不去,都表示不去是傻子。

蘇羽叮囑大家一定要把孩子安頓好,說了訂好了的日子,揮手讓大家下班。

大家魚貫出了車間,蘇羽最後出來,趙謹言笑笑,說:“她們這些人,顧着老的顧着小的慣了,接受不了正常。你多理解理解。”

蘇羽沉思着點點頭,擡眼瞧他道:“你說得對,女人只要嫁了人,就活得沒有自我了。”

說完,她又搖頭否認,說:“不對,不是嫁了人之後,其實從一出聲,女人就沒有自我,她們被長輩教導着,要以家庭,以男人優先,把自己放在最末位。”

趙謹言見她又要感慨,趕緊打斷,可是已經晚了。

蘇羽做了一個決定:“你幫我聯系大巴車,但是那天你也別去了。”

趙謹言難以接受:“為什麽?我們說好的……”

蘇羽揮手打斷他的話,神色鄭重:“我要求她們利利索索去玩,自己怎麽能帶家屬呢?”

趙謹言霎時無話可說。

這個消息傳遍了村莊的大小角落,男人們覺得蘇羽太離經叛道,偷偷找趙謹言反映不滿。

“趙主任,趙廠長,你怎麽也不管管蘇主任,出去玩咱們不反對,可是怎麽能她們獨自出去,眼裏還有沒有咱們?”

有人附和:“就是,這女人要是玩得野了,可不是什麽好事。”

趙謹言皺眉阻止這些人的牢騷,沒好氣說:“你們哪兒來那麽大怨氣,我都沒說什麽。”

衆人這才知道,原來他也去不了了。

趙謹言忍着心痛,違心地勸男人們說:“女人們比咱們操勞,難得有機會出去玩,就不要滿腹牢騷了。誰要是回家給媳婦臉色看,讓蘇羽的計劃落空,我要他好看。”

衆人急忙應是,:“主任說的是,哪能呢?”

“玩就玩吧。”

有人不服氣,說:“她們能玩,咱們憑什麽不能?趙主任,你什麽時候也組織村裏的老少爺們出去開開眼界?”

趙謹言心裏一動,先前的郁悶一下子去了不少。

說得對。

她們不帶他們,他們自己沒有腿嗎?

到了周末,趙家請了媒人過了蘇家提了親,辦過儀式之後,去海邊旅游的事也準備就緒。

第二天一早,廠裏的二十多個姐妹齊聚村委前面的大路上,蘇羽站在大巴車前,最後做思想動員。

“今天的我們,不是誰的母親,不是誰的妻子,也不是誰的女兒。我們今天歇下所有的枷鎖,只做我們自己,世上獨一無二的自己。”

女人們面色動容,默了一瞬,随即爆發出一陣掌聲。

趙謹言在邊上聽着,看着那個明明纖細卻倔強的身影心情複雜,只能給她送出發自內心的掌聲。

蘇羽看了他一眼,對女人們一揮手,“出發。”

有了圓滿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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