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來,跟着我一起喊
“來,跟着我一起喊。”
第二十八章
趙謹言目送車輛離開,站在原地久久不語。
從下到大,他看着母親操勞家務,照顧一家老小,從沒有過什麽特別的感動。
但仔細想想,女人們的一生,的确要辛苦許多。
難怪蘇羽不想結婚。
他身後的男人們同樣眼巴巴看着車子遠去,有人湊過來提醒他:“村長,咱們也快出發吧,不然追不上這群人了。”
趙謹言緩緩轉過身,看着這一群男人,沉聲說:“我們今天不去了,你們都回去,好好看孩子做家務,讓她們安心玩一天,回家後別看見一地雞毛再鬧心。”
衆人面面相觑,“不是,村長,家務不都是女人幹的嗎?咱們哪會這個?”
趙謹言橫他一眼,質問道:“誰天生就會幹家務?還不是慢慢學的?要是連這個都學不會,以後就別在女人們面前吆五喝六,把自己當大爺。”
衆人面如土色。
有人垂頭喪氣,嘀咕道:“她們出去旅游,咱們擱家做家務?”
趙謹言本來都轉身走了,聽見這話又回頭,質問那人:“做點家務怎麽了?你自己的媳婦自己不心疼,你是想請幫手?”
那人被他擠兌得臉發燒,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應付得了,應付得了。”
這下沒人再敢抱怨,都各自回家去了。
到了傍晚,在家忙了一天的男人們,帶着孩子,都湊到村口去等人。
翹首企盼了許久,天都黑了,那輛大巴車才緩緩開進村裏。
車裏隐約聽見歌聲,女人們呼朋引伴笑容滿面下車來,臉上不見一絲疲憊。
趙謹言迎到車門邊,扶着蘇羽跳下車,關切詢問:“累不累?”
“有點。”蘇羽笑道:“不過,心情輕松,那點累可以忽略不計。”
等車子開走,她對大家說:“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按時上班。”
大家叽叽喳喳互相道了別,三三兩兩各自散去。
廠裏的生産任務還很重,恢複上班後又是緊張的工作。日子緩緩向前走,終于到了蘇羽婚禮那天。
這裏的風俗是新娘家頭一天擺酒招待自家客人,第二天在新郎家舉行婚禮。
十一前一天,蘇羽家高朋滿座,來喝喜酒。
到了晚上,關系一般的客人散去,家裏只剩下親近的親戚,坐一起聊天。
蘇羽兩個姑姑在她屋裏坐着,目光依次從兩套大紅大綠的新被褥上,白底紅花的搪瓷臉盆上,以及兩個針線筐上掃過,問她:“家裏就給你這些?”
堂屋裏還有其他東西,比如自行車電風扇之類,但姑姑們知道,那是蘇羽訂婚時,她婆家給的聘禮,不是蘇家買的。
蘇羽不知道別人的陪嫁是什麽,也不在乎蘇家的陪嫁是多了還是少了,點點頭,說:“啊,都在這了。”
兩個姑姑對視一眼,又齊齊轉頭看蘇母,一塊撇撇嘴,小姑冷笑說:“好歹蘇羽婆家是村裏數一數二的,人家的彩禮也是村裏頭一份。你就陪嫁這麽點東西,也不怕閨女被人看不起?”
蘇母臉色一變,連忙摸着嶄新的被褥,說:“我可沒虧待她,你們看,這被子都是新的,這枕巾比咱們結婚那會,好了不知多少。我可花了不少錢。”
她覺得這就不少了,覺得兩個小姑子純屬找事挑撥離間。
大姑聽出嫂子的狡辯,反駁道:“你拿現在跟你結婚時比什麽?那能比嗎?現在的年輕人陪嫁什麽,你心裏沒數嗎?”
蘇母不服氣,說:“那前幾天隔壁老王家嫁姑娘,也是這些。她可是這時候的姑娘。我就是比照着她家置辦的。難道說,嫁個閨女還要掏空了家底不成?”
蘇羽無聲嗤笑,姑姑們不清楚,她可是知道的,隔壁王家的姑娘,是個傻子,娘家當然沒什麽陪嫁。
蘇母這是把自己跟傻子一個待遇了。
也好,她不怕蘇家父母苛刻,就怕他們不苛刻。
他們對她苛刻了,她以後正好不用在他們身上花心思。
反正他們也不是她真正的父母。
小姑見跟嫂子說不通,出去拉了蘇長青進來,質問他:“這值錢的家夥什是一件沒有,你就這麽對孩子的?蘇羽十幾歲就在家裏給你掙家業,你打算都留給兒子?我看你是一點不疼閨女。”
蘇長青“嘿嘿”笑着,說了句經典渣爹語錄:“兒子閨女我一樣疼,但家裏的錢不能給閨女。”
蘇羽翻個白眼。
我呸。
忽悠傻子呢嘛。
可是她記得原主結婚那天,他說過同樣的話,原主還感動地什麽似得。
她沒在意父親說家裏的錢會留給誰,她只在意前半句,閨女兒子一樣疼。
原來父親是疼自己的。
就算他像個地主一樣把自己盤剝了十幾年,他還是疼自己的。
所以當姑姑們氣不過,把随份子的錢沒出在賬目桌上而是給了她,蘇長青說你們給也瞎給,她最後還得交給我時,她當真把姑姑們的心意轉手交給了蘇長青。
果然,在姑姑們的帶領下,叔姨舅舅他們随着,都忿忿不平地将随份子的錢塞給了蘇羽。
他們是看着蘇羽長大的,所以對蘇長青的無恥做法很是鄙夷。
幾家人一家二十,一會子功夫,蘇羽手裏多了二百多塊錢。
蘇長青看着那些大團結,又擡眼看着蘇羽。
他相信,他的閨女會把錢交給他。
蘇羽冷笑,可惜呀可惜,她不是善良心軟的原主。
他的親閨女,他聽話又懂事,只知道委屈自己的親閨女,早就死了。
她二話不說把錢裝進口袋裏。
她不是看重錢的人,但她單純想看蘇長青吃癟。
蘇長青夫婦大感意外。
親戚們覺得蘇羽上道,拍拍她肩膀說:“丫頭記住了,既然他這麽對你,那你結婚以後也別孝順他了。別管他,讓他什麽事都找他兒子就行了,反正他眼裏只有兒子。”
蘇羽淡笑不語。
當然。
她跟蘇長青夫妻本就沒什麽感情,頂多占了他女兒的身子,到他們老的時候,給些錢養老,去世時,再跟蘇小弟一起,送他們一程。
至于別的,她不用多管。
當然,他們似乎也不稀罕女兒的回饋,不然的話,怎麽能在女兒唯一一次花錢時,如此吝啬呢?
第二天一早,鞭炮響徹村莊上空,趙謹言帶着人,來接蘇羽。
看見蘇羽一身嫁衣要跟人走了,蘇家兩口子忽然感到一點不舍。
雖說婆家就在村頭,但畢竟從今以後,再回這個家,就是客人了。
兩口子臉上免不了露出些難言的傷感。
蘇母想喊住蘇羽,叮囑兩句,就見蘇羽穿着蘇長青的鞋子踏出了家門,将鞋子脫下來,頭也未回,跟着趙謹言就走了。
蘇母尴尬地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去。
母女倆平時都沒什麽話說,今天事情這麽多,蘇羽哪裏想到她還有話說?
她跟趙謹言在六個伴娘,六個伴郎,以及一衆娘家本家的陪伴下,牽着手,踏着鋪在村裏主路上的紅地毯,走進了趙家,與這個男人締結百年之好。
剛進趙家大門,趙家的親戚們聚在大門口,都感嘆婚禮辦得氣派,那麽長的嶄新的地毯,要花不少錢。
趙母小聲跟姐姐說:“地毯就不說了,六個伴娘六個伴郎,別人都只用兩個。還有,前天兩人去城裏,買了一對金燦燦的金戒指。”
姐姐說:“孩子們自己有本事掙錢,一輩子就這一回,你就別多說話了。”
趙母點頭,“知道知道,我就是跟你發發牢騷。”
當新人們在院子裏停住,主婚人大聲嚷嚷着找趙母:“嬸子,快來,行禮了。”
趙母一臉別扭的被人推着跟趙有才在院子正中間的座位上坐下,受着新人的禮。
當行禮過後,主婚人為了炒高氣氛,故意問蘇羽:“請問新娘,坐在上面的這兩位你喊他們什麽?”
有人起哄:“爸,媽。”
大家哄堂大笑。
主婚人又說:“那新娘可不可以當場喊一聲給大家聽聽?”
衆人替她答:“可以。”
蘇羽狠狠瞪了主婚人一眼。
哪裏來的傻缺。
但是在場的人都興致勃勃等着她開口,大家沒什麽樂子,就喜歡看新人搞這些。
蘇羽漲紅了臉。
她以前沒喊過,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怎麽喊得出口?
再說,剛才進門時她可聽見了,趙母正跟人抱怨她亂花錢呢。
更喊不出口了。
趙謹言忍住笑看他的新娘。
他今天臉上的笑就沒下去過。
看着一身紅衣格外嬌豔的蘇羽,真是哪哪都好,哪哪都讓人高興。
但看着蘇羽被人鬧騰,他又有些心疼。
大喜的日子,他不能指責別人,也無法指責,因為今天這麽多人鬧着要是喊不出那聲爸媽,以後一家人待着,不是更尴尬?
他牽起蘇羽的手,看着她,說:“來,跟着我一起喊。”
他說:“爸。”
蘇羽随着開口,“爸。”像一臺沒有感情的機器。
剛結婚,一切又陌生又未知,她對趙有才也沒有什麽孺慕之情。
但趙有才答得很開心:“哎。”
伸手遞過來一個大紅包。
蘇羽接過來,趙謹言已經對着趙母喊:“媽。”
蘇羽再随着喊出來,“媽。”神情語氣已經比第一聲爸自在多了。
趙母也很高興,應了聲,也給了個紅包,并送上祝福:“百年好合,白頭到老。”
蘇羽看着婆婆一怔,這一句祝福來得猝不及防,忽然讓蘇羽眼眶發熱。
她低低說一聲:“謝謝。”
不管以後的生活怎樣,至少這一聲祝福,趙母是發自內心的。
她很感動。
并且能說出這樣祝福的老太太,不會多難相處。
衆人沒注意這個小細節,他們不依不饒,紛紛說新娘子作弊,要單獨再喊一次。
趙謹言一回頭,看着幾個起哄的年輕人,說:“誰說的,我可記住了,下次你結婚時小心點。”
衆人又哄笑,這事算是揭過去了。
他與她在衆人的祝福裏,進了新房。
話說,王子和公主結婚了,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作者君是個菜鳥,開文案的時候瞎點,把曝光文案點成了立刻發表,所以這篇文錯過了自然榜,就寫了這個短篇填坑。
下一篇會長的,相信我。
若是有小可愛覺得這篇短小,在這裏給大家道歉了。
愛你們。